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陈策飚坏飞鹰号 舰长怒见程璧光

萨镇冰听说程璧光要南下护法，当时就急了，登上海圻号巡洋舰，想要劝程璧光回心转意。没想到，同属闽系的林葆怿一通怪话，气走萨镇冰，护法舰队直下广州。

咱们且说陈策，他可是相当高兴啊！陈策心说：程司令还真给我面子，让我作为舰队的先导舰。估计他们把《海军护法宣言》一发，全国肯定都盯住我们舰队了！为了让孙先生惊喜一下，我们得尽快赶到广州！

所以他把舰长方佑生叫来了：“我说方舰长，今天程司令的讲话您也听了，如今咱们海军有所行动，广州方面肯定是翘首以盼。咱们既然作为先导舰，就一定要以最快速度到达广州！”

方佑生一听：“好！陈老弟，你就放心吧！”

于是方舰长下令：“命令轮机室，全速前进！”

“是！”

水兵下去了。陈策拽着方佑生：“方舰长，来来来，你带我参观参观你的军舰吧！”

“好好好！”

于是两个人先走到了前甲板，方佑生说了：“陈老弟你看，咱们这炮，口径104毫米，虽然不大，但射速快，就是咱们来的这么些军舰，论起射速，咱肯定是首屈一指的！”

陈策看看大炮，摸摸炮弹：“哎呀！真好！什么时候我们广东能有那么好的军舰就行了！”

两个人转到船尾，陈策一眼就看见船尾挂着两个大铁包，高度能在两米上下，于是就问：“方舰长，这是什么？炸弹？不对啊！这么大号的炸弹怎么扔出去啊？”

方佑生一听就乐了：“哈哈！陈老弟，这不是炸弹，这是厕所！德国人爱干净，所以在军舰后面加挂了这俩屋子当厕所！”

“哦！原来如此啊！德国人还挺会享受。”

两个人又跑到了轮机室，方佑生又说了：“陈老弟啊，说起咱们这军舰，最厉害的就是这个蒸汽轮机了，咱们整个中国的军舰全算上，也就只有肇和、应瑞和我这条飞鹰号上有这种主机了！所以别看海圻号个大，它那仅仅是普通的蒸汽机，咱比它还先进！”

可陈策一听，不但没高兴，嘴撇得跟瓢一样：“我说方舰长，咱们这是最快的速度了吗？”

“对啊！”

陈策利用经验测了测速度：“方舰长，咱们的速度有二十几节？”

“二十二节。”

这里所谓的“节”，是海上的速度，一节等于一海里每小时。

咱们再说陈策，他一听，二十二节，嘴角咧到耳朵那边去了：“二十二节？这也太慢了！我当‘飞鹰号’这名字，是说你们军舰速度快，如同风驰电掣一般！而且你也说飞鹰号先进了，怎么还这么慢？”

“我说陈老弟，名字归名字，咱们这军舰现在也就只能这速度了。”

“少说废话！你这艘‘飞鹰号’的名字是白起的？你这四根烟囱搁这儿是看画的？你还说你这是蒸汽轮机，啊？你这肯定不是最高速度！给我加速！”

方佑生舰长一听，差点没气晕过去，他心说：就这位，还是海军出身哪！好嘛！起个“飞鹰号”的名，有四根烟囱，速度就必须快。谁说的！烟囱的数量是纯设计风格的问题，引擎功率就那么大，你让我怎么快？还亏得我这艘军舰叫“飞鹰号”，这要当初名没起好，起个“飞贼号”，你还不得让军舰蹿房越脊，蹦到广州去啊！

陈策一看方佑生发愣：“我说方舰长，你想什么呢？”

“我说陈老弟啊！咱们这军舰真就这么快，没法再快了！”

陈策一听，不耐烦了：“我说能快就能快！我说方舰长，咱们打个赌行不？”

“打什么赌？”

“三个小时之内，我要是能让军舰把速度提到三十节，你这艘军舰到广州之前就归我指挥。如果我做不到，就听你的，行不？”

方佑生一听：“行！你试试看吧！你要是能把速度提到三十节，到广州之前，这艘军舰就归你全权指挥！”

“好！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两个人这就打了赌了。方佑生回到舰长室，沏了一杯茶，心说：你这还真是井底的蛤蟆，没见过天有多大啊！这都到了军舰限制的最高速度了，还能怎么加速？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摆弄！

没想到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方佑生感觉不对劲了：哎，军舰的速度好像的确是快了！他凭借着多年的航海经验，大约一测，哎，超没超过三十节不好说，但这速度绝对要高于刚才的二十二节。

方佑生心中纳闷儿：哎？这怎么回事？难道那个姓陈的还真有这能耐，能够提高我们军舰的航速？哎呀，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他了！

正纳闷着呢，只见轮机长火燎屁股似的跑进来了：“舰长！可不得了了！”

“何事惊慌？”

“您快去看看您那位陈老弟吧！他这不是胡来嘛！”

方佑生一听，知道事情不好，赶忙跑到轮机室一看，嗬！陈策一手抄着把手枪，正逼着两个水手拼命往锅炉里填煤呢！另一只手挥着：“快！加煤！加压！快！”

轮机长说了：“我说舰长，我干了这么多年轮机长，还没见过这么蛮干的呢！有他这么干的吗？不顾一切往锅炉里填煤，还加压。是！咱们的主机先进，受得了，咱们的水管不行啊！这都多少年没修了，我上咱们飞鹰号十二年，就没见换过水管。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水管一崩，那就得抛锚啊！他是海军出身吗？怎么就不知道咱们中国军舰的老毛病呢？”

方佑生一摆手：“老伙计，你也别说了，他是正牌的海军出身，没错。只不过他知道的也都是理论，不知道咱们的实际情况啊！”

“舰长，那你也得阻止他啊！咱们先导舰要是抛了锚，程司令没法对他怎么样，咱们可得给他背黑锅啊！”

方佑生一听，对！得赶紧阻止他，要是等军舰让他鼓捣坏了，那就真完了！所以方佑生赶紧上前：“陈老弟！陈老弟！”

陈策一看，是方舰长，赶紧说：“哎哟！方舰长，您稍等会儿，等军舰航速超过三十节，我会去叫您的。哼哼，我早就听说了，当年甲午的时候，论速度，致远号远不如吉野号，可人家邓世昌前辈就愣是命令给蒸汽机填煤加压，奇快如飞啊！虽然没撞沉吉野，也把他们舰长河原要一吓得屁滚尿流啊！当初那么落后的蒸汽机都行，咱们的蒸汽轮机更行！快！填煤！加压！”

方佑生一看，急得脖子都红了：“别介！陈老弟，您要再这么干下去，咱们别说什么先导舰了，一会儿就得抛锚！”

“哦？为什么？难道咱们先进的蒸汽轮机还比不了几十年前的致远号？”

方佑生一听，鼻子都气歪了，心说：你是真不懂假不懂啊？但是鉴于他是孙中山那边的代表，不便得罪，所以赔着笑脸说：“陈老弟，你这样是能加速，但咱们的军舰年岁太大，不比西方的先进军舰，保养不好。主机受得了，水管也受不了啊！”

陈策一挠脑袋：“哦！还有这么回事。主机能受得了，水管不行，什么世道啊？”

方佑生和轮机长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啊！方佑生急忙说：“陈老弟啊！快歇会儿吧！你着急也没有用，咱们这舰队里啊，就是旗舰海圻号，也就是二十四节的速度。”

“你说海圻号多快？”

“二十四节。”

陈策一捋帽檐：“好！继续加煤，把速度保持在二十五节！”

方佑生一听：“陈老弟，怎么还二十五节啊？”

陈策一拍胸口：“咱们可是先导舰啊！比别的军舰慢还像话吗？”

方佑生听到这儿，忍无可忍：“陈策！你别瞎指挥了！舰长是我！”

陈策一看方佑生火了，他也不干了：“我说方佑生，你一个堂堂舰长，说话不算话！还不如放屁！”

“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我就问你一件事，就我刚才那么加煤，速度能不能到三十节？”

“这……到是能到，但你这么干，军舰不都让你弄坏了！我是舰长，我绝不容许你胡来！”

“嗨嗨！我刚说完你说话像放屁，你还来了！我既然能让军舰速度达到三十节，我打赌可就算赢了！你说话算不算话吧！”

“这……”

陈策一拍方佑生肩膀：“我说方舰长，你就把军舰交给我吧！我跟你保证，如果军舰要出了任何的问题，跟你没关系，全算在我身上，行不行？”

方佑生让陈策数落了一通，气得呼呼的，一甩手，回了舰长室，往椅子上一坐，“呼呼”在那儿生气！船长没辙，轮机长更没辙了，只能想尽一切办法维护军舰，这艘飞鹰号军舰就以二十五节的速度，直奔广州。程璧光在后面还纳闷呢：嘿！怎么今天飞鹰号速度那么快呢？我们一起航行过多次，也没见它这么快过！

咱们简短捷说，飞鹰号驱逐舰在陈策的带领下，如风驰电掣一般，奔赴广州。一到广州，真是万众欢腾啊！为什么？陈策这是先导舰，他这一快，后面的军舰都跟着快。最终结果，飞鹰舰提前了一天半到达！大出人们的意料啊！不少人都觉得：这次海军表现出色，看来护法大有可为啊！

可就陈策这一通鼓捣，飞鹰舰可倒了霉了！虽然经过轮机长的尽力维护，等到了广州，飞鹰舰的水管就崩了，动弹不得，非得大修不可！方佑生直咬牙：陈策啊陈策！我非得告你一状不可！

方佑生想到这里，往下一看，好嘛！码头上人山人海，净水泼街，红毯铺地，民国的政要人物，孙中山、唐绍仪，再加上广东的重量级人物莫荣新等，全都站在码头上迎接。方佑生都看傻了！他心说：当了海军这么多年，真没见过这排场！

陈策一看方佑生发愣，一拍他肩膀：“方舰长，走啊！”

方佑生就随着陈策上跳板，下了军舰。

一下军舰，孙中山先生率先迎过来：“陈策，你们来得可真够快的啊！”

陈策一摆手：“孙先生，您可得好好谢谢方舰长。要是没有方舰长，我们也来不了这么快！”

孙中山一听，紧紧握住方佑生的手：“方舰长！哎呀！护法舰队能够兼程南下，支持我们。我代表全天下的护法之人，对你表示感谢！”

方佑生一听这意思，行！陈策这人还算仗义。算了！当着民国政要的面，我先不说什么。你弄坏飞鹰号的账，咱们改日再算！

接待场面的热烈，咱们自不必说，单说方佑生，等接待完了，他怒气未消啊！就等着程璧光到广州，狠狠地告陈策一状！

转过天来，程璧光率领其余的七艘军舰抵达广州，当然，这也少不了一番祝贺。等祝贺完毕，到了晚上了，方佑生悄悄地登上了海圻号巡洋舰，找到了程璧光。

等到了办公室门口一看，哟！海琛号巡洋舰舰长程耀垣也在！自从当初他送孙中山先生先行南下之后，这还是头次见面。方佑生一看：“呦！程舰长，有事啊？”

程耀垣一摆手：“呦！方舰长，好久不见啊！您也有事？”

“对。看来程舰长也是有事了？”

“唉！”程耀垣长叹一口气，“别提了，咱们见到我叔父再说吧！”

咱们前文也说了，程耀垣的叔父就是海军司令程璧光。

两个人一敲门，就听里面问：“谁？”

“叔父，是我！方舰长也在。”

“进来。”

两个人走进了办公室，程璧光一看就是一愣，只见方佑生气色不正，程耀垣神色憔悴，几乎都脱了相了！

程璧光看罢，心中疑惑：“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程耀垣先说了：“叔父，这事真的没法干了！我比你们早到了几天，我怎么越来越觉得孙中山先生并不是那么信任咱们海军呢！”

程璧光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叔父，这是这么这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原来，程耀垣带着孙中山先生等人，先行南下广州。等到了广州，孙中山先生一看，张勋复辟失败，段祺瑞废除《临时约法》，所以他联合两广的陆荣廷、云南的唐继尧等人成立护法军政府，孙中山自立为护法军大元帅，唐继尧、陆荣廷两人为元帅。可孙中山先生这个大元帅，只是名义上的，实质上，他就是一个光杆司令，手底下只有为数不多的一点卫队，另外呢，就只有程耀垣的这艘海琛号巡洋舰了。

不过，即使是名义上的大元帅，但还是冲了某个人的肺管子。这个人是谁呢？这个人叫莫荣新，此人是广西人，是桂系军阀首领陆荣廷的把兄弟，他现在是广东的督军，实际控制着广东政治、军事、经济大权。孙中山先生这一来，莫荣新就紧张上了。为什么啊？就因为他是广西人，而孙中山先生则是地地道道的广东人，而且威望极高，远远超过他莫荣新。所以莫荣新害怕了：孙中山会不会把我取而代之啊？所以，他就给治下的所有部门下令：不许给孙中山任何的支持，违者军纪论处！

咱们再说孙中山先生，护法军大元帅也当上了，大元帅不能没有办公的元帅府吧？所以孙中山先生撒下人马，在广州寻找合适的地方当元帅府。时间不长，找到了！广州有一座新修建的水泥厂，地方宽绰，还没有正式使用。孙中山先生一琢磨：干脆跟人家商量商量，先征用一下。

于是孙中山先生让程耀垣带着水兵前去和人家交涉，没想到这一交涉，就引出一场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