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吉尔第一次世界大战回忆录3:世界危机(1916-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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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凡尔登

凡尔登的戏剧性事件或许始于1915年6月,当时法国议会军事委员会的一个代表团视察了那里的要塞。代表们听到谣传说,那里由于不安全而忧心忡忡,因为德国皇太子的军队就在前面。接待代表团的有指挥东方集团军群的迪巴伊将军和凡尔登地方长官库唐索将军。迪巴伊将军解释说,在经历了列日之战和那慕尔之战以后,永久性堡垒的实际使用价值已经不复存在。它们能被重榴弹炮摧毁,因而仅仅是当地驻军吸引炮弹的设施。凡尔登唯一有效的防御保障是一支扼守环要塞延伸的防线的野战军。根据这个有充分理由的想法,堡垒的装备已经拆除,急需的枪支、驻守部队和仓储物资已分散到各部队。地方长官库唐索将军生性鲁莽,发表了不同意见。他认为堡垒仍具备很高的价值,应该与阵地防御一起发挥重要作用。迪巴伊将军对其下属如此插言勃然大怒,并对他进行了非常严厉的斥责,以致代表团返回巴黎之后认为,必须吁请陆军部长保护这位敢于直言的长官,使他免遭惩罚与羞辱。然而事实上,相隔数周之后,库唐索将军被调离,任凡尔登地方长官之职,由埃尔将军接替。1916年2月初,在德军进攻开始的前夕,包括凡尔登守军在内的军队指挥权从迪巴伊将军转移给德朗格勒·德·卡里将军指挥的中心军群。因此,忽视该地区全面扩展防务的责任是不集中的,也就难以追究了。

* * * * *

从军事意义上讲,凡尔登对法军和德军都没有特殊重要性。凡尔登要塞的火力装备已经拆除,也没有真正的弹药库;它对任何有意义的战略点都无防护作用。它距巴黎220公里,即使德军攻取该地,也不会对首都或整个防线的安全产生任何重大影响。法金汉和鲁登道夫都说,它是危险的出击口,危及不足12英里外的德国主要铁路交通线。但是由于凡尔登只有两条蹩脚的铁路线,而德军在这段战线的占领区已得到不下于15条铁路的补给,因此德军设法预防在凡尔登的出击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攻取凡尔登充其量只是对德军军事上的方便,对法军也只是较小程度上的不方便。

但是当时存在一种依赖凡尔登的情感。一位法国历史学家说科尔达:《世界大战》(La Guerre Mondiale),第187页。:“它是骄傲地面对梅斯的伟大要塞,许多世纪以来,它的名字不停地萦绕在德国人的脑海中,它是法国最进步的城堡,是法国东部边境的主要堡垒,它的陷落将在整个欧洲产生反响,马恩河和伊瑟河的胜利将永远黯然失色。”

这便是当时法金汉决定德军进攻凡尔登的思想基础。对凡尔登的攻击不是“突破”性的攻击,攻击者不会陷入遭受四面火力包围的口袋。他们将向法军射击,不停地向由法军的自豪感决定的寸土不让的阵地攻击。奉命执行任务的19个德军师和大量火炮将使法国部队精疲力竭,“血流成河”。凡尔登将成为一块砧铁,法国军人将被德军火炮在砧铁上锤打至死。法军以爱国激情坚守固定的阵地,可能在那里被炮火炸得血肉横飞。当然,如果法军不愿悲壮牺牲,如果他们认为,不必为守住筑有空堡垒的凡尔登的这几个山头而做出巨大牺牲,那么,德国人的天才计划也必然失败。

我不想将这一论述说得太远。凡尔登是一块胜利纪念碑。对德军的挑战,法军必须以所有人力、物力来应付;但是,如果每个阶段皆以让敌人付出最高代价为唯一目的,就应该在冲突中牺牲土地像牺牲兵员一般。给防御提供较大的运动回旋余地就能使法军在整个战事中大大减少牺牲,并能减少支持法金汉将军计划所需证据的论据。但是这位德军司令虽然在其他方面错误很多,却正确测定了法兰西民族的心理。

我在1916年8月撰文时,曾力图揭穿和分析促使德军进攻凡尔登的可能动机。《伦敦杂志》(London Magazine),发表于1916年11月。


……假如你炸开了面前的缺口,怎么办?你打算穿过缺口向巴黎进军吗?如果你攻破了防线而别处敌人的军队并未被击败,那么下一步会出现什么情况?你真的会将脑袋伸进洞口吗?

不,司令部回答说,我们没有这么愚蠢。我们追求的不是凡尔登,我们追求的也不是炸开一个洞,我们更不想穿过这样一个洞口进军。我们的目标与此大相径庭。我们力求耗竭敌人,不是打一个缺口;我们要打碎一个民族的心,而不是要在防线上打穿一个洞。我们选择了凡尔登,是因为我们认为法国人必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保卫它,是因为我们能够将大炮部署在她们战线的最高点的周围,我们可以用有利射程和优势火力对敌人最重要的阵地狠狠打击,迫使我们的敌人将一师又一师的部队暴露在这块砧铁上,任我们敲打。


法金汉选择凡尔登作为德军进攻点的战略仅仅是心理构想,在战术上,与他去年从戈尔利采—塔尔努夫攻击俄国成功的实例中获得的经验相混杂。德军在战事不很激烈的战线上发动了一阵猛攻,继之以包围,在集中大炮火力与毒气弹的支援下,导致俄国防线的总撤退,这种方法德军曾一再使用。法金汉进攻凡尔登的计划就是用精锐部队和空前猛烈的炮火对狭窄的战线进行剧烈的突击,在固定阵地的这块砧铁上锤打法军;如果成功,向对方战线的左右延伸将作为纯粹的辅助发展。为了实施这一计划,他额外拨给皇太子近2000门大炮,包括各种最新式的大炮和大批炮弹,但只给扼守防线的德国第5集团军增加4个军的力量。他规定了确切的进攻正面宽度和规模,并将这些人数不多的军队严格限制在可以进攻的范围之内。

法军壕堑呈半月形,凸出于凡尔登永久性堡垒前5000至60000码见本章后面(46页)地图。。该阵地被默兹河切分为不等的两部分,这个季节的河面宽近1公里。因此有左岸防御工事(西岸或法军左翼)和右岸防御工事(东岸或法军中心)之分;向东较远处(法军右翼)便是沃夫尔平原和构筑防御工事的默兹河东岸高地。在默兹河与沃夫尔平原之间的法军中心防地就是敌人剧烈突击的方向。德军司令部相信,如果法军中心被突破到一定深度,两翼守军将随之自动撤退,或者进一步施压可轻易使他们撤退。德军在战前对地形做过战术研究,他们认为,除非法军中心的撤退使其左翼阵地遭到损害,否则该阵地异常坚固,是难以攻破的。所有这些结论和决策都被及时告知皇太子和以克诺贝尔斯多夫将军为首的第5集团军参谋部。

在战争的狂热和宣传中,皇太子曾受到苛刻的评价。他被同时描写成傻瓜和暴君,不成熟的年轻人和摩洛神《圣经》:腓尼基宗教中信徒焚烧儿童祭其供奉之神。——译者;被指斥为不负责任的过路客和难辞重大灾难性军事错误之咎的指挥官。上述互相矛盾的指责均与实际情况不符。无论指挥集团军或军团的德帝国皇子皆受到严格控制。行动由总参谋部决定和管理一切,不论是主要的事务还是局部事务。这位倒霉的德皇继位人的职能主要是:承担参谋们错误计算的臭名和在战争头两年接受他们的谦恭礼仪。随着长期矛盾的加深,连这些礼仪也变得形同虚设。然而皇太子还是有其势力的,他常以儿子的身份受到父皇的召见。无论在哪位位高权重的将军面前,他都有权发表观点,提出问题并要求给予回答。他最早知道皇帝的确切观点。他是国家的拥有人。大战中所有战斗人员都在为他的生命、身体和命运冒风险;但很明显对帝国皇位的继承取决于战争的总结局,这一点从战争开始时起,就对他此前无忧无虑的思想状态提出警告并引起他的注意。也可以说,没有哪支德国军队比他所率领的部队更一贯地取得成功;有迹象表明,他的个人影响——不管是什么影响——往往举足轻重。

皇太子对1916年向凡尔登的进攻感到不安。他认为,首先在东方了结俄国将是明智之举。当然他渴望“再次统领身经百战考验的忠诚部队与敌人厮杀疆场……”,但他长期受到抑制。法金汉屡次宣称法军必将在凡尔登“流尽鲜血”,这也使他感到不安;他不相信流尽鲜血只发生在法军身上。这种状况甚至可能发生在霍亨索伦王室身上。此外,冯·克诺贝尔斯多夫将军及其参谋人员对于进攻战术的看法大概也激起过皇太子的疑虑;他们的观点是,如果一定要进攻,进攻就应该在更广的战线上铺开,包括在默兹河两岸同时出击,从一开头就应当有大批后备军,以利用主动突然袭击的有利条件。皇太子派克诺贝尔斯多夫向法金汉面陈上述主张。法金汉则坚持自己的计划。他根据自己心目中的整个形势制定计划,连最小的细节也坚持己见。凡尔登将成为一块砧铁,要在狭小的战线上发起冲击,要有一个无比强大的炮队和正好足够的步兵以获得成功。他们将一步一步前进,他们前进道路上的每一段都用大炮夷平。因此,无论凡尔登陷落与否,法军都将遭到灭顶之灾,法兰西民族也就厌倦战争了。这本来是世界范围重大问题的简单解决办法,如今成了法金汉的解决办法,而他掌有最高控制权。克诺贝尔斯多夫很快被法金汉的决心和上司的权力强行说服,此后皇太子受军事等级制的支配机械地与法金汉趋于一致。这些就是事实。今天的报纸在现在援引诸多历史学家的评述说,由于他的虚荣心和无情的骄傲,这位帝国皇位继承人无休止地将德国男子驱入凡尔登的炮火。但是实情完全不同,皇太子对这场屠杀感到震惊和悲哀,他反对这场战役并不断地运用自身所能发挥的影响试图结束这场战役;据我们掌握的鲁登道夫的证词,当最终做出结束凡尔登战事的决定时,皇太子表示十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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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关于凡尔登防御的无准备状态的警告,经非正规渠道传到法国政府。南锡的众议员德里昂上校,在凡尔登前沿战线指挥一批轻步兵营。11月底这位军官兼议员赴巴黎度假,应议会军事委员会之邀举行听证会。12月1日,他向同僚议员透露了该要塞缺乏组织和防御普遍不足等状况。军事委员会证实了德里昂上校提供的叙述,他们的报告由该委员会送给陆军部长。警觉的加列尼已从其他方面获悉类似的报告,12月16日致函霞飞将军。他在信中说,不同消息来源谈到,前线的组织状况显示某些地点的防御有缺陷,而其中尤以默尔特河,图勒和凡尔登等地区尤为突出。前线大部分壕堑网尚不完备。此种状况倘若属实,将会有严重混乱的危险。在此状况之下,一旦防线为敌人所突破,则非但霞飞将军责无旁贷,连整个政府也难辞其咎。近来的战争经验充分证明,第一道防线可能被强行突破,但第二道防线的抵抗能够阻止哪怕是成功的进攻。他要求对方保证,在前线各地至少设计部署两道防线,并建筑一切必要的防御工事——铁丝网、护城河、鹿砦等等。

总司令匆匆于12月18日复函,此函在翻旧了的官场档案中占有一席之地。他明确地断言,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政府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他以绝不是法国军界要人的那种特别职业的口气结束了这封信,他写道:


既然这些担忧乃因断言防御状况存在缺陷的报告引起,本人恳请阁下将这些报告转达于我,并具体指明其作者。本人不能容忍我统领之下的军人通过其他渠道越级向政府表示对执行我的命令感到不满或提出抗议。本人也不愿对我不知其来源的含糊其辞的污蔑做自我辩护。政府鼓励此类消息的传送,但无论来自应届议员或直接间接地来自前线的现役军官的消息,都当将其视为严重扰乱军中纪律的行径。写报告的军人应知道,政府将重视他们反对其长官的意见,这些长官的权威会因此受到损害,全军的士气也会因这种不信任而受到损害。

我不能让自己容忍这种事态继续下去。我要求得到政府全心全意的信任。若政府信任我,它就既不能鼓励也不能容忍那种有损于本司令部道义权威的做法;没有这种权威我不能继续当此重任。


显然,在凡尔登前沿壕堑里的众议员德里昂上校面临了来自不止一方的危险。

加列尼将军自然无意容忍此类事情,他草拟了一份既强硬有力又言辞粗鲁的反驳信。但是同僚们用息事宁人的方式进行劝阻。陆军部长非常同意安排人手对总司令部各主要负责人展开广泛的调查,但他接受劝告将此特殊案例大事化小。无论如何,他最后签署了一份措辞温和的答辩。霞飞和总司令部证明了他们权威的正确,陆军部和鲁莽而多管闲事的议员们也就稍安勿躁了。但仍有许多涉及德军的事情需要考虑。

证据在不断积累,某种忧虑开始逐步地与尚蒂伊的保证交织在一起。他们自己派往视察凡尔登防御工事的军官,用谨慎的言词对总司令给陆军部长的复函中信心十足的断言表示怀疑。阵地守军及其指挥官们坚信他们很快会受到攻击,而防御工事依然令人不满。议会各委员会的议论越来越多。最后于1月20日,陆军少将德·卡斯泰尔诺将军,也是霞飞将军实际上的副司令和潜在继任人,刚从萨洛尼卡返回即亲往凡尔登视察。他发现防御多有不尽人意之处,于是下达指示对各疏漏点采取补救措施。一个工程兵团火速赶赴现场,供应加强要塞的必需物资,交通状况得到改善,各项工作全面铺开。但眼下时间已非常紧迫。大批德军正迅速集结,敌人的大量弹药与日俱增,其重炮的大量集中日趋完成。

1月初,二局(情报局)开始指出,凡尔登为德军即将进攻的地点。有确切报告称:在蒙福孔以北地区和默兹河两岸,德军炮队和步兵在不断增加,有明确迹象表明,“突击”师在阿通沙泰勒附近出现,奥地利大型榴弹炮已经抵达。二局局长杜邦将军坚信不疑地宣称,凡尔登将成为迫在眉睫的大举进攻的目标。

据皮埃尔弗精彩的报道,《总司令部》(G. Q. G.),让·德·皮埃尔弗著。该军官于战争期间奉命起草法军司令部官方公报;他享有最佳机会去准确了解所发生的一切,是一位笔锋异常犀利、特色鲜明的作家。法国作战参谋部似乎慢慢地抛弃了他们怀疑会受攻击的观点。当然,法军防线上似乎有多处对敌人的进攻具有较大的吸引力。但是到2月中旬,对德军将大举进攻凡尔登持怀疑态度者已寥寥无几;参谋部大多数人终于坚信攻击时间已经接近,所有的人——我们听说——都热切盼望这一天到来,并对其结局充满信心。然而人们一点儿也不知道机械化部队的猛攻将是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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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1日凌晨4点,一颗14英寸炮弹在凡尔登主教宫的爆炸声中发出了战斗打响的信号;在一阵短暂但威力十分强大的炮击之后,三个德国军向默兹河右岸法军战线的最高点推进。前沿阵地受到攻击的部队,除了向东侧运动,就只能被迫向要塞后撤。22日和23日战斗继续进行。英勇的德里昂上校在掩护其部下轻步兵撤退时,在林地中阵亡。法军在杜奥蒙附近的山脊重建防线;但是德军6英寸大炮由牵引车曳进,向新阵地射出的密集炮弹造成一片火海,把守阵地的法国主力师完全崩溃。24日下午,负责指挥凡尔登地区的将军和部署在凡尔登的集团军群司令(朗格勒·德·卡里)打电报给尚蒂伊,建议法军迅即撤退至默兹河左岸,随后放弃凡尔登镇和要塞。

这些出乎意料的不幸事件丝毫未使霞飞将军惊惶失措。他自始至终保持着那种引人注意的、令人钦佩的镇定自若。在杜奥蒙山巅,他无疑因为这种态度显得不同凡响。22日他同意调动第1和第20军,还同意请求道格拉斯·黑格爵士调出与英国军队一起作战的法国第10军去增援凡尔登。在其他时候,他保持着像奥林匹斯山众神般的平静,他镇定自若、饮食正常、睡眠酣然,这鼓舞了周围所有人的信心。不久以前由于英军的增防,战线上法军第2集团军所受的压力便减轻。这支法军经过休息和训练处于最佳状态。其参谋部还没有受到强制每个参谋军官与战斗部队一起轮班值勤这一法军新规定的影响。其指挥官贝当在战争中已经获得最高名声。德·卡斯泰尔诺必须采取较少超然的观点。2月24日晚,德·卡斯泰尔诺将军去见霞飞将军,建议将第2集团军全部调到凡尔登,总司令对此表示同意。当夜11时,卡斯泰尔诺在接到最严重性质的报告后,通过电话请求准许以全权代表身份亲赴凡尔登。皮埃尔弗对此后发生的情形有所记述。此时总司令已经入睡,他按几乎一成不变的习惯在10点钟就寝。当班值勤的军官声称不能打扰司令休息。起初,卡斯泰尔诺遵从了。但是几分钟以后,从凡尔登传来汇报默兹河右岸全军即将撤离的进一步消息;卡斯泰尔诺接报,不能容忍再次被阻,亲自赶往这位伟大军人下榻的普瓦雷别墅。侍从武官奉这位少将的明确命令,负责去敲响威严的双锁大门。最高长官读完全电报后,立即授予卡斯泰尔诺将军以全权,前往宣布不准撤退,然后回卧室休息去了。

凡尔登第一阶段1916年2月

Aire艾尔河

Aisne埃纳河

Argonne阿戈讷

Avocourt阿沃库尔

Bar le Duc巴勒迪克

Conflans孔夫朗

Domvillers当维尔

Douaumont杜奥蒙山

Dun sl Meuse默兹河畔丹

Elain埃兰

Franch Divisions arriving法军师团抵达

Fresnes弗雷讷

Meuse默兹河

Miles英里

Montfaucon蒙福孔

Nalillous纳利卢

Ornes奥恩河

Railroads铁路

Romagne罗马涅

Scale比例尺

Souilly苏伊

St Mihiel圣米伊埃尔

Ste Menehould圣梅内乌尔德

Third Army第3集团军

Vaux沃

Verdun凡尔登

XXth A. C. detraining

第20军休整

卡斯泰尔诺在午夜稍过时即刻出发。在朗格勒·德·卡里的指挥部暨集团军群中心阿维兹,他平息了那里存在的悲观情绪,并从那里打电话到凡尔登,宣布他即将抵达,并要求埃尔将军“遵总司令之命不能放弃阵地,而要逐一坚守阵地”;他还警告对方说,此令若不予执行,“对他(埃尔)来说后果是极端严重的”。25日白天卡斯泰尔诺抵达凡尔登,他发现眼前是一片被击溃的战线后方常有的那种充满混乱与骚动的惨景。各种报道都一致认为,卡斯泰尔诺在25日的影响和权威,使这场防御战起死回生,并暂时恢复了稳定的局面。他无论到何处,决策与命令皆随之而行。他重申了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守默兹河高地和阻止右岸敌人前进的命令。此刻已抵达战场的第20军和第1军,即遵循这一指示投入战斗。在采取这些紧急措施的同时,卡斯泰尔诺已电告贝当,命令他不仅指挥现在正在移动的法军第2集团军,而且要指挥凡尔登设防区的所有部队。

26日晨,贝当接到卡斯泰尔诺的战斗指示,他继续指挥战斗,同时掌握当地局势。此前对现在要誓死保卫的要塞阵地和永久性防御工事缺乏重视,这给法国部队留下了残酷的后患。在永久性堡垒的前方,既没有连续的壕堑线,也没有强大有效的火力点系统。电话系统和交通壕极少或者没有。堡垒本身皆空空如也,装备已被拆除;甚至它的机枪和顶塔都被拆掉,位于侧面的炮台也没了。所有这些残缺现在都必须在紧张的战斗中和猛烈的炮火下予以修复。除了指挥战斗、部署兵力和迅速增加大炮之外,贝当还做出一系列重大决定。四条连续的防线立即被严密防守。与累遭批评的库唐索将军的观点完全一致,贝当指示立即重新占领并重新武装所有堡垒;每个碉堡他派驻一支守备部队,备足14天的口粮和饮用水,并庄严命令决不许投降。这些碉堡地下坑道的巨大价值,现在将要得到证明,在坑道里一整营部队可以绝对安全地生活,直到反攻时刻的来到。最后,这位新司令官建立起凡尔登和巴勒迪克山之间一套极佳的机动车运输系统,每24小时内往返穿梭于该运输线的车辆不下3000车次,在战斗进行的7个月里,每周平均输送90000人和50000吨物资。沿这条名副其实的“神圣通道”,法军有至少66个师开赴前线接受战火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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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2月底,德军的第一次猛攻已被遏止。双方的大部队在要塞周围相互厮杀,越来越多的增援部队和弹药源源不断地从整个法国和德国涌向战场,越来越多的满载伤员的火车从这里迅速地像落潮般退去。这已经成为德、法之间一场实力与军队荣誉的考验,鲜血四溅,头颅落地。法金汉在圣诞节写下的话毫无影踪:德国将“完全自由地加速或延长其攻势。随时可以加强或中止攻势,这视其目标而定。”现在这场战争关系到他个人的职业、官位和声誉。酒已经斟满,必须干杯。法、德两军的军人均怀着满腔的怒火继续战斗,互相把对手撕得粉碎;德军大炮的威力,日复一日给人数较多的法军造成惨重的损失。

德军于2月21日进攻时,依照法金汉的计划,只动用了在防线中心的三个军,另外三个军在两翼按兵不动。如果整个攻击兵力一次投入,则本来已经岌岌可危的法军阵地从一开始就难以坚守,这几乎是不容置疑的。3月6日位于侧面的三个军加入战斗,整个3月和4月进行了新的一系列浴血奋战,主要为了占领默兹河左岸称为“男子死亡地”的山头和右岸的科特杜普瓦夫尔。但是德军所获的战绩难以与开始进攻时相比。战斗状况趋于势均力敌,两军同在弹坑累累的巨大战场、在枪林弹雨中厮杀得难解难分,成千上万的德、法步兵倒在一起。到4月底,法、德两军在这一致命地区死伤近250000人,但这对世界大战的力量平衡并未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在厮杀战斗之外还有宣传战和公报战,在这方面,法国占明显的优势。她们日复一日地不断公布德军每次进攻所受的巨大损失。因为德军在猛攻壕堑和堡垒,所以世界上大多数人容易相信德军的伤亡必定比法军大得多。“直到3月,”鲁登道夫说,“人们的印象是,凡尔登是德军的一次胜利”,但自此以后舆论变了。当然,在4月和5月期间,协约国和各中立国都相信德国在向凡尔登的进攻中遭受了严重的挫折,在那里虚耗了她的精锐部队。

我本人当时也误有这么一种印象——认为德军遭受的损失一定比法军惨重。然而所有的报道表明,法军受到损失是巨大的。他们被迫防守各种阵地,不论其状况和关切程度,他们被迫在无情的炮火下连续反攻,为每寸土地而战;显然,他们是不惜牺牲来打这场防御战的。我当时写道:“法军英勇而顽强地坚守着不寻常的阵地,他们遭受了比一般防御战所遭受的更严重损失。对付大炮进攻像板球手接板球一样:手往后缩,球的震荡就会消散。手后退一点就柔和一点,冲击力就大大减弱。尽管德军顽强、狂热,怀着光荣牺牲的信念去战胜法军,但他们在凡尔登受的损失远远大于法军。”《伦敦杂志》,写于8月,1916年11月发表。

后来我怀着惊讶的心情获悉事实真相,别人闻此,同样会感到惊讶。从2月至6月的防御阶段,法军在凡尔登的损失:阵亡、失踪和被俘者不少于179000人(军官除外),263000人受伤,总计442000人,令人触目惊心;若包括军官,可能高达460000人。而另一方面,德军虽然是进攻者,但投入的人力少得多,大炮多得多;因此,其损失,包括军官阵亡、失踪和被俘者不超过72000人,受伤206000人,总计278000人。从双方公布的伤亡总数中看出,法、德两军在战场对阵中常见的伤亡比为1∶8。但宣传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下面的明显事实:法军防守凡尔登蒙受的牺牲与进攻方德军的损失之比约为3.3∶2。因此,从这方面说,法金汉方案所依据的战术与心理概念被证明是正确的。

从凡尔登战役的最初阶段起,霞飞将军的个人地位就下降了。准备凡尔登阵地防御工事的疏忽、拆除碉堡群的武器设施、总司令及其参谋总部对这样重大问题情报的明显不重视、让议会委员会提出警告的事实、接受这个警告的固执和令人厌恶的态度,所有这一切都已成为巴黎政府和各反对派普遍知悉的事实。霞飞和卡斯泰尔诺在凡尔登局势的第一次严重危机中各自所起的作用,也广为朝野所了解。在这整个插曲中,很难发现有人对总司令及其被尖刻地称为“尚蒂伊”的总司令部这一庞大组织的信任。鉴于所有上述事实,加列尼将军做出了一系列判断与决定。第一,他希望将霞飞召回巴黎,让他自己在巴黎中心担任全面指挥法国全军之职,无论在法国国内还是在东线,该职早已委任于他;第二,加列尼希望擢升德·卡斯泰尔诺将军任法国国内各军司令;第三,他建议在某些方面削弱“尚蒂伊”擅自攫取的不适当权力,并恢复陆军部在很大程度上被剥夺了的行政职能。加列尼于1916年3月7日向内阁提交了表达上述意向的建议,只是没有具体提名卡斯泰尔诺。现在法国有机会获得在最主要战场上对本国军队及协约国军队的军事领导权,同时又可从霞飞的世界性威望中得到一切有利条件。

内阁惊骇不已。他们担心在凡尔登大战高潮时出现最高司令部危机和政治与内阁危机。白里安运用灵巧的辩术进行干预,但加列尼将军决心已定。可加列尼突然受到疾病的打击,他必须及早接受大手术,因此,他不得不把他认为是他的遗嘱和他能为法国做的最后未竟事业交付给同僚。当他的忠告被拒之门外时,他便愤然辞职。有好几天他的辞职被秘而不宣。后来政府又解释说他的卸任是由于健康的原因,陆军部长一职由海军部长临时接替。当最后发现加列尼的决心不可动摇时,政府便物色了一位毫无生气但圆滑老练的人物罗克将军为继任者;此人系霞飞的密友,而且实际上也是由霞飞推荐的。因此,霞飞将军又得到权力,续订租赁权,足以使他在凡尔登高价购买的桂冠之上,再添一枚价值更贵的索姆河胜利纪念章。

至此,加列尼将军永远退出政坛了。在辞职后的两星期内,他进入一家私人医院接受手术——在他动手术最危险的年纪——但如果手术获得成功,则有迅速恢复活动与健康之望。他终因手术引起的多种感染,于5月27日去世。怀念和笔述他事迹的不但有他的同胞,还有他的协约国友人。他们从他的才智、洞察力和优秀品质中获益,要不是他在伸张正义时失败,人们会从他那里得到更大教益。

* * * * *

在蒙受1915年的严重灾难之后,英、法、俄三国政府做出真诚努力以期协调她们1916年的行动。白里安一就任总理之职就立刻精辟地提出了“统一战线”的口号,以其来概括协约诸国当时最迫切和明显的需要。统一战线并不意味统一指挥。这一思想,许多人虽有隐约认识,但尚未进入可能实现的范围。统一战线的意思是应该把协约国与中欧帝国交战的整个巨大范围,看作是一支大军或一个国家在与之对垒,应统一加以组织;战线的一个部分的一切计划应与整个战线的其他部分的所有计划联系起来;摒弃一系列互不相关的进攻,三大协约国应同时做联合的努力,压倒并摧毁敌人的抵抗。对于这些明白而健全的思想,阿斯奎斯勋爵、劳合·乔治先生、基奇纳勋爵、白里安先生、霞飞将军、卡多尔纳将军、沙皇和阿历克谢耶夫将军以及所有四国政府和四国参谋部取得了完全一致的共识。

为了贯彻实施这一思想,四国决定在夏季几个月期间,在东线和西线对德国和奥地利展开一次大规模的联合猛攻。俄军须到6月方能准备就绪,英军要到7月。因此一致同意当年前6个月里尽可能遵循等待政策,其间俄军重整装备并扩充兵力,而英军则去完善新兵训练并集结大批枪炮弹药。四大国从此时起都全力投入艰巨的备战。

诸大国还进一步一致认为,俄军应尽可能将德军牵制在东线的北部,主要进攻应在南方战场的加利西亚实施。与此同时,或者说与此密切相关的是做出了如下决定:英军和法军在索姆河两岸携手并进,发动一次超过以前想象规模的进攻。此举旨在力图突破一个宽70公里的战线缺口;英军在索姆河以北突破自埃布特尔纳至马里库尔的25公里的防线;法军攻击索姆河两岸,但主要在索姆河以南突破从马里库尔一直到拉西尼的45公里战线。英军进攻的是由艾伦比和罗林森所率第3、4两个集团军,包括25到30个师;法军第2、6、3等3个集团军,包括39个师,由福煦指挥,负责法军进攻地段。上述整整5个集团军,总计逾150万人,在4至5千门大炮的支援下,在他们希望德军与其奥地利盟友在东线已卷入激战之际向德军猛扑。这场惊人大战的初始计划是协约国参谋部于1915年12月在尚蒂伊举行的首次联席会议上草拟的,其最后计划是在2月14日第二次联席会议上决定的。

这些协议刚签就,凡尔登的大炮就开始轰响,德军成功地向被法军忽视已久的防御工事推进。当然,有商榷余地的是:法军本应明智地在凡尔登周围与德军周旋,尽可能多地节省自己的兵力,在任何有必要的地方让德军用高昂的血的代价占领土地,千方百计将敌人引进包围圈或其他对其不利的阵地。这样做可以让德军遭到惨重的损失而法军自己则免受巨大风险;我们可以预见,如此一来他们肯定会挫败法金汉企图削弱法军并在铁砧上把法军击得粉碎的计划。到6月底,德军就可能消耗其大部分进攻力量,也许在毫无决定性战略意义的地面推进10余英里;而与此同时,法军会积聚巨大力量,以压倒优势的兵力进攻索姆河。

可是,法军的其他意图占了上风,或者我们称之为激情占了上风,全法国和全部法军都投入围绕凡尔登的斗争。这个决定不但枯竭了法国的后备力量,消耗了军队的进攻力量,而且极大地削弱了英军正准备进攻的潜在分量。在德军进攻开始之前,道格拉斯·黑格爵士就已经接防法军战线的一段防线,我们知道此举投入了法国第2集团军,因而能够恢复凡尔登的局势。凡尔登之战刚开始,霞飞即请求黑格再接防一段新的战线;这一部署也相应地于3月上旬完成,如此便投入了法军整个第10集团军。而英军为备战而整休与训练的部队的数量则因此明显减少。随着3、4、5月凡尔登战事的延续与加剧,法军的战斗力和可调遣的后备队遭受的损失日益严重。而当7月来临时,法军原计划投入索姆河区域的39个师缩编至18个可使用的师。这极大地缩短了战线并减弱了打击的分量。可使用的人数起码减少了1/3,受打击的战线必然从70公里缩短至约45公里。尽管原来的想法是由法军担任主攻,较少的英军大力配合,而现在迫于事态的发展,两者的角色便颠倒过来了:主要军事行动必须由英军实施,法军作为次要角色尽全力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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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全世界的目光集中于凡尔登惊心动魄的疯狂激战,正当协约国军对索姆河反攻的重大准备日趋完善之时,东方的重大军事行动也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俄国正每天、每小时地恢复力量,正在集结其取之不尽的兵源和日益增多的军火,那些知道这些内情的人看到德国在向凡尔登的进攻,感到难以言状的宽慰。俄国在去年冬季其后卫部队封闭自己残缺不全的防线之前,即秋天的时候处境非常艰难;但毕竟避免了致命的创伤,其军队得到了解救,其战线得以保持,现今在战线后面,“整个俄国”正在不辞劳苦地重整装备和恢复军力。

大战中的插曲很少有比俄国1916年的复苏,重整武装和恢复军力的巨大努力给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这是沙皇和俄国人民在双双坠入毁灭与恐怖的深渊之前为胜利所做的最后一次光辉的努力。1916年夏以前的18个月中,几乎被解除武装的俄国,1915年连续遭受了一系列惨重失败的俄国,经过自己的努力并借助协约国提供的资源,在战场上新建立了60个组织有序而且有武器装备的军,取代开战之初原有的35个军,并分别部署就位。横跨西伯利亚的铁路复线修建了6000公里,向东最远到达贝加尔湖。一条在隆冬严寒中以无数生命为代价修筑的长1400公里的新铁路,将彼得格勒与马尔曼海岸的终年不冻水域连接起来。经由这两条渠道,英、法、日兴办的工厂生产的,或英国用信贷从美国购得的军火,与日俱增地、源源不断地涌入俄国;国内生产的各种类型战备物资,也同时增加了许多倍。

然而不容否认的事实是,俄国的新军尽管人数众多,武器装备也比以前精良,但有一个致命的、协约国援助无法弥补的缺陷,即军中缺乏受过教育的士兵,缺乏起码能读会写的士兵,缺乏训练有素的军官和军士,这种情况可悲地削弱了这支人多势众的部队战斗力——人数、体力、大炮和炮弹、高级指挥官的技能、爱国部队的勇敢构成部队的综合战斗力。俄军问题的造成不是因为缺乏高级军事科学,而是缺乏中小学校教育;几十万士兵在执行所有次要和下属任务中缺乏独立思考和以合理效率做事的能力,因此他们的力量就要损失三分之二,而这种能力正是每一个庞大组织——大多数现代战争组织——有效工作的基础。这个巨人的强大肢体得到了武装,他头脑中的概念非常清晰,他的心地是忠实的,但是能将决心与计划转变为行动的神经发育不全或者根本没有。这一缺陷当时无法弥补,导致了致命的结局,但它丝毫无损于俄国的成就或功绩;作为彼得大帝缔造的帝国至高无上的纪念碑,俄国的丰功伟绩将永垂不朽。

夏初,自波罗的海至罗马尼亚边境绵延1200公里的俄国战线,由三大集团军群防守,总数达到134个师:北线集团军群由老将库罗帕特金指挥;中线集团军群(平斯克与普里佩特之间)归埃维尔特统领;南线集团军群(在普里佩特以南)属勃鲁西洛夫管辖。针对这一阵势,中欧帝国将兴登堡和鲁登道夫所辖德军部署在北线,巴伐利亚王子利奥波德和冯·林辛根所辖军队部署在中线和中南线与俄军对峙,弗雷德里克大公率奥地利三个军部署在南线。由于凡尔登的消耗和特伦蒂诺的诱惑,德军已经从东线抽调或转移了后备军和增援部队以及所有重炮。在普里佩特以南的整个战线,包括全部加利西亚和布科维纳,没有一个德国师留下来支援奥地利大公的军队与勃鲁西洛夫的部队作战。

最初计划预定,7月1日为协约国军在西线和东线同时发动总攻的日期。但是意大利从特伦蒂诺发出的呼声和法军在凡尔登所受的明显压力,导致俄军向沙皇请求在可能的条件下提前出兵。于是在6月4日,进行30小时的炮轰之后,勃鲁西洛夫出动100多万大军总攻普里佩特与罗马尼亚国境之间的350公里防线。其结果令胜利者和失败者、朋友和敌人同样震惊。提前进攻日期本身就令俄军相当惊讶,而这种惊讶在一个月以后是不会引起的。奥地利军队对这次猛攻的势头、强度和巨大范围是全无准备的。东方漫长松散的战线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西线的那些条件;西线的大炮高度集中,有复杂的防御工事系统,连成一体的机关枪火力区,有密集的公路和铁路网给前线提供给养,并能将成千上万后备兵力在数小时之内投入任何受威胁点,这些在东方完全没有。此外,奥地利军中有大量捷克军队,他们受胁迫为自己不拥戴的事业和一个他们希望她崩溃的帝国打仗。

决没有人比法金汉更感到惊讶了。

他写道《1914—1916年的总司令部及其重大决定》(General Headquarters 1914—1916 and its Critical Decisions),法金汉将军,第224—227页。:“在立陶宛和库尔兰的三月攻势失败之后,俄国战线保持绝对静止……没有理由不相信,该战线经得住当时与它对峙的军队发动的任何进攻……康拉德·冯·赫岑多夫将军……宣称,俄军在加利西亚所发动的进攻,在我们获悉其来犯时起的4至6周内不可能有任何成功的希望;俄军的集结至少需要这么长的时间,这是到达此地必要的准备时间……然而,此类调动的迹象还没有被发现,更不用说宣布此类调动了,我们的盟友康拉德求援的紧急呼吁已于6月5日到达德军总司令部。

“俄军在勃鲁西洛夫将军的指挥下,已于前一天几乎全线出击,从卢茨克以南科尔基附近的斯特尔河河湾直至罗马尼亚边界。在较短时间的炮火射击后,俄军便冲出壕堑向前冲击。在少数几处他们不厌其烦地集结后备队组成进攻小组。这不单纯是真正意义上的进攻,而应该说是一次大规模的侦察行动……

“当然,勃鲁西洛夫有充分的理由低估他的敌人的抵抗力量,只有在这种条件下,才有可能进行像这位将军那样的‘侦察’。在这一点上他的估计没有错。他在沃伦和布科维纳发动的进攻均大获全胜。卢茨克以东奥匈战线全被突破,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内在防线上打开了足足30英里宽的大豁口。守卫此处防线的奥匈联军第4集团军之一部溃不成军。

“驻守布科维纳的奥、匈联军第7集团军的遭遇同样糟糕,她全线溃退,当时无法断定她是否能够和在什么时候才能够再次停下来……

“因此,我们面临的局势已经发生根本的变化。这种全面的失败当然是参谋长(他本人)没有估计到的。他一直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俄军沿全线越过了奥地利军的防线,在防线上突破了一个大裂口。在北面,卡列季涅部队在3天内把70公里战线挺进了不下50公里,占领卢茨克。南面的列奇茨基部队成功地向德涅斯特河一线和普鲁特河一线挺进60公里之后,包围了切尔诺维奇。林辛根所辖德军防线凡遭进攻之处均固守未破,或因邻部奥军撤退而做有序后撤。但是,在进攻开始的一周内,奥地利军被俘100000人,而当月月底之前,奥军被打死、打伤、逃散和被俘的人数近75万。切尔诺维奇和整个布科维纳实际上已被收复,俄军再次雄踞喀尔巴阡山山麓。胜利的规模之大与败方在人员、物资和领土方面的损失之巨,均创东方战事之最。

奥地利军向特伦蒂诺的进攻立即陷于瘫痪;8个师被召回驰援支离破碎的东线。尽管凡尔登之战正处于高潮,且法金汉全力以赴欲求那里有一个精神上的决断,但当他连续几周见到索姆河那边暴雨欲来乌云密集时,仍觉必须从法国撤出8个德国师去修补东线因无远见而忽视了的那些堤坝,或者无论如何也要堵住那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的洪水。兴登堡-鲁登道夫的几个集团军成功地经受了俄军向其防线发动的次要进攻,此后也奉命大举增援南方;德军努力作战封闭了裂口,并重建南部防线。到6月底,被寄予极大希望的1916年奥德联合军事行动的失败已经显而易见。对特伦蒂诺的攻势陷于瘫痪;用鲁登道夫的话说,凡尔登是“一个人所共知的销蚀性的溃疡!”《大战回忆录》(War Memories),第1卷第267页。本已向日耳曼进取展示最为硕果累累前景的东线,如今也遭受了最大的灾难,但这还不是结局。当年的主要战事即将在西线打响,此外,罗马尼亚目睹乘胜前进的俄军直逼其国门而忐忑不安,在迫在眉睫的战争威胁下感到前途大为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