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举两得
“我就问问老余在不在！”余婶子外露的一双眼里满满的怒气，“上个什么破班，工资没拿回来半分不说，还连家都不回了，这是打定了主意连家都不要了吗？”
“你让我进去，我今天过来就是要找他给个说法，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田小军虽然没头没脑听得一头雾水，但听了这话却坚决的摇了摇头，“婶子，咱们小区实行封闭管理，我不能随便放你进来，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跟他说吗？这时候怎么出门来了？”
余婶子冲田小军吼了一嗓子之后，情绪已经在慢慢平复，可不提电话还好，田小军这句有事电话里说的话一说出来，她当即火冒三丈，“你们这是什么单位，连电话都不准打，我有事打电话也得有人听啊！”
田小军心虚的捏了捏脸上口罩上方的金属条，这事貌似是他的锅。
上班时间不允许玩手机是工作章程上明确标注了的，只因他老是控制不住自己，郝主任才在上次开会的时候提出批评，然后大家上班时间都不拿手机了，反倒他因为工作的关系，还可以抱着手机不放，想想还挺对不住大家的。
“有事你找老余说，我现在就去给你找人！”田小军见势不妙撒腿就跑了。
所幸晚班的消杀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余大婶在门口并没有等待多久，余力便出现了。
这些天都没能回家，余力其实对家里的担忧一点都不少，只是近段工作特别累，也想省了开支，电话都打得少，见到老伴的那一刻，他那憨厚的脸上满是惊疑，“你怎么来了？小杰还好？”
老妻就站在门外，那么他心里在最牵挂的就是小孙子了。
“呸！还我怎么来了，我不来你是不是都不记得自己还有家了？”余婶子一看到余力这样子，便怒气冲冲。“你说说，当初你拿了行李出来是怎么说的？这都几天没回了？家里一摊子的事都扔给我一个人！”
余力被骂，不过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恼怒，听这声音中气十足，至少老妻是健康的，而且还有功夫数落自己的不是，显然小孙子小杰也平平安安，他自得了老伴过来的信，便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是回落了一些。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小声的呢喃了一声又严肃的道：“回去，回去，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在外面乱晃什么！”
“！！”余婶子本来是憋着火气来找老头子算帐的，没料到对方竟然先发制人，埋怨上她了？
“我为什么出来你不知道啊？”
“家里还有多少余粮你心里没数？是不是你不在家里吃饭了我和小杰也不用吃了？”余婶子一开始还能口齿清晰的数落老伴，但现在却觉得自己受够了委屈，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你当的好甩手掌柜，只顾着自己……”
越想越难过，余婶子顾不得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了。
自从儿子去了之后，儿媳妇也走了，想想自己好好的家，立马四分五裂，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自不必说，更让她没有底气的是孙子小杰的未来。
哪怕她努力的让自己忙碌起来，忙到连哀思爱子的时间都没有，但她仍然没有信心给孙子一个有依靠的未来。毕竟她和老头子都不年青了，能活一天只有一天，谁都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目前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给孩子存钱，存多多的钱。
本来她打算得好好的，初三一过就去别人餐馆里帮工，落一份收入给孩子存着上学花用，可惜遇上了疫情，所有人都被迫宅在家里，全城的餐馆都不能开张，那份工作自然也泡汤了。
一边是没有工作没有收入进项，一边是坐吃山空，余婶子每天在家的日子过得备受煎熬，更何况老头子的那份工作也不牢靠，只让人上班却连工资都发不出来。
她当然知道外面病毒肆虐，出门多有危险，但最终让余婶子不得不鼓起勇气来找人的原因，则是家里菜地种的青菜成熟了。
余婶子家里的田地早就被征收了，所谓的菜地其实就是她和老伴平常一点一点开荒开出来的，最初的本意是为了应付自家的一日三餐，到后来把菜地里多余的出产提到菜市场去卖也能挣点油盐钱，慢慢的不知什么时候起，菜地里的收入俨然成了家里重要的一笔收入来源！
即使是疫情来袭，余婶子这些天都没有耽搁菜地管理，每天早出晚归精心的照料着，锄草、施肥、移栽……把增收的全部希望都投入到了那些菜里地生长着的蔬菜上，眼看着就有一批青菜要收获了，余婶子却犯了难，这菜收了得卖啊。
以往都是有人自己来地头收购，如果嫌弃价格不理想还可以自己拎到市场去零卖，可现在疫情来了，收菜的小贩几乎绝迹，唯一能卖出去的办法就是零卖，可是余婶子在这方面一点都不擅长，以前这都是余力的活。
和乐佳园在郝仁的带动下，物业所有人员都住进了小区，全心全意的做好小区的疫情管理工作，余力也跟着快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
眼看着青菜都要老在地里了，余婶子总无法从余力那里得到回应，便只能不顾一切的找到小区里来了。
看到老伴哭得伤心，余力也无能为力，平常就不见欢颜的一张脸拉得更长，一脸的苦不堪言。
“你说怎么办！”或许余婶子所有的心酸和委屈只能冲余力发泄出来。
被难住了的余力只闷不哼声，两人便在门边僵持住了。
“什么情况？”郝仁闻讯过来的时候，便见到这无奈的一幕。
“是余婶子找过来，说家里困难，青菜卖不……等等！”田小军突然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咱们有办法啊！”
“余力，余婶子，不就是青菜嘛，咱们小区里的业主正为买不着发愁呢！”田小军撇开郝仁，自己一溜烟的就跑到门口去了，“把菜留下，等我发个群消息！”
“对了，家里还有什么菜可以卖的？一并说了。”他边说着边掏出手机来，拍了照片发到群里@全体：新鲜青菜，就在小区门口，有需要的速来！
他这句话就像一块石头投入湖面，瞬间激起无数涟漪，一时群里的业主响应者众。
“别挤别挤，虽然今天就这么多，但余婶子家里还有，有需要的就在群里留言，对了，明天余婶子也会把地里有的蔬菜都拍照发在群里，大家一样可以预定。”看着从各栋楼道里出来的业主汇集到门岗，把郝仁吓得不轻，社区下通知再三强调不聚集不扎堆，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漏子。
同时他也不得不佩服田小军这脑瓜子活泛，这仅帮助了余力家滞销的蔬菜，也解决了小区业主买菜难的麻烦，可谓是一举两得。
“那敢情好！真正的新鲜看得见！”刚买到两斤菜芯出来的业主乐呵呵的笑道。
“要是有胡萝卜就好了，家里孩子闹得厉害。”也有业主在满意的同时，也提出要求。
余婶子没料到事情的转机来得如此突然，刚才还跟老余两人愁云密布一愁莫展，下一刻她带来的菜筐里的菜便所剩无几了，“有，地里有，老大的一片，我明天就去挖了来。”
也有下楼晚了扑了个空的，但听说明天还有也并不怎么懊恼，隔着几个身位的距离，邻居们来了一次短暂的聚首。
虽然大家都戴着口罩，彼此看不清长相面容，但却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生活在同一个小区的亲切感。
甚至可以说，这是和乐佳园物业与业主们相处最和谐的一切，也是唯一有人聚集却不是吵架闹事的一次。
“怎样？”等人三三两两的散去，田小军得意的冲郝仁挑了挑眉，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嗯，很不错！”郝仁毫不吝啬的给他翘了一个大拇指，然后转后望向余婶子，“婶子放心，工资很快就会一分不少的发下去，这个无须担心，只要余力要把工作做好，还要仰仗家里的支持，这些天也辛苦你了。”
“你家里的困难我也了解了一些，只要大家都努力一些，相信都会过去的。”郝仁听说余力的事情后，也是真心同情这个不幸的家庭，能搭把手也想搭把手。
“我看田小军给想出的这个办法就很好，现在不仅咱们小区的业主缺蔬菜吃，其实别的小区也差不多，你们家种的那点菜不仅不多，品种还少，有没有想过收购了其他菜农的菜，再统一配送呢？”
郝仁的话才刚落音，田小军立即大笑起来，“还是郝主任想得周到！对啊，余婶子去收菜，再进小区统一配送，既保障了业主们的菜篮子，又能自己增收，这才是真正的一举两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