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四:从继承诡异遗产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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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海德

等莉莲和纽森两人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他们在这间霉馊与油彩味相结合,隐隐中又带了些许血腥味的地下居室待了三个钟。

短暂的三个钟里,威尔逊先生对于莉莲的热情远超寻常,以至于纽森更多时间是流连在挤占了厅房大部分空间且无遮盖的画作中。

在他的观察里,画作是有明显艺术风格分别的。

在外围的大部分画作是偏向于一种哥特式的夸张风格,透过纸面能感觉到作者带来的血腥想象。

但作为一名常接触尸体的,专攻于免疫性疾病的内科医生,纽森·克利尼亚并不因此而感到恐惧。

反倒是里层看上去较新的,同样是描摹幻想生物,风格却变得阴暗晦涩的画作让纽森·克利尼亚从中看出了一丝悚然。

那些后创作的画作虽然色调陈暗,但其中怪物的肌肉线条走向明显更符合生物学的特征。

如果用比方来说,前者是幻想,后者就像是写生。

真真奇怪。

纽森不觉用手轻轻触摸画上未干的油彩,难以言明且让人恍惚的悚然感持续到离开都不曾消散。

还有一点让纽森不解的是,缠满绷带的威尔逊先生对莉莲的称呼实在奇怪,在发音上的细微差别像是在称呼另一个不存在的人。

于是出了门后,纽森即刻便问起这个问题。

莉莲·海德保持着一贯的笑,眉毛微微颤动,她轻声解释道:“那是我母亲的名字,在她还未离世的时候,她一直对这位遭受了诸多苦难的老先生有经济上的援助。”

“哦,”纽森医生理解地点头,又想起了那包裹住所有皮肤的绷带,“他好像病得不轻?”

莉莉言简意赅地回道:“年轻的时候,威尔逊先生浑身上下的皮给人用刀具剥离了。”

“剥皮?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纽森万分诧异。

莫说过去,就算是现在的医学水平也难以将一个被剥皮的人救活。

“我也不清楚。”

莉莲摇摇头,藏在眼睛里的晦涩情绪一闪而过。

两人边说边走,最后各自开车驶离了灯街。

天色昏黑,两辆车并驾齐驱,在一处江岸分岔路口分离。

一车向前,一车向右行驶过桥。

在侧边余光观察到纽森医生的雪佛兰逐渐消失在桥之上后,正行驶的帕卡德汽车减速停下,停在刮起寒风的结冰江畔。

忽明忽暗的街灯透过车窗照亮一瞬车内空间。

纤细的手从暗处拿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草稿,用口红划去上面顺延下来的明显名字——威尔逊,接着随手将纸张丢到一旁。

叹息,带着些同情的叹息在车厢里发芽。也不知道莉莲是在感慨威尔逊那已经将走到尽头的生命,还是幽怨自己这张被认错的脸。

在叹息中,莉莲拿起了口红,在平时从未施粉黛的薄唇上涂抹。

借着一瞬的光亮,可以见到的是,清丽变成了妖娆,判若两人。

但莉莲不用看心里也是清楚的,这样的伪造完全是无济于事。

见过她母亲的人总会将她认成母亲。

这也不过是逃避,一场祈祷能拖延过去的逃避。

在许久的踟蹰中,汽车再次发动,向着西边驶去。

锈山的部分富人是骨子里自带有一些离群怪癖的。

莉莲也不清楚,为什么撷取完财富后他们总喜欢躲进自然里,难道那样就能洗净他们身上的铜臭味吗?

如果有可能,她更愿意自己的家离闹市近一点。

当然,海德家的住所不像特伦奇家那般是一栋单独伫立在半山腰的庄园,但也是在山里,是聚集在一起的别墅群。

穿过幽灵般的枯木山路,沿着发光的山道一路向西,在车前挡风玻璃能触及西边最大的山脉在黑暗里的阴影时,莉莲也算是到家了。

将车停进车库里,从侧小门进入后,莉莲见到了里面坐在客厅里留着庞贝多式头发的老男人。

他略显年轻的脸和染过的金色头发总让不认识他的人错估他的年龄。

实际上,这位名为韦斯顿·海德的男人不比刚去世的莫罗蒂·L·特伦奇小多少,他今年也有六十五岁了。

听见动静,韦斯顿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问道:“回来了。”

“嗯。”

莉莲点了点头,没带任何表情。

即使有,她父亲也看不见。

韦斯顿正沉浸在广播声中,手里还捧着份老报纸。

客厅的无线广播播报声响亮,在播报今天的疫情情况。

许是入冬了,市民少走动,这一周以来的感染率被稳定下来。

见韦斯顿沉浸在自己的媒体世界里,莉莲径直从他身边路过,上了二楼。

等再下来时,莉莲已经沐浴完换上一身睡袍了。

她面色平静地拿着一张旧报纸出现,尽管脸色平静,还是那副画过妆的妖娆面孔,但急切的脚步暴露了她的不满。

莉莲将报纸放在了韦斯顿右手侧的矮桌上,掷地有声:“为什么又要将母亲的旧报纸放在我床头,这是第几次了,父亲。”

韦斯顿闻言放下手中的活计,侧目,低声道:“这是今天下午一名叫桑德斯的送到公司前台来的,正好我今天下午去了一趟公司,见你不在,顺便就带回来了。”

莉莲拧起的眉毛落了下去,再拿起剪报。

又听见她父亲说:“还有一份手写短信,署名叫特伦奇的。我也一并放在你床头了,应该是你没看到。”

莉莲眨了眨眼,手指捏紧剪报,缓慢说出两字:“谢谢。”

这样陌生的对话模式像是将一个亲生父女推至两边。

但莉莲又不得不这么做,从她成年以来,她就不得已地保持了这种风格。

为了,让这个家还像个家。

道完谢谢,莉莲转身准备离开。

“莉莲。”

韦斯顿喊住了自己的女儿。

两人停顿,在对望中,总有种莫名的不属于父女之情的单纯情爱情绪在韦斯顿眼中流连。

但短暂低头后,他自我克制住了。

不知道想起什么,韦斯顿语重心长地说道:“女儿,我知道你在找那篇曾出现在埃尔南手里的残缺经文。你母亲曾经有段时间也执着于此。但相信我,相信一个父亲的衷告,那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连现在与四十年前如出一辙的疫病,也不过是埃尔南的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莉莲看着自己父亲,眉毛颤动,转身离去。

在消失在二楼拐角后,她那微微颤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不是在找那篇东西,我只是......父亲,您照顾好自己吧,最近疫情有些凶猛。”

莉莲的声音消失。

韦斯顿叹了口气,坐回原位。

在广播声中,他如此喃喃道:“我认得出来,我认得出来。她,她从不会画这样的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