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文化发展繁荣与性别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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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结论与讨论:“内部认同”的视角

很多时候,我们在探讨流动人口的身份认同时,采用的是“外部认同”王宁在《消费与认同——对消费社会学的一个分析框架的探索》(《社会学研究》2001年第1期)一文中指出,身份认同包括内部认同和外部认同,内部认同指个体怎么看待自己在各种社会关系中的位置,外部认同指社会体制和主流价值观如何看待某一个人或群体在宏观的社会结构中的位置。的视角,即从宏观的社会经济体制、户籍政策、社会福利和国家意识形态等角度理解外部强加给流动人口的身份,其研究结论的参照往往是“非城即乡”的二元对立的身份,而广大的“农民工”的回答要么是“认同农民身份”,要么是“不知道”。陈映芳:《“农民工”:制度安排与身份认同》,《社会学研究》2005年第3期;王春光:《新生代农村流动人口的社会认同与城乡融合的关系》,《社会学研究》2001年第3期;许传新:《新生代农民工的身份认同及影响因素分析》,《学术探索》2007年第3期。当然,没有体制和结构化层面的、关于某个体或群体的身份/位置的认可,“农民工”们就无法获得相应的资源和实实在在的发展,也无法援引与之社会角色配套的社会规范来规训和塑造自己。

本研究接触的打工妹理解的“城”与“乡”和我们在谈论“外部身份”时涉及的“城”与“乡”,其涵义是有差别的。我们在谈论“外部身份”时,涉及的“城”与“乡”是与一系列的社会资源配置、社会福利、公共领域的话语权等“实质性的利益”相结合的。而打工妹眼中的“城”与“乡”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一方面,她们从前做农民时,就没有享受到所谓“农民的福利”,温铁军:《城乡二元结构的长期性》,载黄平主编《乡土中国与文化自觉》,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第135~140页。而当她们跳出农门,来到城市打工时,也没有享受到与她们付出的劳动成正比的福利,一群从来都没有真正尝到“福利”甜头的人,对这种所谓的“福利”的认知自然是模糊的;另一方面,打工妹们眼中的“乡”基本是乡土记忆和地域认知的结合体,是“愚昧、落后、封建、不发达”的代名词,是应该被遗弃的,而她们眼中的“城”则是无数大众媒介共同建构的景象,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迷思(myth),虽然值得向往,但又是陌生、无从把握的。(2008年5月30日-C1-C1家、酒仙桥麦当劳/2008年6月5日-C1-C1家、酒仙桥麦当劳/2008年7月5日-C1-C1家/2009年3月18日-C1/C2-四德公园)因此,当被问到“你觉得自己是农村人还是城市人”时,她们脑海中浮现的景象和认知关联跟设计这道问题的人的想法是有出入的,所以这种问题对于本研究中的打工妹并不适用。

既然从短期来看流动人口无法从外部结构中获取到真正的资源和认可,那么与其深究关于流动人口的“外部身份”,到头来只得出他们是一群身份尴尬的“弱势群体”这样的结论,不如换一个角度,从“内部认同”入手,在微观层面考察和理解他们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是怎样认识和建构自己的身份的,这样的视角更有助于本研究把握流动人口在身份建构方面的主体性和能动性,并且可以从具体的实践层面配合他们的身份建构实践,促进他们的权利获得和自身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