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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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尚贤居

刘献离开飨食居后,经洛阳西门而出城,行至一个偏僻处停了下来。

“跟了我这么久,此处无人,出来聊聊吧!”刘献说着转过身,看到了秦婴,想了半天方说道:“原来是你。”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再次相见你很诧异吧?”秦婴笑了一下。

“我诧异的是你竟然没死?”

“八年前我确实与死神擦肩而过。”提到死亡,秦婴总是轻描淡写。

“你的命真大啊!你是从何时开始跟着我的?”

“从你离开飨食居的时候。”

刘献笑道:“你认出了我,我却没有认出你。”

“因为八年前你差一点要了我的命啊!”

“你跟着我是想要报那一剑之仇吗?”

“此番不为报仇。”

刘献将手中的剑抱在胸前问道:“那你为什么跟着我?”

“问一件事。”

“什么事?”

“最近洛阳城外有几位朝廷的人被人杀害,你可知道?”

刘献笑问道:“你怀疑是我干的?这事与你又有什么相干?”

“我现在为朝廷廷尉府左监,调查这些案件是我分内之事。”秦婴道。

“原来你已经是朝廷的人了!”刘献的语气中带着嘲讽。

“我觉得你一定会知道一些线索。”

“我要是知道也不说呢?什么时候廷尉府也可以大白天乱抓人了?”

“朝廷有法度廷尉府自然不可以乱抓人,不过你身上带的那把剑,好像是宫里丢失的剑,如果我没认错,那把剑名叫赤帝剑,所以还是要请你跟我去一趟廷尉府。”

刘献依旧笑着问道:“我不跟你走又怎样?”

秦婴拔出剑道:“那我就只能拔剑了。”

“记得八年前我曾经说过,再见到你时,定会取你的性命。”刘献说罢也拔出了剑。

“同样的招式对我是没有用的。”

“这一次,我只想跟你比一比谁的剑更快!准备好一分高下吧!”

秦婴不敢怠慢,右手握剑,手心翻外,双目闭合,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直接使出了云梦体术。这是秦婴离开云梦山后第一次使用云梦体术。

“五石散?”刘献顿时感受到了秦婴的气势,杀意十足,除了斗魁,还没有人能让刘献感受到如此强大的气场。

刘献心下吃惊,以为秦婴服食了五石散,疾奔刺向秦婴,刘献对自己的身法以及用剑的速度很有自信,三剑,他只需要三剑就能杀死任何人。

就在刘献刺向秦婴的同时,秦婴突然侧身举剑将其挡下,刘献的脚下毫不停滞,随机旋转腰身绕了半周,顺势横扫向秦婴,这两剑之间的衔接难度极高,就连秦婴也是第一次见人这样用剑,好在秦婴此时反应神速,俯身躲过这一剑,同时刺向刘献,刘献大惊,来不及收剑,腰部一扭,使自己的身位发生变化,最终秦婴的剑刺在了刘献的肩膀上。

刘献收起了剑,秦婴亦收起了剑。

刘献看着自己肩膀处伤口赞叹道:“你的剑果然又快了,真是不可思议!”

“这一剑本来是要刺向你的心脏,你却用肩膀顶了下来,实在是了不起!”

“十年来,你是第一个用剑伤到我的人。”

“你既然收了剑,是同意跟我去廷尉府了?”

刘献笑道:“你错了,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既不认输,也不想跟我走?”

“你之所以要抓我,无非是想要我提供线索,我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就可以了吧?那些杀手不过是些二流的刺客,所杀的也都是些微不足道的武官,但是这些武官却是贾谧想要在禁军里培养的人,所以幕后的主谋是奔着皇后而去的。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事情可就严重了。不过我还是要带你回廷尉府,因为你手里的那把剑确实很像是宫里丢失的赤帝剑。”

刘献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道:“你可认得此物?”

秦婴认出刘献手上的金牌乃是出入皇宫的御赐金牌。

“你是皇后的人?”

刘献道:“我不是任何势力的人,只要谁出得起价码,我就会为谁办事!这把剑就是我获得的价码,如果你非要带我去廷尉府调查这把剑的事,那掉脑袋的恐怕会是你啊!怎么样?你还要带我回廷尉府吗?”

“原来你为皇后办事,那你刚刚怎么不拿出来?”

刘献笑着说:“刚刚我很想看看你的剑现在到底有多快!你主动拔剑,一定是对自己的用剑的速度很有信心,我不觉得你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既然你是皇后的人,就该为朝廷出一份力,就应当担负起匡扶天下的责任,不知你愿意以安定天下为己任,与我共事吗?”

“让我问你一个问题,治世与乱世,你喜欢哪一个?”

“当然是治世。”

刘献笑道:“你我虽同为刺客之术,但是道却不同。刺客自春秋起而亡于汉,汉末之时而又复兴。天下大乱,则权贵豪杰争养刺客;天下安宁,则朝廷上下逐杀刺客。然而不论治世还是乱世,都会有该杀之人,也有枉法之辈。刺客者,治世杀人获其罪,乱世杀人留其名!遇到该杀之人,朝廷不能杀他,你我岂能活之?呵呵,一个杀人获罪,一个杀人留名,你我怎么会喜欢治世呢?”

“以你我之力,又能杀多少该杀之人呢?治世下,也许还会有枉法之徒,但比起乱世中无数的滥杀无辜,我还是希望天下太平!”

“我以为只有庸庸碌碌之人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没想到你也会这样想。”

“不是我这样想,而是天下百姓都这样想,侠之大者,为天下人!”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

“可惜你并不赞同我。”

刘献把剑收回剑鞘,轻蔑一笑道:“我不是不赞同你,是因为我也曾心怀天下,我只是不赞同以前的我罢了!假如我做了皇帝,我一定喜欢你这样的人!”

“希望再见面时,我们不要再拔剑相向了!”

说罢,刘献独自一人朝着日落的方向走了。

司马瑾离开了飨食居,被救的女子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二人一前一后行了很远,司马瑾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对女子说道:“不要再跟着我了,再跟着我,就杀了你!”

女子怯怯地低声说道:“刚才官兵围住公子时,小女子没想活着离开,我这条命是公子救的,如果公子想杀了我,那我就把命还给公子!”

“你不怕死吗?”

女子道:“我无家可归,无人可依,就算能活下去,早晚也会被人欺凌。”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名叫白绫儿。”

司马瑾想了想刚要说话,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右臂夹着一个小女孩从司马瑾的眼前跑过,司马瑾转身看时,那人又返身向司马瑾跑过来。来人正是司马瑾先前在胡家庄救过的那个胡庶。

胡庶兴冲冲而来,放下右臂夹着的小女孩,对着司马瑾双手抱拳爽快说道:“哎呀!原来是恩人!俺胡庶正想找你,不想今天在这里又见到恩人了!”

“恩人?你是谁?谁是你的恩人?”司马瑾问。

“公子你不记得俺了吗?哎!当时你在胡家庄杀了那两个胡人,救了整个庄子,你可是我们胡家庄的大恩人啊!俺到洛阳正想要找你啊,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哈哈!”

司马瑾看了看胡庶又惊又喜的表情,又看了看站在一边拍着衣服满脸不情愿的小女孩。

“你找我干什么?”司马瑾问。

胡庶道:“俺以前无所事事,还经常跟人打架,现在俺觉得俺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俺决心来洛阳找到公子,追随公子干一番大事!”

“后面那群人是追你的吗?”

“是!”

“为什么追你?”

“因为他刚才正跟人打架!”旁边的小女孩拍拍身上的灰尘答道。

未等司马瑾再开口时,那群人边跑边喊道:“站住!给老子站住!不要跑了那汉子!”

“不好!公子快走!”

“你的事与我无关。”

很快五六个布衣男子手持木棍追到胡庶面前,为首道:“你还挺能跑?夹着一个小孩还能跑这么快?弄坏了东西不给钱?再跑,再跑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胡庶道:“不就几个东西嘛,俺这不是正赶着回家取钱吗?你们追啥追?俺又不会赖账!”

“不会赖账?”为首男子说道,“你撞倒了我们好几个人,还没等跟你理论,你就动手打人,打完人就跑,你还说你不会赖账,鬼才信你!你现在就给钱!不然打断你的腿!”

胡庶道:“别以为俺怕你们,你这五六个人根本不是俺的对手!俺只是觉得弄坏了你们的东西,不好意思跟你们动手,你还觉得俺怕你了?”

“你不好意思?你看看这几个人被你打的!你不等人说话就动手,打完人夹起你妹妹转身就跑,你还不好意思?好啊!来啊!反正我这是小本买卖,要么赔钱,要么打个你死我活!”

“跟你说了我身上没带钱,正要回家取钱!”

“行了你别说了,我听够了你的胡说八道,给我上!”

“等一下。”几个人刚要动手,司马瑾开口了。

为首那人急了眼,打量一下司马瑾说道:“怎么的?你还要帮他出头吗?”

“你要他赔你多少钱?”

“五百钱!”

司马瑾掏出一两金子递过去并说道:“这些够了吧。”

“够了,够了!”男子笑道,“可是我找不开啊!”

胡庶来劲了,说道:“找不开也得找,这可是金子!够我吃几十顿饭呢!”

“这……”

“那就不用找了,赶紧走吧,不然我一会儿改变主意了!”

“好好好!”男子说完带着人赶紧溜了。

“哎?哎!哎!丫的,便宜他了!”

“你也走吧!我不需要你报恩,你不要跟着我了!”司马瑾道。

“那不行!俺爹说了,恩仇不能不报!何况还是救命之恩!今天让俺撞见了公子,那俺就要报答公子!打今天起,俺胡庶愿追随公子左右,做牛做马,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一旁的小女孩叹口气说道:“哎!我哥哥的意思是,他想追随你,希望你一定要收留他!”

“对对对,俺就是这个意思!”

远处一队官兵走来。

胡庶提醒道:“公子快走吧,有官兵!”

司马瑾看了看被救的女子、胡庶还有那个小女孩,见天色已晚,无奈只得带着他们暂时走了。

司马瑾和白绫儿跟着胡庶来到他们居住的院房,门口的匾额上写着“尚贤居”三个字,进门是一间普通的平房,房后则是一个庭院,共计四间房,足够七八个人居住。

司马瑾跟着胡庶来到庭院中,这时从庭院里的一间房中走出一位短须未冠的男子,司马瑾看那男子身着一件浅灰色宽袖长服,幅巾束首,脸庞白皙,鬓如刀裁,细眉若柳,双目有神,举止虽然随意但看上去却并不无礼,反而很有风度。

“戴先生?你这换了一身衣服,俺差点没认出你!”

短须男子笑问胡庶道:“这些是你的朋友?没想到你在洛阳还会有朋友!”

胡庶兴奋地跟男子介绍道:“戴先生,俺告诉你哈,他就是那个一人一剑救了整个胡家庄的大恩人,他叫,叫……诶那个谁,你叫啥?”

司马瑾皱起眉头奇怪地看着胡庶。

胡妹走到司马瑾面前,叹口气说道:“这是我的哥哥,名叫胡庶,我叫胡妹,我哥哥刚才想问您尊姓大名。”

司马瑾看了看胡妹答道:“卫止羽。”

戴渊看了看眼前这一对兄妹,不禁哈哈大笑道:“一个憨直爽快的汉子,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真是有趣,有趣!哈哈哈!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家住哪里?”

胡妹拉着白绫儿的衣袖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名叫白绫儿。”

戴渊打量一下白绫儿道:“我看你穿着还算干净,也很讲究,不像是无家可归的女子啊!”

“小女子生于官宦之家,父亲乃是钦天监主事白衍,因得罪了贾皇后,入狱而死,我母亲为侍妾,身份卑微,父亲死后还未下葬,便被正室夫人赶出了门,母亲因辱生气,因气生病,因病亡故,为了给母亲看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无家可归,飨食居的老板看我可怜,借我一个地方遮风避雨,如今得罪了权贵,即使我敢回酒楼,飨食居的老板也不敢再收留我了,洛阳虽大,却没有我容身之地了。”

“钦天监的白衍,我认识他,他是一位敢言直事的君子。既然你无处可去,若不嫌弃,那你就在这里住下来吧!”

白绫儿欠身行礼道:“谢先生!”

“我叫戴渊,字若思,你们称呼我为戴先生就行,这座庭院叫尚贤居,虽然不大,却足够你们几个人居住,附近都是我墨家弟子,这里少有人来,所以你们就放心住在这里吧!这位卫公子,听说你的剑法了得,是数一数二的用剑高手……”

旁边的胡庶见戴渊提到司马瑾的剑术,突然插嘴道:“何止了得?他的剑术简直太厉害了!别看他人不高大,却能一剑杀死那个胡人,先生你不知道那个胡人的本事,就连墨玄先生都被打败了……”

胡妹见哥哥又开始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赶紧使劲儿拉住胡庶的衣袖。

“胡妹,你拉俺衣服干什么啊!”

“我怕你说起来没完没了,还是让戴先生说吧!”

“哦,啊好,好!戴先生你说,你说吧!”

戴渊笑了笑接着说道:“既然是用剑高手,又岂能甘愿籍籍无名?且你救了墨玄,也算是我墨家欠你一个恩情,不知你是否和我一起联手干一番大事?”

“什么大事?”

“为国为民为天下苍生的大事!”

“你有什么本事?我凭什么相信你?”

戴渊笑道:“在洛阳,你说出三件事,我来办,如何?”

司马瑾看着戴渊嬉笑的表情,却不像是在开玩笑,那种表情是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但是司马瑾的心中还是有些许怀疑,说道:“我要铜符,官职还有原汝南王府,这三件事,你能办吗?”

“可以!”戴渊很痛快的答应了,似乎想都没想,之后接着说道:“不过,你也要为我做三件事,如何?”

“可以。”

“那击掌为誓。”

戴渊伸出手掌,等着司马瑾,司马瑾犹豫片刻,一掌拍向那手心。

一边的胡庶见二人说干什么大事,赶紧插嘴问道:“戴先生和卫公子要干大事一定要算俺一个!你们对俺都有救命之恩,俺愿意报答!”

戴渊故意认真地问胡庶:“哦?这恩你打算怎么报?”

“俺胡庶向来有话直说,止羽公子不仅对俺有救命之恩,也是整个胡家庄的恩人,虽然止羽公子没把俺胡庶当做朋友,但俺早就已经把止羽公子当成俺的生死之交!俺知道止羽公子剑术高超,不是一般人,俺胡庶虽比不上他,但出生入死的事,总能用得上俺!大丈夫在世,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俺胡庶顶天立地,这救命之恩,愿意舍命相报!”

“好好,不用你向死而报,只是需要借你那些金子一用,钱多好办事嘛!”

“就那几车金子?戴先生和止羽公子若需要这些钱,尽管拿去,全都拿走也没关系!”

戴渊点头微笑道:“好,你既然想要成为墨家弟子,这第一条便是舍财,你的财物嘛,我就先替你保管吧!”

在戴渊说话时,司马瑾一直在看着他,冰冷的眼神中带着防范:“在帮你做事之前,我需要你帮我在洛阳先找两个人。”

“哪两个人?”

“刘淮、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