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高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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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狠话不多

少年吃痛,皱眉忍着。不一会儿她便没了气力,彻底昏死过去。少年稍稍绷直了手掌,瞧见金星丘的位置被印上了齐密的一排牙印。

这牙印的主人在他的怀里睡熟了,颜色平静,丝毫不见刚刚抵抗时的狰狞。她有一些脏,满身满脸的泥泞,但少年并不介意,依旧让她睡在自己雪白的长衫上。

瞧见她唇色惨白,少年对随行之人说道:“快,取我的丹芪丸来。”待丸药送来,他又亲自捻了一颗让她含上。

少年的穿着与周围人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背上一柄惹眼的剑。剑身修长,着饰古朴厚重,看得出是一柄上了岁数的老物件,价值连城之物。

陶翁驰马追来,少年认得他。

待陶翁勒马急停,竟先对那少年行了一礼,称道:“见过承影公子。”他又指了指他怀里的女子说道:“此人乃苑内之人,老朽需将她带回,还请公子宽恕。”

他侧身阻拦道:“如此,便一同回吧。”他示意身边比他高过一头的师兄递上名帖,虽显不便,但仍俯身恭敬道:“天师道璇玑真人坐下十一弟子杨恪,求见定安公。”

“蛟分承影,雁落忘归,这是承影啊!”王公绕着白衣少年已经转了好几圈,紧紧盯着他背上的宝剑,啧啧叹道:“早听说璇玑真人把自己的佩剑传给了座下年仅十六岁的关门弟子,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龙家三小姐眼尖,发现少年手掌里的血色,便掏出自己的荷包,拿出一个手指头大小的葫芦玉瓶,跑过去,对着他的手掌抖落一些金疮药粉,说道:“这是我阿爹平时给我准备的,他怕我顽劣受伤。如今公子既受了伤,就给公子用了吧。”

小姑娘为他上好药以后,还嘟起嘴唇来,吹了吹,扬起小脸,笑得纯真,躲到他的耳后说道:“公子哥哥,你这个朋友我交啦!我叫龙瞵星,你若来扬州,可要记得来寻我,我带你去吃食为天的大煮干丝和蟹粉狮子头。”

杨恪看着手上的金疮药和这个如春日温暖的女童,微微笑道:“多谢龙姑娘。”然后,他又欠身低语道:“我叫杨恪,字昊铮。你若来缥缈峰,我带你去摘金檀子。”

女孩儿从未听闻过金檀子,兴趣盎然,正欲打听。傅世伯先开了口,他道:“秦公,这可如何是好,我竟全然不知那女孩儿是几时被偷换走的?”

“罢了吧。”龙熠抖抖衣服,站起身来说道:“如今既然寻人未果,不如就此散了的好。”

王公起身问道:“那这柄剑……”

“这剑不如先放在我的潜龙殿,潜龙殿中仍有近百种未解的上古剑谱,不如我先拿回去试一试,说不定有所助益。”

王公闻言立刻争道:“那倒不如放在我的冶兵堂,我看这柄剑尚未开刃,还是先锻造锤炼的好。”

一时间,争论四起。

秦公终开口道:“灵剑一事,尔等不必争了。老夫已为它寻了去处。”

龙熠目露不屑,他至今心有一结——当初剑出之时,这老顽固便占着宝贝不让看,只管把他们打发去穷山恶水的到处寻人,谁知道他打得是什么算盘。

“缥缈峰,天师道。”秦公掷地有声的给出了答案。

杨恪远远的应道:“是,师傅遣我前来,既为接剑、也为接人。”

“接人?”堂下三人齐齐应道。

“没错。此番魔门介入,意在示威。她虽猖狂,却言之有理。”秦公望向那剑,又说道:“即便是天选之人,若无足衬本领,易难消受神兵。当今剑道,唯天师道尔。星官既测得十年后乃灵剑择主之时,便叫她们一同修炼,各凭本事吧。”

他又走向那玉面少年,一并交待道:“少侠还需走一趟盘溪谷,有一女子名唤锦锦被神无门左使胭脂醉所俘,望少侠相助将其救出。”

“昊铮领命,当不负所托。”杨恪郑重应下,又指了指身边仍在熟睡的女童,问道:“秦公,不知这位姑娘该如何称呼?”

秦连破抚须叹道:“她既百无禁忌,便叫她有所收敛。从此,唤她作修垠罢。”

“尚少,公爷竟给那泼皮赐了名字。”

这声音从堂上歇山顶角窗传来,两个少年正窝在那里偷听。

说话的是一个黑圆脸,秦府少公子的陪读,名唤左忌。他笑眼弯弯,面颊上一颗大酒窝,自带喜庆;

另一个贵胄之气难掩,他玉冠拢发,剑眉凤眼,不苟言笑。虽年少,但已修炼出城府。

秦府人丁不旺,孙辈中只有他一人长成,单名一个尚字,表字临渊。

他翻身轻巧的跳下屋檐,朝堂内走去。

堂内已达成一致,王家与李家迅速安排好随行之人,各自上前悄声低语做着安排。

杨恪见状意欲阻拦,秦公先拦住了他,垂目摇头。

他很清楚,伺候是假,窥探为真,若要阻碍,适得其反。

杨恪聪颖,他只是看着熟睡中的女子,叹道:“可怜她孑然孤身,不知家在何方。”

“叫她起来一问便知。”秦尚的声音在后背响起,不待他人反应,他抄起奉茶侍女的碗盏朝那女子泼过去。

水温烫人,那女子一个激灵,深抽一口气醒了过来。她惊恐的往椅背深处挤着,脸上的黒污被茶水洗出了沟壑。

“你!”杨恪失色,怒视之后,掏出怀中锦帕为修垠擦拭起来。她还在害怕,周身颤抖,目色四窜,恍然间她看到他手掌里的牙印,像想起了什么,探究着看向杨恪。

他颜色温柔,正柔声安慰着她。她差点就要平静下来。但秦尚不饶她,逼近了问道:“说!你从哪里来?家在何处?”

她看着他的神情,是一种熟悉的鄙夷与轻蔑,不由得弓起了背,像一只发怒的动物,发出呼呼的声音。

秦尚直起腰,在秦公的呵斥声中,默然的退了出去。

左忌在外等他,猫腰走远后,他跳到秦尚面前,说道:“尚少,干嘛跟一个野人置气,不值当。”

“你自去领罚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得出来。”

左忌喔圆了嘴巴,惊道:“我又做错什么了?!”

“一只狗你都放不出去。”秦尚脚步愈发匆急。

“我有什么办法,我都给她把门打开了,她自己不中用!”

秦尚顿住脚步,左忌在后面撞了个满头满脸。秦尚扭过身,左忌接触到他寒冽的眼神,做了个不服气的懊丧态,乖乖转身朝竹林水井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