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真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他一边把郭公子和谭木匠直往死里打。一边又对郭夫人言语哄骗,蒙三岁小孩儿。郭夫人怒火冲天,上前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畜生!”
“你,你,敢打本官?”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猝不及防。慌忙后退,不料背后鹅卵石绊他一脚。身子接连摇晃几下,差点摔倒。“狗家伙,简直是翻天了是吗?怕你的手乱来,今天把你收拾不服了,我就不相信。”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在军兵面前频频丢脸,心中不爽。就恶狠狠地冲上前去。
郭夫人随即摆开架势,那家伙害怕吃亏,收住脚步,指着郭夫人大声吼叫道:“你躲什么?有本事,你过来哇。敢说一声不相信,叫你八个八个的头磕,求饶都来不及。”
常言道,逼慌的兔子,也要咬人。更何况郭夫人,早被逼来没有退路了。只见她愤怒地抓个石头,直接就向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扑了过去。一旁军兵,顿时紧张起来,冲到前面,把郭夫人挡在外边。另外两个军兵,则悄悄走到她背后,一把抓住她的膀子,挽下了她手中的石头。
郭夫人冲不拢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面前,就转身往郭公子身边跑去。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仗势有军兵站在一旁,像偷鸡贼一样,从背后一把搂住郭夫人,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走!今天必须弄起走!”
郭夫人厌恶这个家伙,顺势在他的手上下了一口。只听“哎哟”一声尖叫,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一把甩了郭夫人,就在她身上叮叮咚咚一阵乱打。
郭公子听见拳脚声响,抬起头来,用身子挡在中间。郭公子挨了几个,又被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飞起一脚,踢来趴了下去。
郭夫人知道,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已经疯了。她再次从地上抓个石头,使劲向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头上砸去。那家伙让过石头,出手又打。
郭公子没法站起身来,只得死死吊着那家伙的小腿,尽量让郭夫人少挨拳头。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小腿被郭公子紧紧扯住。不便对付郭夫人,就反过来在郭公子后脑上,接连打了几拳。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屡屡触碰人命底线。军兵们担心郭夫人也会冒着性命,与他硬拼。就生拉硬扯,把郭夫人拖到了旁边去。
现在没人保护郭公子了。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不知是忘了指使他人,还是诚心要在军兵面前,耍耍威风。只见他退后几步,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就此罢休的时候,不知他究竟哪里想不通,突然挥动拳头,恶狠狠地打了过去。可郭公子只把身子轻轻一仰,那家伙的拳头,不但没有打到郭公子身上。反而还因用力过猛,惯性太大,一个跟头,摔了个饿狗抢食。
那家伙从地上爬起来后,胡乱抹了一把,发现满嘴都是泥沙。他恼羞成怒,呯呯嘭嘭,起码接连踢了一二十下,直到他累得大口喘着粗气,才退到一旁。
“打,往死里打!往死里打!打死我负责。”
旁边为虎作伥的军兵们,听见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大声叫喊,就在郭公子身上,又是一阵乱打。
不远处,叫军兵强行约束起来的郭夫人。料相公不被打成残废,也要打出内伤。心痛死了,不久就气得晕了过去。
眼看郭公子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几个打手一样卖力的军兵,方才退到一旁。察言观色,看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接下来怎样处置。谁知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他妈的!在正县,老子一手遮天。就是错杀他几个,也没人敢把我怎么样。”
说着,他从军兵手中抓来凶器,嘭声一刀。可怜郭公子,只抽搐了几下,就永远离开了人世。
附近的人都知道,郭公子心地善良,为人友好。虽为富家子弟,却是非常亲和。每当逢年过节,总要拿钱打发孤儿寡母。若是到了青黄不接的二三月,还要主动给穷苦人家,借些钱粮,免收利息。对那些天灾人祸家庭,实在还不起债了,只要打声招呼就了事。郭公子,人称“善菩萨”。只可惜,逗人爱死得快。遇上真正的坏人了,没办法。
郭夫人苏醒过来,见相公满身鲜血,已经惨死。她痛不欲生,猛扑过去,抱着相公,哭得死去活来。
谭木匠头部重伤,倒在地上昏迷一阵。慢慢撑起身来,发现郭公子已被杀害。他清楚,这些家伙已经丧失人性。接下来,自己将是同样的下场。他忍无可忍,摇摇晃晃抱个石头,也想抓够本钱。可他刚刚走到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面前,就死在了刽子手的屠刀之下。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把郭公子和谭木匠,杀鸡一样杀了。他以为这河边上没有外人,只要军兵不说,根本没人知道。可他忽略了一点:
凡人做事,老天爷看得一清二楚!
事已至此,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仍然执迷不悟。他丢了凶器,又来到郭夫人面前,说:“姑娘,哭是没有用的。走吧,只要把事情交代清楚,自然会送你回来。”
“狗官!丧尽天良!”
“姑娘,这可怪不得我哟,你是亲眼看见的,他们无法无天,不服人管呀。也不想想,鸡蛋怎么碰得赢石头呢。当然,你也大可不必担心,只要你听话,本官会原谅你的,你本身就是好姑娘吧。”
郭夫人抹把泪水,止住哭声。那家伙以为郭夫人,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去了,便背着双手,昂起头来。谁知郭夫人身子一躬,猛地一撞。那家伙往后一仰,应声倒进了腥气熏人的烂水坑中。
郭夫人趁势扑了下去,将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压在稀泥里面。然后张开大嘴,一口咬住他的耳朵,死不松口。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倒大霉,顿时痛得惊呼呐喊。
站在坎上的军兵,个个慌了。其中两个擅长巴结的军兵,只好脱了鞋子,跳进水坑。对着郭夫人脑袋,砰砰砰砰,接连打了几下。又拉又扯,好半天才将郭夫人嘴巴弄开。然后,那两个军兵,就分别把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和郭夫人,都拖到了坎上来。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在烂水坑里躺了一遭,人就狼狈不堪。全身上下,不仅糊满稀泥。还把脚上的鞋子,掉了一只在烂水坑里。
“老爷,不好了!你耳朵,怎么流血了呢?”
旁边有个眼尖的军兵,突然大惊起来。接着,其他军兵也吼了起来。
“啊呀……糟糕……真……”
“赶快赶快……抬着……不然要掉下来……”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见旁边军兵,尽都盯着自己,表情惊讶。顿时感觉右边耳朵,火辣辣地疼痛。他抬手一摸,才知自己的耳朵,已被咬来悬吊着。在那么多兵士面前,他把脸面丢尽。可他不认真反省自己,而是怪罪于郭夫人。看他样子,简直气急败坏。随手就从军兵手中,抢过大刀,发疯似的向郭夫人砍去。
眨眼间,郭夫人指出去的手还来不及打直,就倒在了沙地上。鲜红的血液喷洒一地。郭夫人虽然倒了,可她快要挤出来似的眼珠子,却把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紧紧盯着:“畜生……你给我小心点……我做鬼……也不饶你……”
这时,在渡口下方的一个背风处,围着一大群人。他们当中,有几个人坐在石头上面,利用短暂的空闲时间,走六子棋。靠河边坐着的那个,年龄三十七八,留着八嘴胡须,瘦瘦的个子,身着普通服装。他被对面几个笨拙的军兵,联手搞输了。不服气,无论如何要喊重新来。
双方争执不下,忽然听见前面闹哄哄的声音。留着八嘴胡须的人唰地站起身来,快步跑了过去。只见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一身湿淋淋的,糊着许多稀泥。郭公子他们死在一旁。顿时跺了几个脚头,把脑袋摆了摆,唉声叹气起来。
“搞的什么嘛,太没水平,尽惹事情……”
在船上,冯水生来回都被军兵用大刀逼着。但郭公子、谭木匠和郭夫人的惨死,已经被他察觉。
“撑船!”冯水生的举动,很快就被军兵发现了,“再东看西看,谨防要你的狗命!”
冯水生掉过头来,假装不知。
冯水生从小就是孤儿,在郭家十多年。郭家上上下下,从来没把他当长工看待。可以说,正是郭家收养了他,才让他有了今天。他与郭家,自然有着深厚的感情。如今郭家遭此大祸,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不,冯水生绝非忘恩负义之人。他一直没动,是想寻找机会,夺把大刀,杀几个摆着。可胁迫他的军兵,非常老练,根本不给他半点机会。眼看军兵们就要运送完毕,怎么办呢?冯水生非常着急:
如果再不出手,只怕没机会了。
就在最后那批军兵,刚要下船的时候。他趁监视他的军兵,把头掉到旁边去的一刹那。他借助篙竿,飞身一跃,跳上坎去。佯奔青冈林,准备夺刀硬拼。
但岸上人多势众,他不仅无法夺过大刀,还差一点就被军兵砍翻在地。冯水生不得不“嘭”的一声,跳进河里。
冯水生跳河以后,连头发丝都没露出水面来过。军兵们用长枪猛刺一阵,料他不被刺死,也要被河水冻死。于是没再追寻,起身朝流沙堰村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