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楚汉争霸谁能赢
田荣发难
刘邦在汉中积极为重返中原做准备,因为道路闭塞,包括项羽在内的其他诸侯并不知情。此时的华夏大地一片宁静,人们仿佛又迎来了乱世之后的和平。
然而,平静的表象下,暗潮汹涌。由于项羽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这直接导致了他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在处理齐国的态度和方式方法上,项羽的这种个人主观感情色彩尤为明显,以至于制造出了不可化解的矛盾。
田都拿鸡毛当令箭,得到项羽任命后就来到齐国上任。对此,田荣当然不能容忍。田荣不仅坚决拒绝接受项羽迁齐王去即墨的命令,而且立即率军向田都发起攻击,同时也秘密联络其他受到苛待的诸侯倒项。没有根基的田都面对愤怒的田荣,果断做出选择——逃回楚国。
这时候齐王田巿,也就是田儋的儿子、田荣的亲侄子,因为对项羽心怀畏惧,对叔叔的反抗行动非常不赞同,竟然主动溜到胶东,要按项羽的安排改做胶东王。不成器的侄子做出的这种背叛家族的行为使田荣凶性大发。田荣带人日夜兼程,终于在即墨追上田巿,并将田巿亲手斩杀,自立为齐王。此时,济北王田安也已经到博阳即位。对于仇人田假的侄子,田荣当然不会放过,立即发起攻击,将田安杀死在战场上。至此,田荣占据了原属齐国的全部土地。
田荣打响了反对项羽的第一枪,自然知道必定会遭到项羽的报复,也知道仅凭一己之力绝不是楚霸王的对手。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田荣开始广结党羽。
在攻打济北王田安的时候,田荣偶然遇到了彭越。自从与刘邦分手之后,彭越手下逐渐积累了一万多人,在巨野的深山老林里游荡,没有投靠任何诸侯,也没有参与各路诸侯进攻咸阳的行动。结果,彭越被诸侯们遗忘了。
田荣发现没有政治倾向的彭越如获至宝,立即派人赐给印绶,拜彭越为将军,请他作为自己的战友去攻克济阴,协同自己攻打田安。
彭越现在正处于尴尬境地。秦国已经灭亡,天下已经成了诸侯的天下。为了生存,彭越亟须一个合法身份。虽然田荣有意拿彭越当枪使,但彭越别无选择,只好接受田荣的任命,协助田荣消灭了田安。
田荣率先对项羽发难,惊起了陈馀。
巨鹿之战后,陈馀一怒之下弃印归隐,在南皮带着好朋友们渔猎,张耳则跟着项羽一直到了咸阳。大分封之时项羽本来不打算封赏陈馀,但是在项羽手下混饭吃的陈馀的昔日门客比较够意思,跟项羽讨了封。项羽琢磨了一下,就把南皮等三县封给了陈馀。
陈馀不满此封赏。因为他举目一瞧,昔日的好兄弟张耳就因为跟随了项羽,如今已经成了赵国的王,连赵王歇都被张耳挤走了。如果是别人封了王,陈馀还不恼,但是张耳夺了陈馀的兵权,是陈馀恨之入骨的仇人。正是因为被张耳夺了兵权,陈馀靠着门客说情才得到四个小县,张耳却是数郡之主。这样陈馀如何能不愤怒呢?
原本张耳势大,陈馀则不堪一击。偏巧,田荣反了。陈馀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他立即派了能说会道的张同、夏说秘密前往齐国,游说田荣。田荣正愁战友不多,焉有不肯答应的道理?当即拨给陈馀一支队伍。陈馀得到增援,又把自己封地内的士兵全部带上,对张耳发动了突然袭击。张耳被陈馀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败涂地。
陈馀迎赵王歇复为赵王。赵王歇也识趣,转手就把项羽封给自己的代国转封给了陈馀。这一下,主客异位,流落江湖的陈馀重新崛起,成为代王,而刚刚还是赵王的张耳却要亡命天涯了。
去哪里安身立命?张耳左思右想,最终投奔了刘邦。
暗度陈仓
田荣造反的消息很快传遍天下。几乎在得到消息的同时,刘邦行动了。
在送刘邦到汉中,告别之际,张良除了留下“火烧栈道以安项羽之心”的计策,还给刘邦制订了“积巴蜀之财富,取道陈仓还定三秦”的计划。
陈仓就是今天的陕西省宝鸡市,位于八百里秦川西端,是关中与汉中之间的咽喉。在从汉中到陈仓之间,有一条崎岖难行的小道。后来,因为栈道的铺设,这条小路渐渐荒废,逐渐就被人遗忘了。因此,对于这个方向,章邯等人没有设防。
要出汉中,必先得陈仓;要得陈仓,现在只有这条被忽略的小路可走。但是,如果汉军明目张胆地从这条小路杀出去,章邯等人的斥候也不是吃素的,肯定能及时察觉。到时候,三秦大军蜂拥而来,结果就只能是把汉军死死地堵在陈仓之前。所以,夺取陈仓的行动,必须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容不得半点闪失。
对此,大将军韩信早有算计。他首先把临武侯樊哙、威武侯周勃找来,命樊哙、周勃带一万人马修复栈道,限期一个月内必须修完。最高明的阴谋,首先要骗过自己人。为了保密,韩信并没有把计划告诉其他将领。
樊哙、周勃这边刚一开始施工,摆出要从褒斜道出兵的架势,消息就被探子报告给了章邯。章邯听了哈哈大笑:“汉王是不是受刺激变糊涂了?早知道今天,谁让你当初烧来着?任你修去,等你修过来,我再把你打回去。不仅如此,我还要顺着你们修好的栈道杀进汉中,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章邯被韩信蒙蔽了,他真以为汉军打算从原路杀出来,于是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栈道方向。
汉军备齐了粮草,休整完毕,开始行动了。
刘邦和韩信率领大军从南郑出发,穿过被荒草覆盖的羊肠小道,神不知鬼不觉抵达陈仓,不费吹灰之力打败了毫无防备的陈仓守军,占领了这座咽喉之城,并派军从陈仓古渡口渡过渭河,倒攻大散关。
汉军攻取陈仓的消息传来,章邯惊呆了。章邯没有时间仔细追究,急忙调兵,试图夺回陈仓,掐断汉军的生命线。
此时,明修栈道的樊哙、周勃接到命令,顺山路杀了出来,与韩信会师。敌我双方交织在一起,陈仓古城顿时变成了绞肉机,无数个鲜活的生命在战场上消逝。
汉军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章邯在汉军的追杀中仓皇向好畤方向逃跑。汉军衔尾追击,在好畤再次打败章邯。无奈之下,章邯只好带着残兵败将逃回了废丘城,坚守不出。
刘邦一面派重兵围困废丘,一面命令其他大将分别攻打塞国、翟国。连章邯都挡不住汉军,司马欣和董翳更不是对手。没交手几回,汉军就打得塞军、翟军丢盔弃甲,直杀得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开城投降。没用多长时间,除了废丘,八百里秦川全都落入了刘邦的掌握之中。
然而,章邯毕竟不是浪得虚名。他并没有绝望,而是坚持防守,拒不投降。章邯认为项羽绝不会坐视刘邦重返中原,一定会派大军前来支援。他只要坚持到那一天,汉军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因此,在汉军的围攻之下,章邯全力施为,居然把废丘守得滴水不漏。摇摇欲坠的废丘偏偏不倒,一天天地消磨着汉军的耐心。
但令章邯没有想到的是,项羽根本没有管他的死活,直接带着大军去打田荣了。
早在得到田荣造反的报告后,项羽就派萧公角等人攻打彭越,自己则整顿人马,准备出兵。就在这时,刘邦兵进汉中的报告也送到了。
本来,田荣与刘邦相继行动,项羽一时也难以决断先打哪一个。但是,考虑到范增一直坚持除掉刘邦的要求以及自己对刘邦的厌恶,项羽更倾向于先打刘邦。
正在这时,萧公角等人被彭越打败的消息传来,张良也突然来信了。
却说张良在汉中辞别刘邦以后,直接返回了韩国。当时,韩王成并不在国内。原来,韩王成当初派张良协助刘邦进咸阳以及张良一直跟刘邦保持密切往来的事情,令项羽大为恼怒,更把韩国的协助视为刘邦先入咸阳的重要因素。因此,分封天下完毕,项羽在回家的路上顺手就把韩王姬成给捎上了,硬把韩王成从咸阳带到了彭城。
在彭城,项羽很快就把韩王贬为韩侯。没过多久,也就是在田荣杀死济北王田安的前后,得知刘邦杀出汉中时,项羽把韩王成也杀了。身为韩国贵族、一心扶持韩王的张良得知消息,胸中恨意滔天。他料定项羽肯定要先打刘邦,这才本着要坑项羽的目的,打着为项羽考虑的借口,写了封信。
张良在信中说:刘邦只不过是打算取回自己应得的东西罢了,没有东进的意图。你项羽违背了当初的约定,这是你不对,你就不该阻止刘邦。齐国和赵国现在已经是公然造反了,证据确凿。你应该去打他们。
项羽是个好面子的人。他自己也知道,不管怎么说,刘邦先进了关中,自己却把人家撵到巴蜀去,这事做得不仗义。现在刘邦自己去取,合情合理。更何况,章邯是杀死了项羽伯父项梁的人,项羽犯不上为了救章邯背上负义的名声。再说,田荣和陈馀不仅在项家需要的时候从来不曾施以援手,而且一直没对项羽表示过臣服,如今更是煽动诸侯倒项。应该打谁,显而易见。
于是项羽非常配合地中计了。他放弃了西进支援章邯的计划,准备北上攻打田荣。就在这时,汉将王陵率一路人马即将抵达阳夏的消息传来,使项羽对刘邦产生了一丝警惕。他连忙封好友郑昌为韩王,让他抵挡刘邦,同时又派出一路精兵在阳夏拦阻王陵。
张良把写给项羽的信送出之后,开始了人生中的第二次逃亡,投奔了刘邦。
陈平归汉
项羽的大军杀进齐国后,与田荣指挥的齐军在城阳会战。项羽的楚军将齐军杀得狼狈逃窜。田荣在心腹的保护下逃跑,不料在平原县被县里的人杀了。
田荣死了,他的弟弟田横还在。田横收拢了万余人马,重新占据城阳。此时,连续作战的楚军已经开始疲惫、思归,齐军却在保家卫国热情的鼓舞下变得勇敢顽强。此消彼长之下,楚军与齐军交战数场,始终未能夺回城阳。
在项羽跟齐人纠缠期间,仅凭一封书信就改变了项羽作战计划的张良已经逃到了刘邦身边,从此正式成为刘邦的臣子。
为了进一步给项羽制造麻烦,同时为了成全张良对韩王的感情,刘邦特意选择了韩国宗室后裔韩信,承诺将封他为王,命他夺取韩国。
刘邦选择的这位韩国宗室后裔,是战国时期韩国第十九代国君韩襄王庶子之子,也就是韩襄王的孙子。
韩信带了大军杀到韩国,新任韩王郑昌不禁打,而项羽又被绊在城阳不能支援。因此,在韩信的进攻下郑昌很快投降。刘邦履行约定,当即封他为韩王,史书称作韩王信。项羽的失策不仅仅是丢了一个韩国,还给死对头刘邦送了一宝——陈平。
原来,在汉军出陈仓围废丘的时候,刘邦带着兵马往东靠了靠,离着殷国就不远了。殷王司马卬没等刘邦杀到,马上就降了汉。项羽急忙拜美男子陈平为武信君,让他带人平叛。陈平还真行,带着人马杀到殷国,刚打了三两下,司马卬又毫不含糊地降楚了。大喜过望的项羽当即封陈平为都尉,赐黄金四百两。
没想到,陈平的滋润生活并没过上几天。当时,刘邦见项羽在城阳跟田横大眼瞪小眼,乘机溜了出来,直奔殷国而去。这位殷王司马卬跟没骨头一样,立即再度降汉。司马卬的再次叛变令项羽怒火万丈。项羽把司马卬的这次叛变归咎于陈平。在他看来,如果陈平像他一样宰了司马卬、坑杀殷国降卒,刘邦哪会捡到这个大便宜?眼见着局势崩坏,自己又不能脱身,本来就暴躁的项羽有些发疯了,传出话来要杀陈平出气。陈平哪会给项羽这个机会,当即挂印封金,表示跟项羽恩断义绝,单人独剑去投刘邦。
一路上晓行夜宿,陈平到了修武,通过汉将魏无知的引荐,与另外六个来投刘邦的人才一起得到了刘邦的召见。
刘邦领着七个人吃了顿饭,吃饱喝足之后,他抹了抹嘴:“好了,吃完了,都下去休息吧!”另外六个人唯唯诺诺地退下去了。陈平一看,心想:要遭!今天见了汉王一面,下回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那这段日子里我算干吗的呢?他马上对刘邦说:“大王且慢,臣来见大王是有要事,必须今天跟您说,要不就来不及了。”刘邦一时好奇,就留下来听陈平细说天下大势。
听过之后,刘邦大喜,知道今天又遇上人才了,马上问:“你在项羽那当什么官?”
陈平回答:“项羽封我做都尉。”
刘邦当即拍板:“好,我也封你做都尉,你先干着,等立了功,还有封赏!”
都尉是仅次于将军的武职,没等陈平立功,刘邦就赏了陈平这样一个比较高的职位,还让他兼任参乘、护军,在自己身边担任警卫,以便于随时问策,同时负责调节各将领间的关系,监督诸将。
刘邦的任命一下,诸将不高兴了,纷纷议论:“大王刚得了楚国的一个逃兵,还不知道他本领的高低呢,就跟他同乘一辆车子,让他监督我们这些老将。这叫什么事啊!”刘邦听到属下的议论,反而更加宠信陈平。他可不怕手下跟陈平有矛盾,因为越有矛盾,陈平才越不会包庇这些将领。君王之道就在于制衡,绝不能让自己的臣子成为一块铁板。刘邦自然深谙此道。
刘邦得了陈平,文有萧何、张良、陈平、曹参、郦食其、陆贾等出谋划策,游说纵横;武有韩信、张耳、卢绾、樊哙、周勃等领兵作战,冲锋陷阵,掌控着巴蜀、汉中、雍国以外的秦川、河南,又有韩国、西魏跟随,还有齐国、赵国、代国对楚国的牵制,形势一片大好。
项羽这个昏着儿迭出的西楚霸王,就这样把一位又一位可以辅佐他成就帝业的人才、可以做助力的盟友送给了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