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龙陨终焉

血雨倾盆的北冥海面上，九座祭坛喷涌出粘稠的黑雾，仿佛天地被撕开溃烂的伤口。叶尘踏浪而立，龙皇剑的锋芒在海天之间割裂出刺目的光痕。第一只冥狱生物钻出裂缝时，百里海域瞬间蒸腾，露出漆黑的海床——那是一只由十万颗眼球堆砌的肉球，每颗瞳孔都倒映着不同地狱的惨景。

“噬界之瞳...“慕天心的残魂从水晶棺中飘出，半透明的指尖触碰到冻结的浪涛，“三百年前吞噬了三个小世界的孽畜！“

叶尘横剑当空，龙皇剑感应到宿敌，剑柄逆鳞根根倒竖。肉球表面的瞳孔同时聚焦，炽白的光束烧穿云层。他挥剑画圆，龙纹屏障在触及光线的瞬间熔成赤红。脚下礁石化作岩浆，蒸腾的热浪中，右臂龙鳞焦黑翻卷。

“用瀚海之力！“慕天心残魂结印，干涸的海床裂开深渊，“北海听诏！“

万丈海啸从地脉喷涌，却在触及冥狱黑雾时冻结成惨白的冰棱。噬界之瞳分裂出千万触须，每根末端都长着獠牙密布的嘴。叶尘左臂不慎被触须擦过，皮肤瞬间石化，连血液都凝固成灰色的晶石。

“这是时空之毒！“慕天心燃烧残魂为他驱毒，灵体愈发透明，“唯有完整的龙皇剑能斩断因果...“

剑鸣如九天雷动，叶尘右眼化作金色竖瞳，背后浮现八道缠绕锁链的龙影——那是前八世龙皇被禁锢的战魂。龙皇剑完全体展露真容：剑身流淌着破碎的星河，剑锷是九条纠缠的龙骨，剑柄处逆鳞组成的莲花印记渗出血珠。

“八荒龙域！“

剑光扫过之处，时空如琉璃般凝固。噬界之瞳被分割成亿万碎块，每个碎片都在不同的时间流速中湮灭。但叶尘的右眼彻底石化，视野中的世界开始扭曲——他看见三百年前的自己将剑刺入慕清雪胸口，看见苏灵月在轮回尽头化作白骨...

“吼！！！“

悲怆的龙吟震碎幻象，叶尘七窍流血。鬼面人从祭坛缓步走下，青铜面具裂开缝隙，露出与萧羽七分相似的面容：“很痛苦吧？当年慕清雪为你种下逆鳞时，也是这般表情。“

龙皇剑突然脱手，化作百丈巨龙缠绕祭坛。鬼面人抚摸着龙角，指尖流淌出暗红符文：“你以为轮回九世就能摆脱宿命？每块逆鳞都是我亲手种下的蛊！“

叶尘跪倒在焦黑的海床上，石化从右眼蔓延至半边脸颊。记忆如潮水翻涌——三百年前北海之畔，他亲手将龙皇剑刺入挚友萧澜（鬼面人本名）的心脏，只因发现对方在龙鳞中种下暗影之种。而这一世的萧羽，竟是萧澜残魂的转世！

“为什么...不杀我...“叶尘的声带被石化侵蚀，字句支离破碎。

“死亡是最大的仁慈。“萧澜摘下面具，左脸是萧羽的俊美容颜，右脸却是蠕动的肉芽，“我要你看着珍视的一切，像这些海族一样——“

他抬手轻挥，幸存的海族大军突然血肉崩解。他们的骨骼重组为通天阶梯，直插冥狱深处。阶梯尽头，苏灵月的虚影被锁链吊在半空，心口插着半截龙皇剑。

“涅槃印能重塑肉身，却抹不去灵魂烙印。“萧澜指尖缠绕着苏灵月的命魂丝线，“你说，若我将她的魂魄炼成冥狱钥匙...“

“你敢！“叶尘的嘶吼引动天雷。石化骤然崩裂，露出下方新生的琉璃骨骼。慕天心残魂彻底消散前，将最后灵力注入他的眉心：“北海之下...葬着真正的...“

龙皇剑感应到主人觉醒，挣脱束缚归来。剑锋触及叶尘手掌的刹那，北海深渊沸腾翻涌，十万海族残骸化作流光融入剑身。他看见海底最深处，自己的龙骨遗骸缓缓站起——那是第一世龙皇陨落时，为镇守冥狱自封于此的躯壳。

“以吾龙骨，祭汝锋芒！“

遗骸轰然炸裂，无数金色符文缠绕剑身。叶尘人剑合一，化作横贯天地的光虹。萧澜召来九座祭坛阻挡，却在触及剑光的瞬间蒸发。冥狱阶梯寸寸崩断，苏灵月的命魂丝线被剑气裹挟着收入剑柄。

“不！！“萧澜的半边身躯湮灭在光华中，“终焉之门已经...“

剑锋刺穿他心脏的刹那，时空静止。叶尘看见萧澜残存的右眼中，倒映着慕清雪临终前的微笑。三百年前的真相终于浮现——当年是萧澜用暗影之种污染龙鳞，慕清雪为保苍生，不得不将亲子炼成活棺封印冥狱！

“原来我才是钥匙...“叶尘的泪水蒸发成金雾，龙皇剑发出悲鸣。北海开始坍塌，冥狱裂缝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苏灵月的命魂在剑柄中闪烁：“用我的涅槃火...“

剑锋调转，刺入自己丹田。涅槃火从剑柄喷涌，点燃了琉璃骨骼。叶尘在烈焰中拥抱冥狱裂缝，最后的视线里，苏灵月的虚影在火光中凝聚成实体...

三月后，北冥海岸。

渔家少女赤足踩在细沙上，捡起一枚嵌着金纹的贝壳。远处海天相接处，隐约有龙影掠过云层。她颈后的凤凰胎记微微发烫，脑海中闪过零碎画面：青衣少年御剑斩浪，焦土上盛放的红莲...

“灵儿！该回村了！“

老妇人的呼唤惊醒了她。少女回头应声，腕间青铜铃铛叮当作响——那是她在海边苏醒时，唯一系在身上的物件。

海浪冲刷着礁石，一块龙鳞状的玉石在夕阳下泛着微光。更深的海底，水晶棺中的慕天心露出释然的微笑，而她怀中抱着的半截断剑上，正缓缓浮现新的逆鳞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