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程璧光遇刺身亡 林葆怿重组舰队

为捉拿吴志馨、温树德两人，程耀垣提出：“大元帅，为了证明您的清白，我希望我们能够搜查一下大元帅府。出了这件事，莫督军肯定会怀疑到大元帅身上。到时候我在这一搜，吴志馨、温树德这俩家伙不在您这儿，这不是也证明大元帅与此事无关吗？”

可孙先生他们心里有鬼啊！所以朱执信不怒装怒：“放肆！程耀垣，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啊！搜元帅府？就是你叔父程璧光来了，也不敢说这话！我告诉你，我今天代替你叔父教训教训你！动手！”

蒋介石、欧阳格、欧阳琳三个人带着卫士往上一闯，就把程耀垣他们几个人围在当中，形势当时是剑拔弩张！

就在这个时候，元帅府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且慢！不要动手！”

这一声，声音洪亮，众人都抬头观瞧。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海军司令程璧光！

程璧光分开人群进到当中，瞪着程耀垣：“耀垣，你胆子可真大！你怎么敢发话搜大元帅府？”

“叔父，我……”

“别说了！赶紧向大元帅道歉！”

没办法，程耀垣捏着鼻子向孙中山道了歉。程璧光说：“孙先生，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不清楚您是否知道，吴志馨、温树德两人违反命令，炮轰观音山督军署，险些害死莫督军！此二人违反命令，造成严重的后果，该抓回去好好处理！孙先生，我此来就是向您通报，我们舰队已经将吴志馨、温树德两人撤职！如果您抓到他们，请告诉我，我要严办！”

孙先生点点头：“请程司令放心，如果有此二人的消息，我一定通知你。”

“好！我要的就是孙先生这句话。走！”

等出了门，程耀垣说：“叔父，那两个浑蛋绝对就在大元帅府，您怎么不把他们揪出来呢？”

程璧光看了看程耀垣：“耀垣，你还是火候尚浅。孙先生和莫督军不合，咱们也无能为力，现在还是息事宁人为好。他们这两家，咱们谁也惹不起！这种政治斗争，不是咱们海军该去参与的。”

再说孙先生这边，等程璧光走了，吴志馨、温树德两个人出来了，孙先生跟他们把撤职的事一说，吴志馨有点犹豫，温树德倒显得无所谓：“孙先生，这不是问题。原来我们想跟着您干，却又不得不考虑莫荣新。现在没这茬口了，挺好！”

孙中山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说：“二位，如今先委屈你们在我大元帅府的鱼雷科挂职。海军这边，我要重新整顿，到时候还需要你们的鼎力相助！”

吴志馨听了，仍然是沉默不语，说真的，自己毕竟是程司令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这种背叛，虽然是不得已，但总感觉对不起程璧光。可温树德就不同了，他一听，高兴坏了：“好好好！孙先生，我们以后一切以您马首是瞻！”

等安抚完了吴志馨和温树德，孙先生就把廖仲恺、朱执信、蒋介石、陈策、欧阳格、欧阳琳几个心腹之人叫到密室，准备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等众人坐定，孙先生环顾四周，说道：“诸位，今天咱们冒险刺杀莫荣新没有成功，下面他肯定会加强防卫。诸位说说，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一听这话，大家各抒己见。廖仲恺想了想，说：“我看现在咱们护法军内部虽然有矛盾，但还没有撕破脸皮。干脆咱们亲自登门去和莫荣新解释解释，把这解释成一场误会，让他放松警惕，咱们徐图进取。”

陈策一听：“廖先生，您太小看莫荣新这只老狐狸了，咱们就算去低三下四的道歉，他也不会放松警惕。从今天的事，我也看出来了，两艘小军舰就打了莫荣新一个措手不及，要是咱们把整支舰队都控制住，这就是放在莫荣新脖子跟前的一把刀啊！他要是敢奓刺，就直接用海军把他轰零碎了！”

此话一出，孙中山、廖仲恺、欧阳琳他们几个人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不过旁边的朱执信说话了：“筹硕，你说得没错，如果咱们有海军，就等于在他莫荣新脖子边上架了一把刀。但我想问你，怎么争取海军？”

“这简单，咱们让孙先生派人去找程司令，晓以利害，以情动之，再给他补充一些海军经费，这就没问题了。”

朱执信听了，冷笑一声：“哼哼！筹硕，你实在是太天真了！你以为他们这样就能听你的吗？”

蒋介石在旁边，眼露凶光啊：“哼！娘希匹的程璧光！这家伙和莫荣新穿一条连裆裤，明明说随先生南下护法，现在又以第三方自居，好像要调停咱们和莫荣新之间的关系。可他怎么调停的？对咱们，又杀人又捉人，处处掣肘；对莫荣新，安抚听命，跟亲儿子似的！我看他本来就是别有用心！还是杀了干净！”

欧阳格也说了：“蒋大哥说得对！就这种败类，杀了干净！孙先生，您就下命令吧！”

朱执信也说：“先生，您下命令吧！您要是怕脏了您的手，就由我们来具体策划此事！”

孙中山一听，脸当时就沉下来了：“不行！我看得很清楚，程司令是真心实意跟着咱们护法的。虽然有几次误会，但这不证明他站在莫荣新一边。你们要是连他也不信，那还能信谁？”

朱执信针锋相对：“先生，您说他真心实意拥护咱们护法，没错，可人都是会变的。相对于护法，程璧光更相信您对他所说的‘重整海军’。而莫荣新有钱，对他的诱惑更大，所以他变节很容易，如今他已经成了咱们的敌人，留他不得！”

旁边蒋介石和欧阳格也随声附和：“对！留他不得！”

“留他不得！”

孙先生见状，“啪”一拍桌子：“不行！此事毋庸多言，绝不可能！”

说完，孙中山拂袖而去，会议不欢而散。

咱们再说程璧光，自观音山事件之后，程璧光就出名了！有不少广东地方派的军人一琢磨：程璧光这人可真不错，可以忍辱负重，抛弃大好前途南下护法。观音山事件之后，还不停地跑前跑后，以求息事宁人。他可比动不动就刀枪相见的孙中山和莫荣新好多了！看来他才有资格当我们广东人的领袖！

由此这帮地方派的军人开始不同程度的向程璧光示好，希望他能取代莫荣新，做广东的新督军。可程璧光满脑袋就只有“重整海军”这一个信念，对地方派抛来的橄榄枝，他无心接受，却又不得不跟他们联系。到现在，程璧光仍然觉得：如果孙先生能和莫督军勠力同心，广东就不是现在这样了。到时候不单是护法，重整海军，统一中国也大有可为啊！我的力量也许有限，但是通过广东当地这些实力派，由他们调停，也许孙先生和莫督军还可能重归于好。

所以程璧光不停地和这些地方实力派接触，应酬一个接一个。就在1918年2月26日傍晚，程璧光带着侄子程耀垣赴宴归来，刚刚登上海珠岛码头，只听“砰！砰！”两声枪响，程璧光身躯一震，颓然倒地。

程耀垣一看：“哎呀！叔父！”

旁边有卫兵赶紧往四处观看：“哎！那里有黑影！”

“快出来！再不出来就开枪了！”

“啪！啪啪！”

打也没用了，黑影早已逃之夭夭。

关于程璧光之死，在历史学界一直是一个疑案，就当时的情况而言，至少有三家都要收拾程璧光。第一家就是北京的段祺瑞政府，程璧光南下护法，拐走了不少精锐战舰，等于和北京政府分庭抗礼，所以他们恨不得置程璧光于死地！第二家就是莫荣新，这位广东督军为了收买海军，下了极大的功夫，钱都花海啦！可是海军仍然不听他的，所以他对程璧光也起了杀心。第三家是朱执信他们，前面也说了，朱执信等人对程璧光的调停行为也不领情，认为他已经倒向了莫荣新，背离了护法宗旨，也希望除掉他。

总之，不管是哪一家动手，程璧光身中两弹，不治身亡，而原来护法舰队的二号人物，第一舰队司令林葆怿，接任海军司令的职务。

林葆怿，福建人，比程璧光小两岁，也参加过甲午海战，1910年，升任民国四海之一的海容号巡洋舰管带，也就是舰长。1912年，升任海军少将。1913年改任第一舰队司令，1914年晋升海军中将，可以说是闽系海军中的后起之秀。但是他野心极大，总想着：凭我的能力，没两年就得执掌海军部！

可事与愿违，从1914年起，到1917年夏天他们南下护法，林葆怿始终就没有再升职，因为再往上，就是以萨镇冰、程璧光为首的“甲午五老”，这些人资历极高，想要超越他们，太难了！在“甲午五老”中，林葆怿掐着半拉眼角看不上萨镇冰，觉得他配不上闽系首领之位。想要大展宏图，必须离开他！这也就是林葆怿跟随程璧光南下护法的原因。

程璧光一死，林葆怿可高兴了！从今往后，该我执掌护法舰队了！总有一天，我要挤掉萨镇冰，执掌全国的海军！

林葆怿也明白，程璧光虽然是广东人，但在海军中威望极高，所以才能坐上海军总司令的位置，相对而言，自己的威望比不上他，怎么才能树立自己的威信呢？林葆怿在办公室左思右想，一筹莫展。

正在这时候，门“梆梆梆”一响。

“进来！”

门一开，进来了一个人，林葆怿抬头一看，就是一愣。来的人是谁啊？来人乃是林葆怿的心腹饶鸣銮，现任护法海军中校参谋。要说饶鸣銮，出身于海军世家，大哥饶鸣衢，是当年海军提督丁汝昌的副官，跟刘步蟾、林泰曾、邓世昌、萨镇冰等人都是好朋友，甲午之后，饶鸣衢立志重振海军，可惜的是，他壮志未酬。1900年，八国联军从天津进犯北京，饶鸣衢带着仅有的三艘炮艇在大沽口拼死抵抗，最终阵亡，年仅三十岁。饶鸣衢死后，萨镇冰痛哭失声。为了保住这个海军世家，萨镇冰把饶鸣銮招入了海军，希望他能像哥哥饶鸣衢一样，为海军的振兴尽一份力。可饶鸣銮可没他哥哥那两下子，要说攻杀战守，操炮驾船，他不行。要说斗心眼儿，他可一流！而且饶鸣銮嘴甜，颇得林葆怿的欢心。所以林葆怿今天正在犹豫，一看饶鸣銮来了，挺高兴：“哦？饶参谋，有什么事吗？”

“哈哈！恭喜司令，贺喜司令，咱们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

“哦？此话怎讲？”

“哈哈！司令还看不出来吗？程璧光一死，海军可就是咱们的了！到时候咱们进可攻，退可守，如果护法军这边给咱们的价码高，咱们就跟着他们干，抛开闽系海军，咱们另起炉灶。如果北京那边给的价码合适，咱们回去就行了！反正咱们手里要兵有兵，要舰有舰，谁都得听咱们的！”

“嗯！这个我早就想到了！不过，控制这支舰队可是难事啊！尤其，程司令刚亡，人心不定，想控制，难啊！”

“哈哈！林司令，这个可是简单得很啊！咱们的优势在于咱们的根基，您别忘了，咱们这支舰队大半人员都是福建籍的，您本来就是第一舰队司令，他们有什么不服的？咱们只需这么这么办，尤其这俩人，要如此如此。另外呢，您还需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这样，大部分海军官兵肯定都会感谢您的恩德，别人就算是想奓刺，他也得看大多数人的脸色。而且利用这个期间，咱们还可以如此如此。这可是一箭三雕的好计啊！”

林葆怿听完，眼前一亮：“嗯！好主意！咱们就这么办！这事要是成了，你就是我手下的一字并肩王！”

第二天，林葆怿把舰队中所有士官以上级别的人，全都集中到了海军公署。林葆怿率先讲话：“各位！如今呢，咱们海军到了一个紧要关头，程司令遇刺，咱们舰队人心浮动，由此下去，咱们海军的士气肯定会大受打击！今天我出任海军司令，这也是大家对我的信任。为了加强管理，提升士气，咱们现在要成立海军部，由我任部长，汤廷光舰长调任海军部次长，程耀垣调任海军部参事，饶鸣銮担任舰队参谋长，司令暂时不设。另外，咱们的水兵分成十班，每天有一班人轮值，所有的人，都放假九天！”

宣布完这两条，底下当时就是一阵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