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同帮同源

随着中国近代农村新型织布业的兴起，加之外国资本和中国官营、民营资本在棉纺织业的投入，中国的人均棉布占有率开始增加，从而带动了中国纺织服装业的发展。在中国近代服装发展史上，“宁波帮裁缝”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而宁波的“红帮裁缝”更是创下了辉煌的历史：第一款西服的缝制、第一件中山装的创制、第一部西服技术专著的编写、第一所西服工艺职业学校的创办，都凝聚了“红帮裁缝”这个群体勇于开拓、敢于创新的求实精神。以伟大的革命先驱孙中山先生的名字命名的第一件中山装的问世，更是中国服装史上里程碑式的变革，是中国近代文化发展过程中一个重要的外在表现，体现了国人思想意识由内而外的一种革新形式。

一把剪刀创天下，从“拎包”起步外出闯荡谋生的个体裁缝，到发展壮大成立同业公会，再到“红帮裁缝”遍天下，“宁波帮裁缝”开创了一个服装历史上的新纪元。而以宁波人为主的服装业在全国各地的发展，是有其历史渊源的。据史料记载，宁波历经六朝纷争、宋都南迁与明清换代三次大的动乱，导致人口大迁移，使原本地广人稀的江南僻域，逐渐因人口剧增而变得地狭人稠、资源匮乏。由于耕地有限，迫于生计，大量宁波人开始外出谋生，其中大部分是有一技之长的手艺人，俗称“三把刀”，即剪刀、菜刀、剃头刀。其中剪刀业的发展尤为引人瞩目，在明清时期的发展中，先后形成了“本帮裁缝”和“红帮裁缝”两大体系。

“红帮裁缝”名称的由来，史上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从“奉帮”的宁波话谐音而来，即宁波方言“奉帮”演化而来。“这就可以想象当年奉化县出门在外做裁缝的人数之众，几与鄞县裁缝相媲美，这中间又以江口镇为最。人们常说，奉化江两岸孕育了红帮裁缝，这绝非夸大其词。”

“红帮裁缝”来源的第二种说法是：为便于与“本地裁缝”区分，根据服务对象、手工制衣的原理不同，把专门为红头发洋人做西服的裁缝群体称为“红帮裁缝”。在鄞县（今鄞州区）南乡广为流传的“远赴日本而因以起家者”和“一人唱之万人和之”的这个人就是后来被尊奉为“红帮裁缝”鼻祖的张尚义。据史料记载：“宁波本帮裁缝学做西服，远在东亚开埠和日本明治维新之前，大约始于19世纪初。最早学做西服的是鄞奉平原上的茅山镇孙张漕村的张尚义。”他所在的茅山镇孙张漕村则被后人称为“中国红帮第一村”。

浙江省宁波市鄞州区茅山镇孙张漕村“中国红帮第一村”石碑

在早年跟随张尚义东渡日本闯荡的孙张漕村张氏一族后人中，“方”字辈这一代出了两位具有影响意义的英才，一位是“张方广”——20世纪日本横滨华侨界的领袖人物；另一位就是本书传主——中国现代纺织业界“泰斗”张方佐。

张方佐的祖父名张尚高，父亲张有德。张有德早年东渡日本，长年在族人开办的服装店里做裁剪工人，还在张方佐少年时期，张有德即带领全家东渡日本侨居在外，膝下的二儿一女，均以“方”字排序。“据《东张张氏宗谱》，张氏辈分排列为：‘高、尚、有、方、师、维、孔、孟。'”这和张方佐家人所提供的家谱，及《宁波帮与中国近现代服装业》一书中所提到的张氏一族，他们的第一代人（张尚义和张尚高）、第二代人（张有舜、张有松、张有福和张有德）、第三代人（张方诚、张方广、张方标和张方佐）沿用的是同一支族谱，都是同村同族中的同辈人，只不过到了“师”字辈时，张方佐将他子女的取名由“师”字改成了“锡”字。通过对史料的挖掘，我们可以看到：这些远赴海外的宁波帮裁缝在创业过程中，擅长以血缘、乡缘关系，“亲帮亲、邻帮邻”，不断扩大同行从业人员，逐步形成以地域为主的“帮”组织。张方佐的父亲张有德到日本横滨谋生期间，就是在张尚义父子创办的洋服店工作，也属于“红帮裁缝”行列。

从孙张漕村走出的张氏一族，无论在日本横滨还是在国内的上海，凭借过硬的裁剪技术、灵活多变的经营方式和良好的信誉，先后建立起了自己的西服店面，收益颇丰。据张方佐子女回忆，新中国成立前，他们在上海居住期间，经常到大伯张方标的服装店里去玩耍，在传统节日里，一家人还要一起到大伯家去“祭祖”，一起过节。大伯开的店叫“东昌西服店”，位于外白渡桥边上，大伯一家就住在威海卫路一条弄堂的房子里。父亲生前经常提起大伯，二人感情很深。大伯和父亲的年龄相差很大，长兄如父，父亲在日本求学期间，和回国后在上海艰难谋生时期，大伯对他多有资助。

在《宁波帮与中国近现代服装业》一书中也提到了东昌西服店，也是地处“外白渡桥边的百老汇大厦和威海卫路”。这家由“红帮裁缝”创办的店面，一直由早年从孙张漕村跟随张尚义漂洋过海谋求发展的张氏后人传承，他们的血液里都延续着“红帮”祖先们艰苦创业、奋力开拓、勤奋笃实的优良传统，而祖辈们手持剪刀创天下的创业经历，是青少年时期的张方佐从谋求个人发展向“实业救国”转变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