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品中正与六朝门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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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正的职权

欲明白中正的职权,须先知道与中正有关系的官吏。大概内官有尚书、司徒、左长史,是中正的上司。外官有主簿、功曹,为他的辅佐。

《新唐书·柳冲传》:“魏氏立九品,置中正,尊世胄,卑寒士,权归右姓。其州大中正,主簿,郡中正,功曹,皆取著姓士族为之,以定门胄,品藻人物。”(47)

他手下置有访问,为他调查。

《晋书·孙楚传》:“王济为太原大中正,访问铨邑人品状,至孙楚,则曰:‘此人非卿所能目,吾自为之。’”(48)

又似还有评议,帮他评定。(按评议或就是中正的别名,也未可定。)

《魏志·胡昭传》注引《高士传》:“后荀铩、黄休、庾嶷荐昭,有诏访于本州评议。”(49)

至于中正自己的职务,本在差叙各人的功德材行,以为尚书铨叙的根据。

《魏志·常林传》注引《魏略》:“先是国家始置九品,各使诸郡选置中正,差叙自公卿以下至于郎吏功德材行取任。”(50)

先由小中正根据访问所得,铨定品第,

《晋书·刘卞传》:“初入太学,试经为台四品吏。访问欲令写黄纸一鹿车,卞曰:‘刘卞非为人写黄纸者也。’访问知,怒言于中正,退为尚书令史。”(51)

经大中正核实以后上于司徒,司徒再核然后付尚书选用。所以中正对于品状,虽有随时进退之权,

《晋书·刘沈传》:“大保卫瓘辟为掾,领本邑大中正,敦儒道,爱贤才,进霍原为二品。”(52)

《张辅传》:“梁州刺史杨欣有姊丧,未经旬,车骑长史韩预强聘其女为妻。辅为中正,贬预以清风俗。论者称之。”(53)

《文献通考》所谓“或以五升四,以六升五”、“或自五退六,自六退七”;大概可认为实事。但中正既须下面听于乡议,

《晋书·阎瓒传》:“父卒,继母不慈,瓒恭事弥谨,而母疾之愈甚,乃诬瓒盗父时金宝,讼于有司,遂被清议十余年。瓒无怨色,孝谨不怠。母后意解,更移中正,乃得复品。”(54)

而上又须司徒通过,

《晋书·霍原传》:“及刘沈为国大中正,元康(公元291—300)中,进原为二品,司徒不过。诏下司徒参论,中书监张华令陈准奏为上品,诏可。”(55)

《孔愉传》:“初,愉为司徒长史,以平南将军温峤母亡,遭乱不葬,乃不过其品。”(56)

并且朝士名流,也可以清议变更,

《晋书·张轨传》:“张华与轨论经义及政事损益,甚器之。谓安定中正为蔽善抑才,乃美为之谈,以为二品之精。”(57)

似乎他的职权,也限制得很利害。不过吏部选用,都须下据中正之品状,

《文献通考》:“晋依魏氏九品之制……凡吏部选用,必下中正征其人居及祖父官名。”(58)

《梁书·敬帝本纪》:“太平二年(公元557),又诏诸州各置中正,依旧访举,不得辄承单状序官,皆须中正押上,然后量授。”(59)

又或直接与吏部铨择可否,

《文献通考》:“后魏州郡皆有中正,掌选举,每以季月与吏部铨择可否。”(60)

所以差不多吏部用人之权,全操于中正之手。

《魏书·崔亮传》:“亮答刘景安书曰:‘昔有中正,品其才第,上之尚书,尚书据状,量人授职,此乃与天下群贤共爵人也。’”(61)

结果至于“九品访人,唯问中正”,其权也就不可谓小了。

《晋书·段灼传》:“上疏曰:‘今台阁选举徒塞耳目;九品访人,唯问中正。’”(62)

此外中正有辟选主簿功曹之权,

《宋书·谢景仁传》:“子述,高祖闻而嘉之,及临豫州,讽中正以为主簿。”(63)

《南史·徐勉传》:“旧扬徐首迎主簿,尽选国华,中正取勉子崧充南徐选首。”(64)

也有向朝廷直接举人之权,

《晋书·武帝本纪》:“咸熙二年(公元265)令诸郡中正以六条举淹滞:一曰忠恪匪躬,二曰孝敬尽礼,三曰友于兄弟,四曰洁身劳谦,五曰信义可复,六曰学以为己。”(65)

《魏书·高祖本纪》:“太和二十年(公元496),诏诸州中正各举其乡之名望年,五十以上,守素衡门者,授以令长。”(66)

《房坚传》:“高祖临朝,令诸州中正各举所知。千秋(坚字)与幽州中正阳尼各举其子。”(67)

不过平常也须司徒通过。

《晋书·李重传》:“时燕国中正刘沈举霍原为寒素,司徒府不从。沈又抗议中书,奏原……”(68)

因为中正本属司徒,所以司徒对于中正负监察的责任,大中正对于小中正也是如此。前章所引卞壶以淮南小中正王式违礼,奏劾司徒及扬州大中正,淮南大中正,不能率礼正违,便是明证。又如:

《晋书·傅咸传》:“豫州大中正夏侯俊上言:‘鲁国小中正司空、司马孔毓四移病所,不能接宾,求以尚书郎曹馥代毓。’旬日,复毓为中正,司徒三却,俊故据正。咸以俊与夺惟意,乃奏免俊大中正。”(69)

也可为小中正受大中正节制,而大中正又受司徒节制的说明。又大中正并且可以进退小中正的品状,

《晋书·李含传》:“司徒迁含领始平中正,秦王柬薨,含依台仪葬讫除丧。尚书赵浚有内宠,以含不事己,遂奏含不应除丧。本州大中正傅祗以名义贬含……退割为五品。”(70)

于此也可知道大小中正职权的差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