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重担更重
“华正与九朦，本是一家。九朦的功法，不能丢。你重归华正，身负重任。”元千山语重心长道。
此后，元千山带着牧清兰，重新梳理递送路线，说是华正宫对八大山还是不甚熟悉，不能像以前九朦宫那样令所有仙人满意。
每到一处，元千山都会下令弟子仔细搜索，美其名曰了解花草树木、神力仙人、古今变迁，看起来很是用心负责。
牧清兰猜得到，他在找东西，找所谓的九朦宝藏。可是，真的有九朦宝藏么？如果有，那又是什么？师父要藏的，或者说要隐瞒的到底是什么？
元千山时常问牧清兰问题，打听以前的事情。
“这四重山，并非八大山中仙力最浓厚之处。当初，水宫主为何择此处筑了九朦宫？”
“四重山的位置，在八大山中，近似于正中，应是便于递送物件。”
“那五重山的净天峡谷，乃是环鹰生长之地，你可去过？”
“环鹰未经师父的驯服，是异常危险的。擅自靠近，几可丧命。以前，九朦弟子都是不敢去净天峡谷的。”
“不对啊，一重山其实才是八大山的最中心，成就了八大山从上空看去如八星盘旋在天的景象。”
对此，牧清兰只嘿嘿地笑。她记得，柏师姐曾经提到过，八大山位置的最中心，是在一重山和四重山之间，无仙人居住之处。
“这六重山的望雁峰，少有仙人居住，为何？”
“千山掌事不知那个传说？十万年前，数万妖魔慑于荣家军威，自刎于望雁峰。这里定然妖邪之气浓重，谁敢长居。”
过了两月，元千山检视完八大山，似乎一无所获，将牧清兰唤来，拿出那本《丰雪》，语气十分亲切，道：“这书，柏姑娘随身携带，为无尽海监牢的狱卒搜去。我想方设法，才从他们手里拿回。你想必见过，看看可是原件？”
牧清兰仔细翻阅，努力回想，还是确定不曾见过此书，也未曾听师父和柏师姐提过。
但翻看的时候，她的眼前始终似有淡淡的五彩光芒若隐若现。牧清兰偷看元千山的神情，他好像并未看到。
难道，这些光芒是师父留下的？
《丰雪》，其实是水谊歌的一本诗集，多是她游赏山水、修炼悟道的片刻体会，语言优美、格律工整，不逊色于人间的文人墨客。
看到后半本，那些踪迹不定的淡淡光芒，有时聚成一个场景，有时汇成一句话——
水谊歌秉灯书写，笔尖流出的字迹丝毫不沾纸上。
“我知你定会来，天天带在身边。”
狱中，柏揽夕借着微弱光线，细读此书。
“与其勉力支撑，不如重起炉灶。”
自始至终，她感到一条细若游丝的湖蓝色光芒，似在牵引自己。
牧清兰时时去看元千山，做出一副迷惑神情。见他浑然不觉书中乾坤，她才放心继续看。
元千山有些焦急：“师妹，这同水宫主教授与你的功法，可有关联？”
“哎呀，师父的功法繁杂高深，我本学得不多。不过，仔细想来，有些功法，同这书中所记有些相似。”牧清兰将没有感应到五彩光芒之处，指给元千山看。想来，师父未曾标记之处，当是无关紧要。
夜半，牧清兰在有木兮阁中，重新回忆起《丰雪》书中的湖蓝光芒，将所记字词连缀起来，只觉意思更加混乱。不过，她能确定的是，这是师父留下的线索，留给柏师姐和自己的任务。
也许，这正是华正宫苦心寻找的九朦宝藏。
为了继续寻找九朦宝藏，牧清兰更加努力做好一个华正弟子。
元千山得到所谓的线索，对牧清兰愈加看重，教她深入学习忆境的提取、保存和运送，将她送到训练场中。牧清兰俨然成了正常不过的华正弟子。
然而，对忆境的勤加练习，却成了一场没有尽头的折磨。
牧清兰看得到忆境里的某些片段。
当年，正音宫掌管别界乐人，传唱歌谣曲调，盛极一时，却在一夕之间阖宫染病丧命。宫人尽皆奔向无尽海，成了幽魄。实际上，他们都是中了“夺魄芙蓉”之毒。
某个华正弟子，不忍心按照命令行暗中刺杀之事，便被困在心中最痛苦的回忆中，不得解脱。
邬永年正在透过风雪镜察看忆境，有弟子急匆匆地闯进来报告紧要消息。那弟子，随后化作一缕青烟。
盛无际手持精美绝伦风雪镜，看水晶球中的忆境。邬永年侍立在旁，反复提及“苍冥域”三字。
深夜，某个华正弟子潜入九朦宫，为水谊歌发现踪迹，全身而退，却为元千山以通敌处死。
不论看到怎样凄惨的景象，牧清兰都要保持一脸视若无睹的表情，又不得不尽量多看，以提升对忆境的操控能力。
随着观看忆境增多，牧清兰渐渐能看清更多的细节，比如盛无际的模样、弟子受到折磨时撕心裂肺的喊声等等。她还似乎能抓到那些飘逸不定的忆境，但总是抓不牢，看不到想看的。
她反复回想这些繁多的忆境，逐渐明白了。华正弟子训练所用的忆境，并非所说的“用草木仙力造出的假忆境”，而是被迫害致死的华正弟子的忆境。
入夜，牧清兰躺在床上，无法入睡。那些回忆，在眼前一一重放，让她一次又一次地经历可怕。
富丽堂皇的华正宫，不知是多少无辜仙人的鲜血垒成的。
想到这里，牧清兰不禁周身一抖。
这些无辜仙人，尚不如无尽海中的幽魄，肆无忌惮地杀掠。他们的冤屈，也许永远不会为人所知，困在水晶球内，为他人无知无觉地把玩。
牧清兰对忆境的不适，似乎更加变小了，才能更加从容淡定地面对忆境。
如果，看到这些冤屈，不能为无辜冤死的仙人做些什么，牧清兰深觉惭愧。
可是，她还不知如何破解师父留下的线索，不能救出无尽海监牢中的师兄师姐，不能重振九朦宫，又该怎样为毫不相识的无辜仙人报仇？
牧清兰忽然想到：“擢升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