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几日她又捋了捋日子,越是靠近晅煦的生辰她就越急。
恨不得把小皇帝和龟丞相还有黎韫一起打包带走,逃得越远越好,世子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动静,白链这几日急的差点把自己揪成一个秃子。
天气逐渐转凉,就怕这天要变了,她不能把黎韫留下,大结局之时,她也必须用着国巫的身份同小皇帝和龟丞相站在一起。
白链抬头看看保护自己的那个人。
…?
空空如也
“巧翠!黎韫人呢?”
白链看那人不在窗外的石凳上看话本,吓了一跳,难道是出了别的意外。
“大人,公子他茶馆听书去啦~”
那被点名的娇滴滴少女向着大开着的窗户喊,喊的声音也娇滴滴的,一个尾巴打上三个转。
白链心里翻了白眼,这他妈都啥时候了,他们所有和主角对立派的人半截身子都躺进棺材了,他还有心思听书?!
“绿窈人呢?把黎韫给我从茶馆叫回来。”
“大人,公子说这本书还剩下最后一回就说完啦,他得听到大结局。”
白链在心里翻白眼差点把眼珠子翻出来。
那人等到太阳西去才出现,手里还买了本新的话本,正时不时翻一下。
…
“你听到大结局了吗?”白链语气半温不凉的问他。
黎韫怕她又把他的话本砸了,把话本合起,收进兜里,又恢复身姿挺拔黑衣飘飘的高冷模样,点点头。
她能看见他的下巴,能联想出他那俊逸的脸蛋应该带着点空白和思考,十分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
“先生说,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那不就是还没大结局吗?!”
黎韫似是知道她不喜欢出府,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总挑些日子消失不见。
今日亦是,他不在星府,在一家人满为患的茶楼端坐着,长剑正躺在桌上陪他。
白链平日不随便去除面纱,今日带了个只露出右边下半侧脸的金纱面具,金纱轻盈非常巧夺天工,雕工精细,看一眼就知道一定是能工巧匠精心所致。
她不理一楼说书先生讲的口沫横飞,直冲着二楼一带着鬼头面具的男子而去,毫不客气的坐在他对面。
“怎么来了,你也好奇书中所讲吗。”鬼头面具男子把下巴面具卸除正喝着一杯茶水。
因着气质不凡,所以下巴也露着好看。
他丝毫不疑惑来人毫不客气的坐他附近,甚至把没吃过的果盘往前推推。
“好奇,你不是天天捧着看个没完吗,我来看看是书里的女主角好,还是现实的女主角好。”白链用手指着自己,从果盘中拿了把瓜子。
“因为没了记忆,听些故事就不觉得脑中空荡荡的了,而且觉得,国巫大人有些熟悉。”他向来这样,表面像是个捂不化的铁疙瘩,其实内心直来直去毫不遮掩。
轿中遥遥一眼之时,因为想救她便救了,因为想杀她便去杀了,因为舍不得又走了。
“也许吧,也许什么时候见过吧。”白链心中苦涩,露出个笑容,咂咂嘴抿了口茶,倒觉得这泡久的茶也不如她的心苦。
那说书先生在楼下高谈阔论,到剧情跌宕之时,必要语气回转卖个关子。
等到揪心惊悚之时,那惊堂木便“啪”的一声敲得所有人心头一震。
湿了,湿了眼眶,硬了,拳头硬了。
要不是女主角和她一个名字,白链真怀疑自己又在看另一个人的故事,几乎为这白莲花圣母流下泪来。
黎韫倒是听的颇为入戏,时不时回头看看她的表情。
那说书先生长篇大论煞有其事的说。
“且不提国巫七年前亲自跳入护城河救了李员外的孙子,又不提六年前帮扶逃难灾民,五年前南城瘟疫大发。
国巫不顾自身危险请求煦帝,让她和御医一同前往调查疫城。
煦帝一开始担忧不已,连连驳回几次,但是皆被国巫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话抵回。
如此重情重义舍身取义的女子,天下只此一位,甚至还说出
‘皇上若是执意不让我去,我就是抗旨,此行必去,待到疫情平息,大不了将我项上人头交于皇上,任由处置便是。’
叫所有见者感慨,听者动容
这样皇帝才放人,她不顾身份不辞辛苦照顾城中百姓。
我们的李潇熠世子当朝提出‘除瘟我亦去’,得夫如此,妇复何求啊,啧啧啧。
国巫感动不已,可是二人早已暗生情愫,她哪里舍得养尊处优的世子同她去如此危险的地方。
便私下独自一人觐见煦帝,煦帝用‘城中流言四起,恐怕现在世子和国巫不适合同行,免得百姓多想。’
二人才算就此分别。”
说书先生才气斐然,将二人分别之际依依不舍之情描述的肝肠寸断,好似牛郎织女嫦娥后羿。
黎韫看她说了两个字。
“真假?”
“半真半假。”
她掐头去尾的低声同黎韫说起此事,既没有她和煦帝抬杠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也没有她和世子在星府难舍难分涕泪连连。
那疫城的瘟疫来势汹汹,没两天就泛滥了起来,早早的封了城。
那城本是好山好水之地,本来就人流颇多。
更不巧的是城中有许多官员女儿举行踏春类似的活动,全被困在城里。
她知道有疫发生,是原著男主大刷声望的时候,他一次在这捞了不少百姓的支持,还有官员女儿们的青眼,简直是男主角舔狗大派送时间,日后会是支持男主造反的一大势力。
她此行必去,而且原著中的“白链”就是在这时候和男主一起去。
男主染上疫病,“她”近身照顾却毫无发病征兆,便划伤自己为男主除疫。
好家伙还是一移动的疫苗,男主就是靠“白链”偷偷将血混在药里才刷了一波好感度。
怪不得这疫来的莫名其妙,走的更是莫名其妙。
完全是为男主而设。
而且她是怕男主出现的话,到时候记功自动记到他头上才找煦帝使乱子,只是没想到晅煦找了个这么个借口,难道那时候就有人编瞎话写书了?
她简单一讲,黎韫点点头没有发表意见,楼下的听众已经为另一个事件感叹,声音沸沸扬扬,传到楼上。
“巫女还没当上国巫之时,便算出又一穷山恶水之地有心狠手辣的匪徒,独身前往,解救无数金钗之龄的女童,将几十个武功高超狠毒非常的土匪一举拿下。”
上一个故事讲的她好似圣母下凡让所听之人都感叹一句“好大一朵白莲花!”,这个故事就讲的她像个力大无穷杀人不眨眼的金刚芭比。
黎韫听说书先生说“她”在山头上大杀特杀血肉横飞,几十个大汉的脑袋被她连根拔起。
比起现代狗血抗日剧里的“手撕鬼子”有过之而无不及,黎韫皱了皱眉,喝了口茶转头问她。
“此事是真是假?”
“假,那群匪徒并不心狠手辣,心狠手辣的另有其人。”她想起那事摇摇头说假。
回想那时,新皇登基朝廷动荡不安,有些穷山恶水之地,为官不仁的数不胜数。
原著之中,一群野蛮汉子占山为寇,平时抢劫官银和商人为生。
不过只抢钱不杀人,甚至还会留些银两让人回去,虽然做的不对,却也仁至义尽了。
只可惜,有一日拦路,围得严实非常的一队轿子中装的不是粮草不是金银。
竟然是一群豆蔻都不到的女童,身上青青紫紫,除了哭那便是哆哆嗦嗦怕个不停了,可怜的很。应该是供不知名的朝中贵人亵玩。
领队的尖嘴猴腮打扮富贵的管家本来想用银钱将人打发,却不想几个汉子怒而攻起。
护卫队里却有几个高手,把那群汉子杀了好些。
从此事以后,路过此山凡是荣华富贵高官贵人就没人能活着出去。
男主就是去了,用嘴炮把人收入麾下。
为了避免最后造反之时再有人指认说煦帝为政不仁,逼的百姓落草为寇,虽然她没看到大结局,但她不得不未雨绸缪。
煦帝登基,朝中不安,她在星府,邑雪掌权,黎韫重伤,生死不明。
他们没有一个过得容易的,她除了咬紧牙一步步硬着头皮闯,没有别的办法。
当时只能暂时将小煦帝托给归宰相照顾。
她不清楚事件具体时间,原著并没有几月几号,只有一句“新帝登基之时发生一事”所以也只能尽早赶去,希望一切来得及。
几乎是不眠不休风餐露宿的从穷山恶水之地走了那一遭。
当时她的酒葫芦还不是玉做的,毫不心疼的摔了好几个,将护卫杀了个干净,逼问出那管家亵玩女童的官员名单,一刀送人下地府了。
又安排汉子们护送女童,能送回的送回,无家可归的暂时留下,她掌权了星府以后,就慢慢替换了星府的下人。
毕竟只用伺候她一个,她平时又不喜欢被人伺候。
她那一院子少女和壮汉就是这么来的。
她连夜赶回皇城,整个人憔悴不少。
多亏归元海丞相全力相护,小煦帝也杀伐果决无人敢在朝中乱议。
“你做得很对。”黎韫听她掐头去尾简单的叙述,目光十分坚定,随后坚定的磐石裂开,流出几分温柔担心。
“那时候很害怕吧。”黎韫没少看话本,话本一向描写夸张,就今日楼下听到这种杀人如麻的话本也数不胜数。
其实她很少杀人,毕竟在她那个年代杀只鸡她都觉得费劲。
可是现在她要是一次次放过别人,说不定哪天就是她自己领了便当。
她想活,想让黎韫活,想让煦帝归元海和她一院子少女和莽汉都活。
甚至连李潇熠原男主都想让他活。
“当然怕,可是我必须活,我还有许多事没做。”
我必须让你们都活着走出结局。
白链将那茶一饮而尽,起身站起,她身上的铃铛乱响。
“我先走了,你就听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