第11章
沿着甲板下面的走廊,一边是通往右舷和港口边的舷梯,往里面走是各种正式的房间,包括军官舱室,其中有威廉医生的,那是一间比较宽敞的房间,里面有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和一个设备完善的药品柜。
先生们刚坐上他们自己的位置,一个红十字会护士出现了,微笑着发给他们一张报告,威廉则指导她的工作,她在次等舱算是一个有耐性的人。
“以我在轮船上两年的实践,这是我第五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威廉医生在护士离开后说,“女孩儿可以不再隐瞒自己的错误导致的后果,她们有时在船上会束手无策,但是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她们期望的事情可能会发生。这样的女孩儿,当然,从不认为她们在所有乘客中是特殊的,反倒是我们的乘务员和女乘务员对她们尊重相待时,她们会感到非常惊讶。当然,我自己,总是尽我所能帮助贫穷的人,我通常能理解船长不宣布有些事情的原因。有一个女孩儿,我们情不自禁要提醒她注意,因为她用腰带系着行李,然后将行李挂在窗户上。”
他们边喝咖啡边抽着西蒙·阿次特牌香烟,于是一整篇关于女人的话题展开了。
“到目前为止,”弗雷德里克说,“女人的问题只不过是老处女的问题,至少女人们是这样看的。”
弗雷德里克发表了他的看法。拥有纠结想象的玛拉和她的爱慕者也随声附和,可是他说得很呆板,他对妇女问题的推理就好像是死记硬背一样。
“女权改革中的重要一项,”他的争论非常的活泼,他吐着烟说,“一定是母性本能。细胞的未来形态,是女人的母性本能,它将会成为健康的社会团体。所有女权改革者中,最伟大的便是那些深知再伟大之人也是由女人所生,而非那些言行举止装作男人一般的女人。他们是有意识的人类和神的母亲。生孩子是女性天生的权利,女人一生中最不光彩的一页就是,她让自己的这种权利被剥夺。生孩子,在到目前为止男人是不能做的,而这却容易招致公开的蔑视。这种蔑视是女性历史中最可悲的一页。魔鬼才知道如何来掌控这种可怕的绝对的统治权。我建议女性们成立一个母亲联盟。每个人都应该享受生孩子的母权,而且不必经过男人们的许可,也就是说,不必理会所谓的名誉。只要她以自己的孩子为傲,而不是带着忧虑之心,带着胆怯、隐匿和害怕去怀孩子,那么这便是女人的骄傲。再次获得人类母亲的骄傲和本能意识;有了那种意识后,就变得不可战胜了。”
与专业界保持着联系的威廉医生,听说过弗雷德里克的名字,也对他科学生涯的建树有所耳闻。他那不幸的细菌研究从此被束之高阁。然而,弗雷德里·冯·卡马赫尔的名字仍然享有权威,并与那些恭维他的人联系在一起。他专心地听着弗雷德里克的叙述。
红十字会的姐妹们又来召唤威廉医生去看看头等舱的女病人。留下弗雷德里克一个人待在医生这小而封闭的屋子里,因此他也得先思考他这趟旅程的意义。罗兰德号一帆风顺地航行着,他坐在那里抽烟时,一阵宽慰感笼罩着他,部分是因为这海上旅程对他的神经有所影响。乘上这艘运输工具,与这么多旅伴们一道前往一个新的大陆,大家休戚与共。他登上这艘船的原因让人感到好奇!他此前从未有过这种被命运之手操纵的奇怪感觉。黑暗和明亮的幻觉再一次缠绕在他的脑海中。他想起了英吉格,到现在他都还不曾见到她;当他触碰到这低矮小屋的墙时,欢乐渗透进了他的心,因为他想到,这艘保护着那小舞者的墙正保护着自己,此外,他们脚下还踏着同一块船底。
“这不是真的。这是一个谎言。”他重复地说着,他这是针对那个没有手臂的人的话,他说哈尔斯特伦将自己的女儿置于羞耻之地,他在利用她。威廉医生回来,将睡梦中的弗雷德里克惊醒,他吓了一跳。威廉医生笑了又笑,然后把帽子放在床上,说:“我只是将我们的小哈尔斯特伦和她的宠物狗拖到了甲板上。小妖精已经开始了定时的表演,阿赫莱特纳就扮演着她的忠实的狮子狗角色,一会儿挨打,一会儿又得宠。”
威廉医生的话让弗雷德里克感到不安。他第一次见到玛拉,她就是纯洁和童真的化身。但从那以后,谣言就开始传进他的耳朵动摇着他对她贞操的信任,使他度过了许多痛苦的时刻和无眠的夜晚。他本来对他父亲的印象还不错,可如今,这点也开始动摇了。
似乎对英吉格极为感兴趣的威廉医生,开始说起阿赫莱特纳。“他信心满满地对我说,他和她订婚了。”弗雷德里克保持沉默。这是他掩饰失望的唯一方法,如今这位船上的医生证实了他在餐桌上的猜想。
“阿赫莱特纳是一条忠实的狗。”威廉医生继续说道,“它属于那种很有耐心的狗。它用后腿站着,乞求她施予一块糖。它跑腿,趴下,装死。任何她想要它做的事它都会去做,它是她的一条耐心且忠诚的贵宾犬。如果你想的话,冯·卡马赫尔医生,我们可以走上甲板,去拜访她。她非常有趣。此外,我们还可以去看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