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书·上(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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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京中友朋

【题解】

本文于万历十五年(1587)写于麻城。京中友朋,当指李世达。《耿天台先生全书》卷一《耿子庸言》的附录《辑闻》中,收有李世达的两段言论,内容与本信开头所引大致相同,据此,可知此信是写给李世达的。李世达(1533—1599),字子成,号渐菴,晚年更号廓菴,泾阳(今陕西泾阳)人。嘉靖三十五年(1556)进士。历官户部主事、南京太仆卿、山东巡抚、右佥都御史、右副都御史、刑部尚书、左都御史等,卒谥敏肃。《续藏书》卷一八、《澹园集》卷三四、《续澹园集》卷一〇、《明史》卷二二〇、《明史稿》卷二〇四、《明书》卷一三三等有传。据《明神宗实录》卷一七一载,万历十四年(1586)李世达升为南京吏部尚书;又卷一八六载,万历十五年转为南京兵部尚书;卷一八七载,万历十五年召为刑部尚书。耿定向在《辑闻》中称李世达为“太宰”,太宰是古代官名,后世一般用以通称吏部尚书,由此可知李世达给李贽写信当是在他任南京吏部尚书之时。而李贽的这封回信称其为“京中友朋”,则应在李世达改任刑部尚书抵达北京之后的万历十五年。这时正是李贽与耿定向论战之际,李贽针对李世达来信中所涉及问题,又一次给以论辩与驳斥。特别是“圣人不曾高,众人不曾低”的命题,显示着李贽独特的反封建压迫,反传统思想,富于民主思想的启蒙色彩。

 

来教云[1]:“‘无求饱’[2], ‘无求安’。此心无所系著[3],即便是学。注云[4]:‘心有在而不暇及。'[5]若别有学在,非也。就有道则精神相感,此心自正,若谓别出所知见相正[6],浅矣。”又云:“‘苟志于仁矣,无恶也。'[7]恶当作去声,即侯明挞记[8],第欲并生[9];谗说殄行[10],犹不愤疾于顽[11]。可见自古圣贤,原无恶也。曰‘举直错诸枉’[12],错非舍弃之,盖错置之错也。即诸枉者亦要错置之,使之得所,未忍终弃也。又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13]只此一亲字,便是孔门学脉[14]。能亲便是生机[15]。些子意思[16],人人俱有,但知体取[17],就是保任之扩充之耳[18]。”来示如此,敢以实对[19]

【注释】

[1]来教:对他人来信的敬称。

[2]无求饱:与下句“无求安”,语出《论语·学而》,原文是:“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这里是要说明“此心无所系著,即便是学”的道理。

[3]系著:牵挂,依恋。

[4]注:指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

[5]“心有”句:意为心有所在而无暇顾及其他。朱熹的《论语集注·学而》原文是“志有在而不暇及也”。

[6]“若谓”句:意为若说另外提出见解相请教。知见,见解,见识。

[7]“苟志”二句:语出《论语·里仁》,意为假如立志实行仁德,就能做到没有什么可被憎恶的。苟,真心实意。恶(wù),憎恶,讨厌。

[8]侯明挞记:语本《尚书·益稷》,原文是:“侯以明之,挞以记之。”意为用射侯之礼明确地教训他们,用棍棒鞭打他们,从而警戒他们使之牢记不忘。古代统治者以射侯之礼区分善恶,不贤的不能参加射侯。射侯,用箭射靶。侯,箭靶。明,显明,表明。挞,打。记,记住。

[9]第欲并生:语本《尚书·益稷》,原文是:“欲并生哉。”意为只是让他们改悔上进。第,但,只管。生,《说文》:“进也。”这里是上进的意思。

[10]谗说殄(tiǎn)行:语出《尚书·舜典》,意为谗毁的言论和贪残的行为。殄,贪残。

[11]犹不愤疾于顽:意为(贤者)对于这种愚蠢的人还是不会愤怒、憎恶的。顽,愚蠢。这里指愚蠢的人。

[12]举直错诸枉:语出《论语·为政》,意为把正直的人提拔起来,放在邪曲的人之上。举,提拔,选拔。错,通“措”(cù),放置,安置。枉,邪曲,不正派。

[13]“大学”三句:语出《大学》。意为大学的根本宗旨,在于彰明光明、完美的德性,在于用这种德性去除旧布新,使人民成为新人。明明德,见《答周若庄》第一段注[9]。亲民,见《答周若庄》第一段注[2]。

[14]学脉:指某学派的真传。

[15]生机:生命力,活力。

[16]些子意思:这一点意思。指上文“能亲便是生机”。

[17]体取:体认,体会。

[18]保任:保持,依靠。

[19]敢:谦辞,冒昧之意。实对:如实对答。

【译文】

您来信说:“《论语·学而》说‘食不要求饱’, ‘住不要求舒适’。这样心中没有什么依恋,就是学理了。朱熹注说:‘心有所在而无暇顾及其他。’如若还有别的所在,那就是不正常了。亲近有道精神就会有感应,这样心就自正,如若说另外提出见解相请教,那就浅薄了。”来信又说:“《论语·里仁》说:‘真心实意立志实行仁德,就能做到没有什么可被憎恶的。’恶当作去声,即《尚书·益稷》所说的用射侯之礼明确地教训他们,用棍棒鞭打他们,从而警戒他们使之牢记不忘,让他们改悔上进;又像《尚书·舜典》所说:有人有谗毁的言论和贪残的行为,贤者对于这种愚蠢的人也是不会愤怒憎恶的。由此可见自古圣贤,原来是没有什么憎恶的。正像《论语·为政》所说‘把正直的人提拔起来安置在邪曲的人之上’,安置并不是舍弃,那只是安置在不同的地方罢了。这就是说那些邪曲之人也要对他们安置,使他们也有所得,而不忍心抛弃他们。《大学》又说:‘大学的根本宗旨,在于彰明光明、完美的德性,在于用这种德性去除旧布新,使人民成为新人。’这里的‘亲’字,便是孔门学派的真传。所以能‘亲’便是有了生命力。这一层意思,人人都有,但要有所体会,就是既保持了它又扩充了它。”您的来信讲的就是这些,我就冒昧地如实对答。

 

夫曰安饱不求[1],非其性与人殊也。人生世间,惟有学问一事,故时敏以求之[2],自不知安饱耳,非有心于不求也。若无时敏之学,而徒用心于安饱之间[3],则伪矣。既时敏于学,则自不得不慎于言。何也?吾之学未曾到手,则何敢言?亦非有意慎密其间[4],而故谨言以要誉于人也[5]。今之敢为大言,便偃然高坐其上[6],必欲为人之师者,皆不敏事之故耳[7]

【注释】

[1]安饱不求:不求安逸与饱食。

[2]时敏:时刻勤奋。敏,努力,奋勉。

[3]“而徒”句:意为专在不求安饱的问题上用功夫。

[4]慎密其间:在语言上谨慎周密。

[5]要(yāo)誉:猎取名誉。

[6]偃然:骄傲自得的样子。

[7]不敏事:不勤奋努力地求学问。

【译文】

如若说不求安逸与饱食,并不是这样的人本性与他人不同。人生世间,只有学问一事,时刻勤奋地去追求,自然不知道去求安逸与饱食,这并不是存心不去求得安逸与饱食。如若不是时刻勤奋地去求学,而只知道用心于不求安逸与饱食,那就可能失去真正的本性了。既然时刻勤奋于求学,那就自然要谨慎于言。为什么?如若自己的学问还没有得到,那怎么敢发言论呢?这并不是有意在语言上谨慎周密,而是故意以语言的谨慎周密猎取名誉。而今敢于说大话,而且骄傲自得地高坐其上,自认为可以为人师者,都是不勤奋努力地求学问的缘故。

 

夫惟真实敏事之人,岂但言不敢出,食不知饱,居不知安而已,自然奔走四方,求有道以就正。有道者,好学而自有得,大事到手之人也[1]。此事虽大,而路径万千,有顿入者[2],有渐入者[3]。渐者虽迂远费力,犹可望以深造;若北行而南其辙[4],入海而上太行[5],则何益矣!此事犹可[6],但无益耳,未有害也。苟一入邪途,岂非求益反损,所谓“非徒无益而又害之”者乎[7]?是以不敢不就正也。如此就正,方谓好学,方能得道,方是大事到手,方谓不负时敏之勤矣。

【注释】

[1]大事:指所追求的“道”。

[2]顿入:即顿悟,佛教用语。指不须长期修行,而靠灵性豁然领悟禅理,把握佛旨。顿,立刻,马上。

[3]渐入:即渐悟,佛教用语。指通过长期不懈的修习,逐渐领悟佛旨。

[4]北行而南其辙:即南辕北辙之意。

[5]太行:太行山,在山西高原与河北平原之间。

[6]此事:指上述北行南辙的情况。

[7]非徒无益而又害之:语出《孟子·公孙丑上》。

【译文】

只有真实勤奋求学问的人,不但不敢轻易言论,也不注意食饱居住安逸,自然会奔走四方,以求得有道者辨别是非。有道之人,好学而自然有所得,那是把道追求到手之人。求道之事虽大,而求得的路径却多种多样,有不须长期修行而靠灵性豁然领悟,有通过长期不懈的修习逐渐领悟。渐悟虽然迂远费力,还可以由此而深造;若南辕北辙,想看大海却上了太行山,这有何益处?南辕北辙也行,这样虽然无益,但也没有害。如若一入邪途,那不就是想求得益处反而受到损害,正如《孟子·公孙丑上》所说的“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吗?所以不敢不辨别是非。只有辨别是非,才可称为好学,才可以得道,才是把大道掌握在手,才可以称之为做到了时刻勤奋努力上进。

 

如此,则我能明明德。既能明德,则自然亲民。如向日四方有道[1],为我所就正者,我既真切向道,彼决无有厌恶之理,决无不相亲爱之事,决无不吐肝露胆与我共证明之意[2]。何者?明明德者,自然之用固如是也。非认此为题目,为学脉,而作意以为之也[3]。今无明明德之功,而遽曰亲民,是未立而欲行,未走而欲飞,且使圣人“明明德”吃紧一言[4],全为虚说矣。故苟志于仁,则自无厌恶。何者?天下之人,本与仁者一般,圣人不曾高,众人不曾低[5],自不容有恶耳。所以有恶者,恶乡愿之乱德[6],恶久假之不归[7],名为好学而实不好学者耳。若世间之人,圣人与仁人胡为而恶之哉!盖已至于仁,则自然无厌恶;已能明德,则自能亲民。皆自然而然,不容思勉[8],此圣学之所以为妙也。故曰:“学不厌,知也;教不倦,仁也。”[9]“性之德也,合内外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10]何等自然,何等不容已[11]。今人把“不厌”“不倦”做题目,在手里做,安能做得成?安能真不厌不倦也?

【注释】

[1]向日:往日,从前。

[2]吐肝露胆:喻赤诚相待,说出心里话。证明:参悟。

[3]作意:故意,特意。

[4]吃紧:重要,要紧。

[5]“圣人”二句:李贽在《道古录》中曾说:“人但率性而为,勿以过高视圣人之为可也。尧、舜与途人一,圣人与凡人一。”可参看。

[6]乡愿之乱德:《论语·阳货》:“子曰:‘乡愿(一作原),德之贼也。'”《孟子·尽心下》:“恶乡愿,恐其乱德也。”乡愿,指乡里中貌似谨厚,而实与流俗合污的伪善者。

[7]久假之不归:语本《孟子·尽心上》:“尧、舜,性之也;汤、武,身之也;五霸,假之也,久假而不归,恶知其非有也。”意为尧、舜实行的仁义,是习于本性;商汤和周武王便是亲身体验而努力推行;五霸则是借来运用以谋利,借得久了又不归还,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弄假成真)终于变成自己的了呢?

[8]不容思勉:语本《中庸》,原文是:“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意为具有诚这种上天本然天性的人,不用努力就能符合诚,不用思虑就能得到诚,从容达到天道,这样的人就是圣人。本句意思为不需要经过考虑、努力而自然做到。

[9]“学不”四句:语出《孟子·公孙丑上》,意为学习不知满足,这是智;教人不嫌疲劳,这是仁。

[10]“性之”三句:语出《中庸》,是论“诚”的话。意为诚是天性的仁德,是体用一致,符合内外一致的规律,任何时候施行都是适宜的。合,符合。措,措置,施行。

[11]不容已:不能自止。

【译文】

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发扬光辉的美德。既然能发扬光辉的美德,也自然会用这种美德去除旧布新,教化民众使他们成为新人。如以前四方有道之士,为我所辩证是非者,我既然真切仰慕大道,他人绝不会有厌恶之理,绝不会产生不相亲爱之事,绝不会不赤诚相待与我共参悟大道。为什么?发扬光辉的美德,天然的非人为的作用应该就是这样。并不是把它作名义或借口,把它作为学脉,而故意如此。而今没有发扬光辉美德的功夫,而就说除旧布新使民众成为新人,那是还不会站立却想走,不会走却想飞,那就把圣人发扬光辉的美德的重要教导,全都变成空话了。因此如真心有志于仁,那就不会有厌恶。为什么?天下所有的人,都与仁者一样,圣人不曾高,众人也不低,自然不应有所厌恶。要有所厌恶,就要厌恶貌似谨厚而实则伪善乱德的乡愿之徒,厌恶像五霸那样假借仁义以谋利的行为,他们打着好学的旗号实际上根本不好学。若是世间之人,圣人与仁人为什么会有厌恶呢?如若已经做到仁,那么自然就不会产生厌恶;如若已能发扬光辉的美德,那么自然就会除旧布新使民众成为新人。这都是自然而然的事,不需要经过思考努力,这正是圣学的微妙之处。所以《孟子·公孙丑上》说:“学习不知满足,这是智;教人不嫌疲劳,这是仁。”又如《中庸》所说:“诚是天性的仁德,是体用一致,符合内外一致的规律,任何时候施行都是适宜的。”这是多么的自然,多么的不能自止。今日的人们把“学习不知满足的智,教人不嫌疲劳的仁”作为借口和名义,只在手里做却不见行动,怎么能做得成呢?怎么能真的做到“学习不知满足的智,教人不嫌疲劳的仁”呢?

 

圣人只教人为学耳,实能好学,则自然到此。若不肯学,而但言“不厌”“不倦”,则孔门诸子,当尽能学之矣,何以独称颜子为好学也耶[1]?既称颜子为好学不厌,而不曾说颜子为教不倦者,可知明德亲民,教立而道行,独有孔子能任之,虽颜子不敢当乎此矣。今人未明德而便亲民,未能不厌而先学不倦,未能慎言以敏于事,而自谓得道,肆口妄言之不耻;未能一日就有道以求正,而便以有道自居,欲以引正于人人[2]。吾诚不知其何说也。

【注释】

[1]颜子:即颜回。见《答周若庄》第二段注[15]。孔子独称颜回为好学,《论语》中《先进》篇、《雍也》篇都有记载。

[2]引正于人人:把人人引向正道。

【译文】

圣人只是教人要好好学习,如若能实实在在的好学,那自然还可以达到“学习不知满足的智,教人不嫌疲倦的仁”的境地。如若不实实在在的好学,而只是口头上说“学习不知满足为智,教人不嫌疲倦为仁”,那么孔子的诸位弟子,都达到了能学的境地,为什么孔子只称赞颜回为好学呢?孔子既然称颜回有学习不知满足的智,但并没说颜回能做到教人不嫌疲倦的仁,可知发扬光辉的美德,并用这种美德去除旧布新使民众成为新人,教化建立及道德品德的实现,只有孔子能胜任,虽然像颜回那样好学也做不到。今人没有发扬光辉的美德却要除旧布新使民众成为新人,没有做到学习不知满足就先学“教人不嫌疲倦”,没有做到不要轻易言论而要勤奋于行事,却自认为已经得道,这真是不知羞耻的信口胡说;一天也没有得到有道之人辨别是非,就自己以得道者自居,并想把人人都引向正道。我真不知道这种人说的是什么。

 

故未明德者,便不可说亲民;未能至仁者,便不可说无厌恶。故曰:“毋友不如己者。”[1]以此慎交,犹恐有便辟之友[2],善柔之友,故曰“赐也日损”[3],以其悦与不若己者友耳。如之何其可以妄亲而自处于不闻过之地也乎[4]?故欲敏事而自明己德,须如颜子终身以孔子为依归,庶无失身之悔[5],而得好学之实。若其他弟子,则不免学夫子之不厌而已,学夫子之不倦而已,毕竟不知夫子之所学为何物,自己之所当有事者为何事[6]。虽同师圣人,而卒无得焉者,岂非以此之故欤!吁!当夫子时,而其及门之徒[7],已如此矣。何怪于今!何怪于今!吁!是亦余之过望也[8],深可恶也。

【注释】

[1]毋友不如己者:语见《论语·学而》。毋,原作“无”,不要。友,这里作动词用,结交。

[2]便辟之友:与下文“善柔之友”,均见《论语·季氏》。原文是:“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便辟,谄媚逢迎。善柔,阿谀奉承。

[3]赐也日损:语出《孔子家语》:“孔子曰:‘吾死之后,则商也日益,赐也日损。’曾子曰:‘何谓也。’子曰:‘商也好与贤己者处,赐也好说不若己者。'”赐,姓端木,名赐,字子贡。卫国人。孔子弟子,善于辞令。损,损害,这里作退步解。

[4]妄亲:随便亲近(那些朋友)。不闻过:听不到自己的过错。

[5]庶:差不多,大约。

[6]有事:这里有从事之意。

[7]及门:语出《论语·先进》:“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本谓现时不在门下,后以“及门”指受业弟子。

[8]过望:奢望,过高的要求。

【译文】

所以,没有发扬光辉的美德,就不要说用这种美德去除旧布新使民众成为新人;没有达到仁,就不要说没有厌恶。所以《论语·学而》说:“不要跟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这样谨慎交友,还怕交上谄媚奉承之人,怕交上当面恭维背面毁谤之人,所以端木赐一天天地退步了,因为他喜欢与不如自己的人交往。怎么能随便亲近不如己之人而处于没有友人指出过错的地步呢?所以要想勤奋于事而修养到发扬光辉的美德,必须像颜回那样终身以孔子为依归,这样也许不会有失去节操的悔恨,而得到像颜回那样好学的成果。像其他那些弟子,只是学到了老师孔子学习不知满足的“不厌”,学到了老师孔子教人不嫌疲倦的“不倦”而已,实际上并不知道孔子之学为何物,自己应当做的事为何事。虽然都以孔子为师,而有的却无所得,不就是这个原因吗?唉!孔子在时,他的受业弟子,已经这样了。今日又有什么可怪的!今日又有什么可怪的!唉!这是我要求过高了,真正是很可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