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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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您也在这儿啊,卡马赫尔医生?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舱梯的底部,正当他要往甲板上走时,弗雷德里克听到哈尔斯特伦在和自己说话。

“啊,哈尔斯特伦先生,真是太巧了!好像整个柏林都被批准移民美国了!”弗雷德里克惊呼道,还故作活泼地表现出惊讶。

“请允许我向你介绍阿赫莱特纳先生?阿赫莱特纳先生是一位来自维也纳的建筑师。”

那个厉眼看他的男人颇有兴趣地笑了笑,同时迅速抓住黄铜扶栏,防止撞上墙。

昏暗的船舱的楼梯第一阶平台处的门打开着。门上写着误导性的标志“吸烟室”,之所以说误导性,是因为吸烟的人们从来不进去,反倒更喜欢甲板上那舒适的小屋。棕色的软垫沙发沿着棕色的护墙板装饰的墙放置着。跪在沙发上,可以透过三四个舷窗看向外面汹涌的海浪。沙发之间整个地板的空间都被一张有污迹的桌子占据着。

“这间屋子是一个可怕的洞。”哈尔斯特伦说道,“它可真让人不寒而栗。”

一阵高声的,像哨子一般的声音从屋子里边传来:“我说,哈尔斯特伦,如果天气还是这样的话,我和你的女儿就都不能赶上与韦斯特&福斯特的约定了。我们甚至演不到八节。或许我可以。海水伤不到我。今天就是第二十五天了。如果我们在二月一号晚八点到达霍博肯,我还可以镇定地于九点参加演出;可是你那娇弱的小花朵不能。她肯定需要几天才能从这难受中恢复过来。”

三个男人进入了吸烟室。弗雷德里克已经听出了那个没有手臂的人的声音,他后来从哈尔斯特伦那里听说他是一个享誉世界的名人。十多年来,每一个大城市的广告牌上都有他的名字——亚瑟·斯托,就这个名字已经足以替剧院吸引观众。他拥有特殊的技艺,能够用他的脚表演一些其他人能用手表演的动作。

当然,第一眼看到他,觉得他有些讨厌;可是在甲板上的吸烟室里,弗雷德里克克服了最初的反感,并且开始对他的声名有了兴趣。此时他所见的情形非常新奇,非常不可思议,这几乎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他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亚瑟·斯托正在享用午餐。因为这间屋子并不常用,另外,用脚拿刀叉的人是不允许在公共场合用餐的,于是他们让斯托先生在这里用餐。对于这三个旁观者来说,这个场面非常具有表演艺术价值——看着这名演员用干净而赤裸的脚趾成功地掌控着用餐工具——而且,不顾游船颠簸——与此同时还在吞下一口又一口食物之后,不失幽默地说一些诙谐的话。他开始同哈尔斯特伦和阿赫莱特纳开玩笑,有时还略带刻薄的语气,同时和弗雷德里克交换眼神,好像他对弗雷德里克的留意要多于其他两人,而这时那两人已经到甲板上去了。

“我叫斯托。”

“我叫冯·卡马赫尔。”

“你能留下来陪我真是太好了。那个哈尔斯特伦和他的跟班真是讨厌。尽管我当演员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可是我仍然不会假装看得惯那些懦夫,他们自己什么事也不做,只知道利用自己的女儿。他们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催吐药。他扮演着大人物的角色,可是他自己并不能干,全靠从她女儿的骨头里面煮出汤来。他还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要是他看到地上有一美元,而这时一位有身份的人正看着,他绝对不会去捡。无可否认的是他有着引人注目的外表。他骨子里有着优质且流行的骗子基因。可他宁愿依赖自己的女儿和她的仰慕者们生存。可是竟然有这么多人愿意去奉承他,真是不可思议。阿赫莱特纳就是——看看他是如何放低身份讨好他,而他又是多么骄傲地扮演着恩人的角色!他是一位骑术教练,后来迷上了江湖疗法,就是结合体操和水疗。他的妻子离开了他,他是一位工作非常卖命的人,如今在巴黎的一个部门当领导。”

弗雷德里克想要跟着哈尔斯特伦上去。他对斯托所描述的这个男人的过去感到冷漠。可是斯托提到一些人心甘情愿讨好哈尔斯特伦,却让他短暂地红了脸。

亚瑟·斯托变得越来越健谈。他就像只猿一样坐在那儿,用脚当手使的人难免看起来像这样。吃完饭后,他像其他先生们一样往嘴里插进一根香烟。他的鼻子宽而扁平,下巴突出,这就更像猿人了。他看起来就像一只浅肤色的猩猩。然而,他那高而宽阔的前额才让他有了人的特征。他没有胡子,也就是说,也许他此生从不曾在那羊皮纸一般有斑的皮肤上刮下任何毛发。他的颧骨突出,脑袋不同寻常地大。尽管他给人的整体印象是很有精神,一点都不柔弱,可是也有些地方看起来像太监,他那上扬的声调就给人这种印象。虽然弗雷德里克正在寻找机会逃离这个怪物的魔掌,可从医学和人类学角度看,他对他深感兴趣。毫无疑问,这个人是畸形人中极具启发意义的种类。他的样子看起来比较中性。

“像哈尔斯特伦那样的人,”他继续说道,“不配拥有健全的四肢。当然,即便某人拥有像麦伦的雕像那样的外表,可是若他这里装的东西太少,也是件非常尴尬的事。”——他说着敲了敲自己的前额,“哈尔斯特伦的问题就在这儿。他这里的东西太少了。看看我,我也不是说每一个人,至少十之有九像我这样的人会像孩子一样屈服。相反我并没有,我娶了妻子,我在卡伦贝格山上还有一栋别墅,我供养着我的继兄弟和我妻子姐姐的三个孩子,她是一名歌手,可是因为声带受损而不能唱歌了。我是绝对独立的。我还上台表演,因为我想让自己变得富有。即便今天罗兰德号要沉没,我也能够镇定地沉下去,因为我已经成就了我的事业。我已经将我的钱做了高利润投资。我的妻子,我妻子的姐姐,和我继兄弟的孩子都能够享用到这笔钱。”

此时,演员的侍从出现了,他来请他的主人回船舱午休。“我的生活像时刻表那样排列着。”斯托解释道,“我的侍从,布尔科,在德国海军服了四年役。我每次渡海时,一定要有一个熟悉水性的人陪着。我需要一只能干的河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