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周太谷的授徒
周太谷悟道之后,即设坛开讲。“谷之为学,大抵贯穴孔孟,旁通老释,而自辟门户,时时纬以理教。”初于庐山“设教”,传闻龙王曾受其教:“有人容貌衣履甚怪,来从受道,既而其人骤然不见,索之池畔,得贽帖。乃曰:‘此龙王来受教也。'”此后,“人共灵之,从之者遂众”。“第一桶金”的成功使周太谷坚定了传道的信念。
除讲学外,他以多种方式吸引受学者兴趣,不断壮大学派。兹胪列两则。
《皖志列传》载:“[周太谷] 晚居扬州,其传道不拘守型式,时以医治人疾,性乐易,邻舍童子见谷来,辄跳跃就之。谷或与为蹴踘、意钱戏,无仵也。士大夫传者,以为谷能炼气辟谷,通阴阳奇赅,符图罡咒,役鬼隐形。又教人取精玄牝,为容成秘戏。”
《窈窕释迦室随笔》载:“其教有所谓‘明眼人’者。每年春间祭神,则神必降一人,或村夫,或童子,闭目娓娓数百言,悉协韵语。其言若解若不可解。而一年之事往往应验。其祭祀,‘明眼人’主之。故同教者数百人,惟‘明眼人’之命是听。亦颇用符箓等事。其教中人言,入教者虽盛暑死,三五日而尸不腐,亦不僵硬,故信从者众。每年有大祭一二次。将祭则服药,使大泄泻,言涤脏腑乃可礼神云。”
通过十年传道,周太谷成为拥有大批信徒的“圣人”,引起时为两江总督百龄的警惕。据刘蕙孙与陈辽的考证,周太谷大约于嘉庆十九年或二十年(1814或1815),被两江总督百龄拘捕。拘捕之因至今为谜。然其结果却具喜剧性,周太谷在狱卒相助下,逃出藩篱,狱卒虚报以“瘐毙”结案。
上为其传道第一阶段。
周太谷逃出桎梏后,无声无闻。有人称其隐居于深山与岳阳湖中,直至嘉庆二十年(1815)百龄死后,方现身并于道光元年(1821)以后来到扬州。开始了其讲学传道的第二阶段,这是太谷学派组织建设的阶段,也是周太谷晚年的阶段。
搜集周太谷晚年在扬招收的主要弟子名单,编列如表1-1。
表1-1
汪全泰,“故积学士也”。实为周太谷当时第一大弟子,门内后学对其推崇较高,周太谷称其“以功开其先”;谢逢源称其“立功最多”。关于汪全泰拜师的过程,有段颇神奇的记载:汪全泰“时寄居甘泉 [今扬州]。在南门真一坛,忽乩仙判云:‘今有至人在此,宜至心求访。’大竹 [汪全泰] 复请得一像。题曰:‘星垣布于周天。' [喻周星垣] 一日,过通泗桥 [已湮,址在今扬州通泗街] 遇一老人,须眉惟肖。因踪至海岛巷。叩问姓氏,悉与乩符。知为非常人,遂长跽求道,延住乩坛”。汪曾长期在京任官,更重要的是,他曾参与京师的文人圈子,曾入“宣南诗社”等文人雅集,人脉宽广。从时间上看,他应为丁忧期间返扬拜师。其入门增加了周太谷之学的魅力,周太谷并在汪的陪伴下游历京师。时周太谷在扬州设南、北坛,行俎豆之事,汪主持北坛。汪全泰之所以拜师周太谷,很大程度上是他与周氏有着许多共同语言,因为“全泰清静好道术”,不仅喜爱寻仙求道,而且痴迷扶乩等法术。扶乩是明清时期民间盛行的一种通灵感应方式,特别是一些士人举子经常使用这一方式来感通神灵,以期占问个人的前程或是为了得到某些便利。作为朝廷命官的汪全泰与周太谷的直接互动和密切交往,直接刺激地方人士的眼球。周太谷卒后,“大竹 [汪全泰] 往池州检点藏书败簏,得遗稿百余纸。阅之,乃遗经也。残缺失之,因录而辑之”。凡此种种,可见汪之力。
许鹤汀为汪全泰业师,也与汪“同执贽焉”。关于许的拜师经历,也有段小插曲:“许 [鹤汀] 负江左文名,见太谷时,年已七十矣。太谷曰:‘君老不及为也。然生平何所好?’鹤汀曰:‘好时艺。’乃命题试作小讲。鹤汀援笔成章,自鸣得意。经太谷指疵,无有是处。于是苦心孤诣,自夕达旦,一题作小讲二十七首。太谷反复推详。恍然自知其谬,末后一首,呕出黑血升余,眩仆良久,忽觉心地清澈,所思无碍。太谷曰:‘通矣。'”潘小江初见周太谷,“吟湖上诗。有‘绿烟生画舫,红影下朱楼’之句。太谷乃易‘绿’为‘茶’、易‘红’为‘人’。小江伏地再拜,遂执弟子礼”。从许鹤汀和潘小江的拜师过程,可见周太谷在当时的扬州已享有一定的声望。
周太谷在扬招收之徒中,另有一徒,名薛执中,河州(今甘肃临夏回族自治州)人,道光间行走于官寓,以医术扬名,后以左道邪门问罪。周太谷与薛执中为同时代人,薛年少于周。《龙川夫子年谱》有记李光炘与之相会之事:“有薛道人者,名执中。自号午城子,访师 [李光炘]。师辞以出。道人曰:‘现在室中。' [李光炘] 不得已见之。[薛执中] 曰:‘我自西藏纵身至京,遇令兄,嘱我寄书。昨过济南,晤故人,故缓期。’书为海山 [李光熊] 在都所作。阅时才三日也。谈次,留午饭。道人大嚼鱼腊,肉骨皆尽。乃谓师曰:‘子何苦也。盍从我游。’师逊谢之。道人遂去。”从谢逢源的用词遣句中,可见薛执中并不为李光炘所欢迎,而薛执中带有李光熊的信,又可见其与太谷学派中人的联系。周太谷离世之年,授张、李二人心法,传三手卷,分别为历代圣像十八尊、书唐太宗求贤诏卷及空白粘红笺。此三者之意,后有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