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高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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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怨妒生

五年一届的江湖第一会武竞赛,以净灵逸初和清心观败兴而归,天师道大获全胜告终。

不消三日,承影公子收服神兽之灵的消息就将传遍整个江湖,再一次坐实了天师道八派之首的威名。人们会敬赞承影公子八派第一剑的实至名归,更会感慨这江湖第一门派的人才辈出:

及笄之年的神秘女孩儿,天师道璇玑真人的室外弟子,竟然赢得了摘星赛!

寻常人家十几岁的姑娘,还在学着对镜弄妆呢。这般弱小的年纪竟然到了这般修为,让人不得不瞩目。

紫光阁渐渐空下来之后,秦连破转身对秦尚说道:“我与璇玑真人有些许要事商议,你且回落霞坞去,老夫稍后去寻你。”

“是,阿翁。”秦尚做着浅浅的动作,迅速退了出去。

刚迈出紫光阁的大门,左忌便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嘴里嚼着什么,微微笑着看他。

秦尚自顾自的走路,说道:“今日你倒比我还辛苦些,忙得影子都不见。”

“尚少大成,左忌只消在一边为尚少鼓掌欢呼便可,何须冒头呢?”左忌跟在他身后一起往回走。

刚一踏进落霞坞的居所,秦尚便掀翻了桌子。

左忌默默捡起地上掉落的竹简,重新码放整齐。

秦尚看着他的动作,迁怒道:“你为何不说话?”

左忌还在整理着混乱的屋子,一言不发。秦尚飞身过去,突然扼住他的咽喉,把他砸到墙上,沉重的喘着气。

左忌使着暗劲儿挣扎着,头上的青筋鼓胀着。他在痛苦的表情里挤出一丝笑意,说道:“今日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秦尚愤愤的把手放开,一拳头砸在墙上,说道:“你们为何那般看着我?!”

他终于彻底爆发出来:“我是赢家!赢便是赢!”

“是!赢便是赢。”左忌揉着自己的脖子,冷声回道:“胜之不武也不妨事。”

“那是她自己没本事,我不过给了她一掌而已!那锦锦,是个什么东西,她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最后,也配与我对垒!还有那修垠!竟然越过登云赛,直接去摘星。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何不打探了给我?!”

“我打探那丫头?”左忌瞪圆了眼睛,拍拍自己的胸脯说道:“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会去。”

“你认定她优过我?”秦尚眯起眼睛来问话。

左忌正要回答,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加快整理散落的物品的动作,故意说道:“尚少,你也别自责了。切磋之中难免失手。好在那姑娘无事,咱们过几日多去送几次大补的吃食和丸药,赔赔礼便是了。”

秦尚微微皱起眉头,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神色回复平静,没有接话。

此时门打开来,秦连破走了进来。

他面色凝重,透着威严,看着左忌说道:“出去。”

左忌俯身行礼,起合间给了秦尚一个眼色。

气氛非常冷。

祖孙两个都没有开口。

秦连破直直的盯着秦尚,秦尚始终不曾抬眼。

这里的厢房不足洞天阁十分之一大。

两个人站着,彼此之间的距离很近。

秦尚受不了秦连破的逼视,向前走了一步,俯身说道:“阿翁,若无事,孩儿去练功了。”

啪!

秦连破伸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响亮至极。把趴在门外的左忌给惊了进来。

“滚出去!”秦连破一声喝,左忌又讪讪的把门合上。

“丢人!”

秦尚咬着嘴唇,更进一步,抬头逼视道:“孙儿自幼被人封住气穴,手无缚鸡之力,身无一寸之功。这四年来,孙儿每日勤学苦练,至多只睡两个时辰。今日孙儿是赢了,不是输!我既站上了那个赛场,自当全力以赴,难道这样也不对么?!阿翁!”

“习武之人,身负异能,则更应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却如此恣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中无畏亦无界!全无大义,只有私心!”秦连破说的清清楚楚,他长叹一口气说道:“我看你是不宜去虚空境修行,去回了璇玑真人,把自己关上一个月,好好想想才是要紧!”

“阿翁,你知道我的,如果你阻止,也拦不住,结果只会比你想象的更糟糕。”秦尚躬身回道。

“你!”秦连破立起了眉毛,无奈的摇了摇头,推开大门,说道:“好自为之吧!时刻谨记,你是秦家小公爷,别给自己逝去的父母丢人!”

“阿翁!”秦尚喊住了他,突然软下语气来,问道:“阿翁……我今日夺了魁首,你当真不为我高兴么?江湖大义,你要训斥我;那血脉亲情呢?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点点关怀么?”

秦连破顿住脚步,说道:“这条路老夫从未想过让你走。是你自己选的,若要退去,老夫自然护着你。”说完,他扭头看向孙子。

他很失落,失落中一股子倔强又涌出来,他说道:“秦家血脉,竟还不如一个山野蛮女。”

“我等在江湖中,本是要堪大任。你却只想着近身分毫,格局浅陋。”

“孙儿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就得不到您的半分关注?”

秦连破身子陡然僵住,半晌他才松弛下来,对着庭院里站立的左忌说道:“照顾好少公子!”

“是!”左忌应道。目送秦连破离开,走近秦尚,安慰道:“尚少,说句大不敬的话。你们秦家人真是一个模子立刻出来的,您和老公爷简直是一毛一样。”

“今日若不是那修垠躲去了摘星赛,这一切本不会发生,如今她倒是出了大风头了。”秦尚还望着秦连破离去的地方,自言自语道。

“尚少,事已至此,你也不必非要拉上那个丫头。此番她确实也是拼了命了。日子还长,咱们眼光放远些。”

“拼命?”秦尚冷笑了一声,推了左忌出去,合上了厢房的门。

左忌在门口拍了一会,没有得到回应。他转身看向天际,两只鹤飞过,一只很大,一只很小。

他翻身骑在树上,摘了一片叶子,吹了一首小时候父亲常吹于他听的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