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觉夫把客人送走后,洗过澡已经很晚了。他非常兴奋,想到来日秀娥进了门,家也就像个家了,自己在外面秀娥在家里料理,用不着自己人在外面心却在家里;再则,人在家里不仅有个温暖,有个什么疑难的事也有个商量。想起以前妻子在世的时候,家里虽然贫困,日子过得多么温馨!想不到自己家境逐渐好转了,妻子却离自己而去,一辈子只有受罪的命,却没有享福的份,眼泪不禁潸然而下。
想到两个儿子更是伤心不安,他们都有十多岁了,还是那么没开蒙的样子。在私塾里的十几个孩子当中,就他们兄弟俩记性差,糊涂到了连书都管不住。是妻子差吗?不是。人家都说妻子和征桂是难分上下的,在村子里是数一数二的聪明女子。可是她们两个人的命运都差不多,征桂生了先恭那么个憨巴头;自己老婆生了两个懵懂牯,能怪女人差吗?不能,绝对不能。先恭的模样像他父亲,自己的两个儿子模样也像自己,可是志气和智力就那么差。这是什么原因呢?是不是生他们之前因自己长年患病有关呢?想了一阵,觉得可能就是这种原因吧。唉!自己身体好了,老婆却不在了;虽然又找到一个老婆了,可是她比自己还要大两岁,靠近五十的人了,还能生吗?
不能就这样认命,等把秀娥娶进来后,还得请个私塾先生来专门教两个儿子,让他们尽量多识几个字,多开点窍。不然的话就更糟糕了,自己还要开店铺的,他们将来怎能接这个担子呢?不行,我得抓紧呢!
“咚、咚、咚”,随着铺门的声响,便听到先恭的说话声:“夫哥,夫哥,是我呀!我是先恭。”
“来了,来了。”觉夫连忙出来开门,“什么事呀?这么晚了,恭弟。”
先恭那个又大又憨好像本来没插稳的头,此时摇得好像要脱落似的说,“吓死人啦!夫哥哎!我老婆这几天差点死掉了。我妈叫我过来向你借点钱买点东西补补身子。”
“什么病呀?这样吓人。”觉夫吃惊地问。
“没什么病。”先恭的脸突地红了,不过还没有他鼻子上那块肉坨红。
“是你们吵架了吗?”觉夫紧接着问。
“我哪敢跟她吵架呢?”先恭低着头,脸更红了。
“是什么事呀?总是这么红着脸的。”觉夫问得更急了,眼睛盯得更紧了。
“她想你!”先恭被逼急了,就直说了,“她见你又要娶老婆了。”
“什么?你发傻呢!”觉夫吃惊地说,“傻到我头上来了。”
“是真的。”先恭赌咒发誓地说,“如果我乱说了,你打我的嘴巴。”
觉夫这下可真的呆住了,愣愣地盯着先恭。先恭从来就是一个九寸就不会说成一尺的人;再想到自己母亲和妻子去世时,发凤连续坐着陪几个通宵;想起妻子去世后发凤真诚地关心照顾自己;想起去湖南时发凤胆大地放鞭炮和那样称呼他;再想到自己从湖南回来后一直没有见到发凤。现在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除了心惊肉跳外,也无比激动。于是迫不及待地问:“现在她情况怎样了?”
先恭带着哭腔说:“幸好我妈劝她,到今夜听我妈说了你整凤梧的事后她才笑了;五天了,到今夜才喝了点粥啊!”
“快!”觉夫迫不及待地拉着先恭的手说,“快让我跟你去看看。”
当觉夫和先恭走进房里的时候,征桂正坐在儿媳的床边,一只手搭在发凤的手上。发凤背靠床头板上,虽然没听到她们说些什么,但看得出婆媳之间的感情是融洽相通的。绍杨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地听着婆媳之间的谈话。
“妈!夫哥来了。”先恭走上前开口就说。
“杨叔,杨婶,你们还没睡啊?”觉夫向绍杨夫妇问候了一声。
绍杨夫妇连忙站了起来,征桂说:“觉夫这么晚了,要你过来了。”发凤的头歪到床里边去了,但很快又转过来了,一言不发。
觉夫站在床前轻声地说:“发凤,什么病呀?一下子这么厉害了!”
发凤并没有回答,像是气喘得很急的样子,然后呜呜地哭了起来。征桂见此情景,只好起身一手拖着儿子,一手拉着丈夫往外走了。发凤见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呜呜的哭声转为剧烈的抽噎声。
“什么事使你这样伤心呢?”觉夫再向床前走近了一步说。
发凤将枕巾盖住了脸,一边嘤嘤地哭一边轻轻地说:“没什么啊!只是我的命苦,人也贱啰!”
觉夫没听懂这话的意思,又走到床沿俯下身子,将枕巾拉开贴近细听起来。
发凤突地张开双臂,将觉夫的脖子抱得紧紧的,许久也不放松,然后说:“你听听我心窝里在跟你说什么吧!”
觉夫装着很听话的样子,将耳朵贴近发凤的乳沟,一动不动地像是在认真细听的样子。
觉夫的上身俯在床上,头搁在发凤胸前,耳朵贴在她的乳沟里,听到她心窝里怦怦的响声。觉夫静静地甜甜地贴着,他知道发凤的真诚、她丈夫和公婆的无奈。发凤也静静地躺着,幸福地流着泪水。
许久之后,觉夫觉得撑在踏凳上的双腿发麻了,撑起身子看着满脸笑容的发凤,轻轻地用手去抹她脸上的泪水。
发凤轻柔地说:“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觉夫闭上眼睛,流着泪水说,“但我还是要娶老婆的。”
发凤双手捧着他的脸,也抹着他的眼泪说:“只要你心中有我,答应给我生个孩子,你可以娶你的老婆。”
觉夫贴近她的耳朵说:“只要你能做到今后不闹事,我答应了你。”
发凤抱着觉夫的头,用嘴对着觉夫的嘴使劲地亲着,觉夫也同样发狂地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