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大家族
“秦公宝苑洛阳见，名震四海人人知。
苍茫关外冶兵堂，利剑宝刀尽收藏。
扬州贵地两家分，难比高下秋色平。
富甲山庄金如铁，潜龙殿里秘籍多。”
洛阳城中的孩童大都会唱这样的歌谣，此时城中最气势恢弘的牌楼前一群戏耍的小孩正对着牌楼里深远的高门大宅嘻笑而唱。
牌楼至主宅的百步之间均为空白地带，门前对立八人，佩剑而站，清一色的半臂缺胯袍，系襟处绣有遒劲有力的“秦”字，牌楼上所书大字是——“定安宝苑”，乃百余年前圣上御笔亲题。
这稚嫩童声所唱出的正是江湖中声名显赫的四大家族。
为首的便是这“定安宝苑”的秦家。百余年前，秦家因为防备有功，圣上钦赐其“定安公”名号及此座“定安宝苑”，世袭罔替，百年来的扩建足见秦势不落。定安公秦连破，人称秦公，门客不止三千，在江湖中以名望著称。秦公为人处世不拘世俗，喜好剑走偏锋，据称他有一门绝学，能以乐为剑，只是似乎从来无人见识过。实乃江湖中一传说。
另有关外王道履，王公王家，其冶兵堂以收集及锻造上乘武器而闻名江湖；
以及扬州城中的傅家和龙家——傅家据扬州之北，富甲山庄奢华非常，庄主傅盟，富而善施；龙家据扬州之南，其潜龙殿所藏武学典籍之全、之珍，世上再无处可与之相媲美。
大历七年十二月那场恐怖的天尘雨已过去半载有余。
那日与星官密会后，秦公便使飞鸽传书，着王家、傅家及龙家一同，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遍寻十岁幼女。那从天而降的尘土与碎石，被装在各种各样的新鲜玩意儿里，赠与适龄的女童戏耍。
很快，一种怪病在她们当中播散开来，染者浑身不适，无力昏沉，轻者呕血，重者暴毙。
其间诸多问题，全靠秦府管家陶翁出面打点，方得无事。
按星官指引，今日便是四家携人相聚、称骨问命之时。
定安宝苑内，秦公与星官高坐上堂，堂内王家与傅家已到。他们身边各站立了一枚小女。
好消息最先从傅家传来。
三个月前秦公接到了傅盟的传书，称自己在福州一艘渔船上找到了可耐“天尘土”的十岁女童。如今，这个女孩儿就站在傅盟身侧。
傅盟介绍说她本是一渔户幼女，名唤锦锦。常年出海，不善与人交流。个头矮小，脸盘圆润，眉宇间有些怯生生的。被王公王道履身边的女孩儿，衬得如泥珠一般。
秦公的目光也被那女孩儿吸引了过去。虽说只有十岁的光景，但女孩儿生的雪肌红唇，眉清目秀，长身端丽，自成气派。
秦公问道：“你叫什么？”
那女孩儿本是垂眉听令，见无人应答，稍稍抬眼，余光里瞥见秦公轮廓，脆生生的答道：“小女名唤冉烟。”
“哪里人？”
“祖籍长安。”
陶翁此时靠近了秦公，低语道：“此人出身世家，因马嵬乱事，沦为贱籍。曾在教坊学艺，善琴。”
秦公颔首。
四人中，傅盟最为年轻，正值壮年，不过四十有余。他着了一身圆领窄袖袍衫，黎色苏绣，手里把玩着一串绿奇楠。他已然品了三道茶了，颇有些无奈的说道：“龙兄最是神秘，此行约他同路，他竟不肯！看来是寻得了宝贝，至今不肯出现，怕不是要私藏起来？”
“老夫不过迟了这一会儿，便有人在背后取笑，可是不公啊？！”
傅盟闻言起身，作揖笑俯身。
这潜龙殿的主人龙熠，膀大腰圆，腰间玉带垂坠。他仰起头，鹰一般的眼睛随着作揖的手四下环顾一圈儿，算是行了礼。
傅盟看了看龙熠身边，胡服男装的娇俏的小姑娘，更是喜笑颜开，不免调笑道：“呦，还说自己没有私藏宝贝。龙兄寻的人呢？只将三小姐带了来凑热闹怕是不合适吧。”
那小姑娘倒是伶俐，先是给各位长辈行礼，声音如铃铛般清亮，回道：“龙瞵星见过各位尊长，我便是我阿爹寻得的宝贝呀！”
傅盟正在惊讶，龙熠却伸了手往堂上指了指，对着傅盟说道：“秦公之人未见，尔不做声，只盯着为兄，是为何意？”
此话一出，王、傅、龙三人皆将目光看向秦公。
秦连破淡定的品了一口茶，放下碗盏，令道:“带上来。”
“是。”陶翁欠身往外传话，不一会儿，几个家丁推搡着一个浑身捆了麻绳的姑娘走过来。
衣衫褴褛，无鞋；
浑身脏污，有血；
她发丝未束，如墨至黑；
比墨发更惹眼的，是一双极阴鸷的眸子；
她是不服的，尽管被捆束着也要挣扎——如一只野兽般表达自己的桀骜。
星官皱着眉，似有话要问。
秦公对着领头的之人示意，他便开口道：“奴才遍寻北方整半载，毫无收获。心中愧对公爷，本欲最后一次搜寻长白，如仍无获，便自决于山巅。不料，刚入山半途，见一猛虎窜出，似逃跑状。再往前走，便看到这小童，趴在一头被撕碎的鹿身上，咬着生肉吃。”
场上另外三个女孩儿闻言，不禁彼此互看了一眼。
那女孩儿脸上挂着乖戾的表情，一边喘息一边到处看。
“她可有生辰八字？”星官问道。
领头之人面露尴尬，摇了摇头，但又跪下高语道：“但她绝对身有异象，奴才带去的那些天尘土被她吃了大半，早就应该暴毙身亡，但她似毫无征兆一般，奴才这才将她带了回来。”
“吃了？”傅盟大惊，问道：“怎么吃的？”
“为防野兽突袭，我们将那些天尘土与粮食混合，夜间放在大帐外，不曾想未防到野兽倒被她偷食了个干净。”
“你下去吧。”秦公发了话。
星官则起身，面露难色的说道：“若无八字，臣下无法落盘，这灵剑的主人……”
秦公回道：“灵剑性灵，它可择主。”
龙熠则站起来，说道：“既如此，将那灵剑取了来，让它选上一选！”
除了叫嚣的龙熠，王公与傅盟似乎也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见识这样一柄天外神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