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城主府(上)
回到客房，立时自元府内取出四面小旗，以灵力驭动在房间四角布下阵法，青光一瞬闪现，手中的阵盘上出现五里内活动修士的小像。
《地吟探》能够探知修士灵力同地脉彼此产生的波动，实时映像活动范围，虽是玄同宗一部下阶阵法，但若只是为了掌握某人行踪便足以。
“咦？”
我不禁纳罕，这苍濶城不仅在空中布有两重大阵，连同地脉也是设了两重，笑了下，看来整个城内众修包括我在内的动向，苍涟派亦是清楚的很。
也好，这下阶阵法倒是能帮我掩饰些。
即便我这样思量着，可如此糙烂阵法在对方眼皮下施展着实是有些微脸红。
盘坐榻上，自元府内又取出《圣兽玄抄》，思量着到底五洲之内哪种圣兽最为适合保护我昏睡期间的安全。
仔细翻看起记录在案的灵兽，读到：“灵兽分伴生灵兽和契约灵兽。伴生灵兽同修士建立神魂及血脉联系，一同成长、修炼，优点自是成倍，缺点也很恐怖，一方神灭，另一方即死；契约灵兽为合作关系，一同修炼，互相补益，若出现修炼不同步，可解除契约关系，彼此独立而不受限制。”
我需要的自是一只契约灵兽，但要足够强大，这并不比伴生灵兽更易寻，但至少比寻慕忱容易，想到这儿，不仅顶着俊颜莞尔一笑。
择选了半个时辰，终是锁定了三只拥有圣兽血脉的灵兽：白焰铁绝獾、血龙赤火豹及玄羽噬月獒。
白焰铁绝獾为勇猛型灵兽，血龙赤火豹为速度型灵兽，而玄羽噬月獒各取前两者所长，相对平衡些，这三只灵兽活动范围距离苍涟山脉不远，此间事了，便可动身前往。
若是发簪一并在苍楠烟身上最好，若不是，也要速速取回衣饰离开此地的好，拖得越久，自是越危险。
我喃喃自语道：“半个月的时间，想必够用...”
将《圣兽玄抄》收入元府，竺飞果真从城主府方向返回食肆，收了阵，闭目等他。
罄行内胡闹了一圈为的不仅是探探罄行地形，也是试探竺飞，今日他若恼了，还算正常，但他并没有，反而冷静了些，这便令我更加对他起疑。
自我入了苍涟山脉便开了法瞳，隐隐察觉有人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为避免波及余洮和小子令，留了两道从黎光宗那搜刮来的极品五生符给他们，不免又感慨一番，黎光宗就是比玄同宗富庶。
敲门声而至，我轻轻动了下手指，门开，站在门口的果真是拿着娟扇的竺飞。
“上人~”
说着他便走进来，站在榻前做了个势恭喜我：“贺喜上人，奴家幸不辱命，明日即可入府。”
我笑着说道：“哦？快坐~竺飞当真是本领非凡！”
他用扇子遮掩了半张面容，眉眼似笑非笑，说道：“这是职牌，明日上人到西角门递上便有小厮引着入内，奴家只能送上人到西角门处。”
说罢自赤羽镯内取出一枚符牌递我，上面刻着花纹，想必是城主府的标识。
“有劳有劳~”
我接过符牌，翻过来瞧见一个“职”字。
竺飞解释道：“具体是何职，奴家不知，上人...”
我摆摆手说道：“无妨~”
我本就不是真的进去当差谋职的，便是个扫撒丫鬟也不打紧。
取出一枚小戒，拉过竺飞的手，放入他掌心，笑着说道：“竺飞辛苦，将账目结算清楚吧。”
竺飞做了个势，讲了些客套话便出了客房。
不多时，珍馐美味又是上了一套，吹拉弹唱亦是为我操办了一番。
看着给我添酒解闷儿的竺飞，我笑他也笑。
可惜他们饶是卖力吹奏演绎，在我眼中也不及荀樱和潮樱，不免怀念起储云殿的那段时日，几壶问情下肚，不晓得慕忱今夜还会不会来，若那句“贪嘴”真真切切，不如索性再引他现身一次。
“这酒后劲猛地紧，可有解法？”
我屈膝仰头，右手举着那小小盏儿，细细寻它在莹火下的美处。
竺飞轻声说道：“醉了不好？”
我摇摇头，说道：“自是不好，醉了，便迷茫，我不喜迷茫。”
他自赤羽镯中取了一枚药丸，一双柔荑抚上我的唇及脸颊，将它送入我口中，倒了杯问情喂我饮下，说道：“这是‘不醉’，取得幻非虫及霞蝎草制成，可解问情。”
我笑着将竺飞的手握在手心，轻合着拍子跟着哼唱了几句。
两个时辰后，酒冷席散，我伏在案上，等着慕忱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我猜想他是知晓我一举一动的，却总是这般同我耍迷。
心不住地狂跳，生生将门外的每一个脚步声都认作是他。
室内的莹火愈发小了，我并未动，生怕动一下他便不来了。
不知何处的一阵风，隐隐地带着他身上独有的香气，熄了室内最后一寸莹火。
我瞬间顺着那香气跳出悬窗，站在食肆的楼顶，四下张望，却并不见他的身影。
“为何不见我？”
我小声呢喃，似他在身边，屈膝坐在楼顶，看着月色和星辰，回忆着他那夜抱着我的情形。
又是轻轻一阵风，飘来一条白色丝绦，围在我肩上，像他抱着我一般，再也忍不住咬着唇哽咽起来，他不肯见我。
天亮时，我依旧坐在楼顶，将丝绦收入元府，轻轻跃下，竺飞在门口等我。
“上人何故在楼顶？”
他有些纳罕。
我指着那初升的朝阳说道：“日月星辰皆是美景，走吧~”
竺飞送我到城主府西角门，做了个势拜别我。
我取了枚黄龙丹给他，他却推了回来说道：“上人珍重~”
我看着他娇柔的背影不禁有些狐疑，这短短时日的相处，是否多了些恻隐之心。
“随我进来吧~”
门口的侍卫看了眼手中的职牌，未多看我一眼，便转身往里走，为我引路。
我刚站到门内，身后的西角门便自行合严。
跟着那黑脸侍卫走了一里地远才见到忙碌的婆奴侍从和后院偏房一角。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再往前走，进了前面的院子，再想出来就要凭职司压印了。”
那侍卫一路上为我介绍着院落间的规矩，我却只对他手里握着地法器感兴趣，那可是件上品的法器。
几个侍从腰身同我一般系着幻生牌。
我忍不住偷笑，终于知道为何竺飞说“并不冲突”。
那些侍者头顶都亮着铭牌，饶是你变幻出花儿来，也不相干。
侍从将我送到他说的院门处，转身便走了，接替他的是个弓背婆子，看了眼我的职牌，引着我进了回廊。
回廊两侧栽种了几种我不辩得的花草，独特奇异。
我思量着这城主府的奢华较那黎光宗正殿过之而无不及，转过回廊，穿过门洞，进了间花园，两角立着顶高的攒尖方亭，左右对称地布置了三彩山池，远处隐隐于树荫间露出几间厢房。
婆子指着厢房地方向说道：“那是下值小厮的厢房。”
“嗯。”
我回应着，也并不问什么是下值小厮，做些什么，只是感慨着这个“下值”的住所旁是假山花园，那“上值”还不成小宫殿。
再往前走，现出二十几间厢房，和前番见到的厢房相同，均是两坡悬山顶，一旁也是连着假山、水池，只是奇花异草更多些，院落中还有四架秋千，树木枝头缀着花草编制的小鸟，很是吸引人。
“这是上值小厮的院子。”
“嗯。”
我又是如此应着，她也不回头，继续引我前行。
又走过三个小院，数过几十间厢房，拐进四个回廊，终是在一间院墙外停住。
“在此候着。”
说罢那婆子走进了院门，在里面说着些新入府谋职的话，里面的侍从探出头看了看我，点点头。
那婆子冲我招招手，我便立即走进去。
前方百步之外，几十个侍从装扮的排着队静静候着，队伍前头看不清坐着谁。
那婆子叫我在队尾站好，将职牌塞给我，什么都没说便转身走了。
四下张望着，想必我只看到了城主府一个小小角落。
若是俯瞰，怕不是只有蝼蚁般大小。
感慨这城主府前堂保不齐要“登高凭栏望，宅广乘车行”。
倒是排了不多时到了我，可惜他低着头，看不全容貌，他只是支起左手，手掌向上，我也不知何意。
过了会儿他终是抬起头，我觉得样貌不俗，思量他是否也是幻化的容貌，却见他略微蹙眉。
“职牌！”
他的声音不甚好听，可惜了。
我将牌子放到他手心，他不耐烦的剜了我一眼。
问道：“善专何事？”
我看着他，他低下的头又抬起来看我。
“善专何事？”
见我摇摇头，将台案上的一纸符箓推了推，点着右下角处说道：“起誓。”
我依旧不懂，看着他。
“嘶~起誓！”
他不耐烦了些，大声嚷着，引得院子内的众人均看着我。
我仔细端看那符箓上的意思，恍然。
照着念道：“吾自愿入城主府为奴，绝无二心，以神魂为誓...”
“停停停！让你念么？让你起誓，懂不懂？那上面没错字，不用你念！”
众人哄笑。
他不耐烦的抓起我的右手，取下头上的发簪，在我手指上一扎，簪子断了。
“嗯？”
他疑了一声，看了看簪子，啧了一声将簪子丢到案台上问道：“你是什么族的？”
我依旧听不懂，他摸了下手上的扳指，案台上现出一根更细，品相更好的针器，依旧抓过手指扎了上去。
那针扎了三次便弯了，他将废了的针丢到地上，喝令道：“愣着什么？自行取了魂血来，滴在这符箓上！”
这倒是难为我了，现下我亦不知何物可伤我。
“没..没流过血...”
我倒是流过不少泪，不晓得泪管不管用。
他将信将疑地看着我问道：“你是玄武支脉的？”
我立即点头，他说是便是。
“啧，哎呀，真是麻烦，候着~我去请城主的灵宝。”
我便站在案台前等着。
我看着一旁同我一般等待的，腰上皆是明晃晃的幻生牌。
其中离我最近的“兔耳朵”问道：“你是玄武一脉的？”
我反问道：“你是什么兔儿？”
她捂嘴笑道：“赤羽兔。”
“赤羽？”
我想到竺飞手腕处的赤羽镯。
她说道：“我们褪下来门牙是做赤羽储物镯的上好物料，你有赤羽镯么？”
我了然，笑着摇摇头。
她立即手里握着一个，递过来说道：“这个是我自己炼制的，送你了。”
我看着她满眼的真诚，思量了一下接过，说道：“我也送你些什么吧，你看这个如何？”
自元府内挑了件漂亮的上品耳饰，递过去。
她看了眼果真喜欢，瞪着极大的大眼睛说道：“我甚是喜欢，那便谢过了，我叫秦芊，你呢？”
我思量了下说道：“许君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