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互联网+电视”的特征

本章探讨了互联网带来的革命性变化是如何塑造了这个时代的电视，“互联网+电视”的核心特征是什么，它们又是怎样形成、发展与变化的。例如，电视逆向传播的新浪潮，大数据分析，用户（受众）为王，深刻的互动性，碎片化等。

今天，互联网技术与互联网思维深刻地影响着整个电视行业，也带来了电视行业的巨大变革。在本章中，我们将探讨这些革命性变化是如何塑造了互联网时代的电视，它的核心特征是什么，它们又是怎样形成、发展与变化的。

第一节 群体构建话语

互联网作为一种媒介，从诞生伊始就拥有与其他传统媒介所不一样的特质，人们将其称为“去中心化”。去中心化不是指字面所表达的完全摒弃“中心”，而是指与传统媒介的单一中心相比，互联网以“扁平化”的方式，将过去至高无上的话语权力中心变为更多的由群体构建的话语网络。

这种去中心化的群体力量，在“互联网+”时代的电视行业中也同样清晰地显现出来，越来越显示其过去所被忽视的力量。

一、“草根阶层”的网络崛起

Web 2.0技术使得媒体的重心从组织层面转向个人以及个人媒体层面。从2009年至今，网络社交工具微博、微信以及直播平台等的兴起、发展、壮大，也让草根阶层成为Web 2.0时代最重要和最不可忽视的民间话语力量。起初这些社交软件是以分享自我生活、与朋友沟通交流的目的而诞生的，但近几年，随着各项新功能尤其是视频、直播功能的增加，受众的迅速扩大，凭借着网络平台门槛低、成本低、传播快、受众多的特性，网络社交工具成为草根阶层发表观点的主要渠道。

过去被主流意识形态及媒体精英牢牢掌控的话语权开始分裂，被视为草根阶层的普通网络民众逐渐攻破舆论的“要塞”，各个阶层间的交流鸿沟开始逐步消弭，这种多元化的信息传播方式构成了当下全新的媒介文化环境。

这种语境在“互联网+”时代的电视行业中也表现得非常突出。正如法国思想家米歇尔·福柯在《话语的秩序》中所提出的那样：“话语即权力”，电视媒体原本是主流权威的发声媒体，是话语权的强势呈现。但随着互联网这种低成本、“平价”的信息传播方式的崛起，使原本话语权极其微弱的普通民众有了更多被看到、被听到的机会。

2014年7月9日，天鸽互动，这个当时国内最大的实时社交视频公司在香港交易及结算所有限公司（简称“港交所”）上市。但作为社交视频行业的头把交椅的天鸽互动，相关的报道却不多。天鸽互动拥有2.6万个视频直播间、3.4万名主播和2亿人注册用户，在很多巨头公司还在为盈利苦苦挣扎之时，天鸽互动已经取得了不菲的盈利。据统计，实时社交视频行业用户从2009年的800万人增至2013年的1.4亿人，市场规模也将从2009年的2亿元增至2017年的133亿元。

在互联网视频行业中，草根阶层已经开始成为一股强大的推动力量。这是话语权力的更迭，也是由此带来更大的行业变革的先声。

二、“上传”的革命：从消费者到生产者

对互联网而言，那一个小小的“提交”按钮，使得广大普通人的意见不仅能被看到，更使得他们自身的内容生产有了被传播的可能，使得群体的文化表达权力得到了彰显。正如托马斯·弗里德曼在《世界是平的》中提到的那样，“上传正在成为合作中最具有革命性的形式之一。我们比以往更能成为生产者，而不仅仅是消费者。”猫扑、豆瓣、知乎等用户内容生成模式的网站成为意见表达的主战场，个体开始成为网络内容的重要提供者，并造就着网络文化的核心内容。

在视听领域同样如此。“原本采集、制作、传递信息的传播过程由经过专业训练的编辑人士把持，现在被网民所替代。”过去需要专业制作团队才能完成的视频作品，现在可能只需掌握基本的摄影、剪辑等技术即可完成，网民有了低成本制作自己作品、生成内容的渠道和基础。视频内容生产技术门槛的降低，促使了以“我”为中心的内容生产主体的发展，每个人都有机会向其他人展示和诉说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让互联网上千千万万个其他的“我”看到自己的作品，听到自己的声音。

众多的社交软件签约自媒体人，俗称网络大V或网红，比如在新浪微博，有制作健身教学视频的（@全球健身中心，粉丝995万人）、有制作美妆视频的（@邢晓瑶，粉丝202万人）、有制作美食教程的（@美食味道，粉丝524万人）等。而2016年最受人关注的莫过于微博原创视频博主：papi酱。在2016年之前，papi酱在网络上发布了一系列吐槽、搞笑的原创短视频，转发量、评论量、点赞量都居高不下，拥有了一大批粉丝基础。而在2016年3月，papi酱更是获得了真格基金、罗辑思维、光源资本和星图资本的联合投资，总投资为1200万元人民币，papi酱本人的估值也被炒到了3亿元。随后罗辑思维公布了和papi酱合作的第一件事——“广告拍卖”。从一个普通的网红，到中国新媒体世界第一次广告拍卖的创始人之一，papi酱靠着上传原创视频这个途径，以接地气的方式表达了众多普通人对于现实生活的看法，收获了一大批感同身受的粉丝，也完成了自身价值的提升。

如果说在社交软件上的上传行为更多地偏向“视领域”，那么歌唱类软件例如唱吧、全民K歌、echo等，以及广播类软件蜻蜓FM、荔枝FM、喜马拉雅等，它们的迅速发展丰富了“听领域”上的不足。此外，2015—2016年直播类软件的异军突起也成为业内关注的一大焦点。到2016年，各类直播App已超过200个，普通人直播自己的生活场景吸引粉丝关注也是很好的例子。这进一步表明，在互联网视听领域，普罗大众正在成为互联网视听文化的塑造者和消费者，个人化的表达得到了更为直接和率性的传播。

“电视媒体话语权的衰退，内在的原因为内容质量的衰退。一方面，新闻节目的透明度不高，真实性受到质疑，公信力下降；另一方面，剧目综艺质量低下，粗制滥造，低俗乏味，没有为公众提供精神食粮。”从最初的《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到后来的《老湿系列》和《叫兽系列》，网民这种看似“自娱自乐”的自主视频内容生产在受众中得到了极大的认同和追捧，当主流生产者无法完全满足网民所需要、所喜欢的视频内容时，自主生产的愿望被激发，而群体的认同更促进了这种行为的发展。这种上传的革命，使得“我”开始成为视频内容生产的一大重要构成。

每个人都是内容生产者，每个人都是内容传播者，这种个人所组成的群体力量正在改变“互联网+”时代的电视产业。

三、逆向传播的新浪潮

就过去传统的主流电视行业而言，其信息传播主要是由传播主体向观众进行的单向传播，如电视新闻节目等，这类信息都是先由具有话语权的精英阶层掌握，在进行一定考量、筛选后，再由其向普通观众传播。但从上文的草根阶层和自主内容生成的分析中，我们得知，在新的互联网时代到来后，这种传统的信息传播方式已经开始发生变化，当草根阶层的视频上传开始成为一定规模并产生足够影响力时，这种文化传播的方向就开始以逆向的形式进行展现，即文化或传播热点先由草根阶层引起，进而开始影响传统的精英阶层。正如2015年4月突然开始流行的流行词“duang”，起因正是某视频网站用户的恶搞视频，这个视频在微博等平台迅速传播开后，反过来成为很多明星、媒体的热门词汇，这就是典型的由底层群体掀起的潮流。再如某些视频网站将点击率高、口碑好的自制内容版权售卖给传统电视台，节目在网站播出后便可在电视上播放。比如爱奇艺的《爱上超模》反输到湖北卫视，优酷土豆的《侣行》反输到央视一套、旅游卫视等。这种逆向输出的模式，不仅提高了视频网站的版权收益，并且让草根阶层群策群力的自制节目得到了更好的宣传。这种做法也促使网络平台和网络草根制作出更好的原创内容，推进了上传内容的成熟化和精品化。

这种传播方向的变化，也引起主流文化内容较传统发展方向不同的“移位”，即开始不再以精英阶层的选择作为准绳，而是开始挖掘更多普通人的视角和取向，开始展现更多的社会内容，并在潜移默化中改变视听领域的文化生态。

由此我们可以发现，这场由普通网民所参与和造就的网络“去中心化”，已经开始显现其巨大的力量和爆发力，“蚂蚁移象”已不再是妄谈，群体开始显示出其巨大的能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