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勾连
夜已深，一处荒郊野巷内，陈子玉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身旁的陈子默，以命令的语气说道：“我要亲自试一下！”
陈子默领命而去，很快便没入了前方的黑暗中。
不久，黑暗的野巷内，隐隐传出几声猛兽的低鸣，一道淡淡的红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两只恐怖的小灯笼，在黑暗中漂移闪烁，那猛兽正在寻找最佳攻击点，随时都会扑上来，发起致命突击。
陈子玉一脸的淡然，踏步向前，将伯庸挡在身后，右手轻握那块紫晶，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
猛兽突然发难，红光如闪电一般划破了黑暗，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怪异的折线，从侧面对陈子玉发起攻击。
陈子玉右拳猛收，绿色灵光大盛，“咔嚓…”一声，一股浓郁的黑气，从拳头迅速溢出，很快便裹住了他半条手臂。
一双锋利的獠牙，突然出现在陈子玉的左后侧，猛兽低吼着一声，飞扑了上来，其身势之猛，竟在空中留下了重重残影。
眼看猛兽就要得手，陈子玉却岿然不动，伯庸心中大急，脱口而出，大喊道：“小心！...”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子玉脚下灵光一动，好似在冰上疾飞旋转的舞者，以一种非常诡异的身法，躲过了魔兽的攻击。
只见他微微一沉，身体突然加速，化作一缕残影，绕到猛兽的侧面，紧接着，右手绿芒一闪，射出裹挟在手臂上的那股黑气，从侧面击中了空中的猛兽。
那股黑气迅速侵入猛兽体内，如跗骨之蛆，转瞬之间便将其变成一具冰尸，待到猛兽坠地之时，犹如一座琉璃冰雕，“哐啷”一声，碎成了一地冰屑。
剩余的寒气凝结了空中的水汽，形成一阵白色霜雾，向四周溢散开来，很快，地上就出现了一层白色霜滩。
“东西不错，伯庸诚不欺我！”陈子玉转头向老者说道，但他的脸上并无喜色，反而开始阴沉起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伴君如伴虎，见陈子玉的脸色不好看，伯庸便不敢多言，一边躬身致谢，一边揣测上意。
就在此时，陈子默飞身回到巷子中，洋洋得意的说道：“大哥，没骗你吧！”
“哼！”陈子玉心情不佳，又被人突然打断了思绪，心中十分不快，甩身便走了。
伯庸皱着眉头，向陈子默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语，然后紧随陈子玉而去。
大哥那阴晴不定的脾气，陈子默早已习惯了，刚才用魔毒造出魔兽，给大哥亲自试了刘家灵宝的威力，那件催办的重案，应该可以盖棺定论的，至于大哥为何生气，他也不想去猜，心不知，反而落得个轻松自在。
当夜，三更时分，飞羽峰别苑内，陈子玉黑着脸在屋内来回踱步，伯庸恭立在一旁，低调的保持着沉默。
“伯庸，刘家在贱卖灵宝，你怎么看？”
“刘家出产的寒灵灵宝，定价是正常的三折左右，价格极低，质量反而更胜一筹，必定会独霸寒灵灵宝的生意。”
“你这是废话！”
“这灵宝的价格，换别人肯定是巨亏，但刘家有寒玉峰，在峰顶的寒玉宫内，有取之不尽的寒玉...”
“你是说，刘家天字辈那帮人，有办法炼制天灵，还能将其封入灵宝中？”
“圣主英明！...老臣已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北狄魔情紧急，灵军已集结完毕，正准备出关，圣主应以此事为重！...至于刘家灵宝之事，暂且先放一放也无妨，毕竟应缴的税赋，他们分文未少都交了，我们也不好发难，就算他们独霸了寒灵灵宝的生意，我们抽的税只会更多，何乐不为！”
听了伯庸的建议，陈子玉又陷入了沉思，在屋内来回走了几圈后，直到他的脸色由阴沉变成了坚定，才缓缓开口说道：“也只能先这么办了，不过这穷鬼一旦有了钱，野心就会起来，我们要早做准备！”
“请圣主放心，老臣已加派人手监视刘家的动向，一有情况，会立刻向您禀报！”伯庸赶紧答道。
陈子玉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老头摆了摆手，伯庸连忙躬身而退，直到远离那栋别苑，才敢偷偷叹了一口，在家奴的接应下，坐上回程的马车。
时光荏苒，一晃便已是三年后，这是一个深秋的月牙夜，飞羽峰凌月台之上，一轮冷月，把清辉洒向山巅，在清冷月华之中，亮着一盏昏黄的石灯，灯下有两人，羽真圣主陈子玉和相父伯庸。
陈子玉倚坐在一张铺了软垫的石椅上，脸上闪过一丝焦躁和不快，隐隐透露着不耐烦的神情。
伯庸则恭立在石椅旁，眉头紧皱，张望着眼前的黑暗，却又不时收回目光，看着石椅上的文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两人皆默然，盯着宽阔石台前方的黑暗虚空一言不发，似是在发愣，又似是在期待着什么事情。
又等了许久，空中云雾渐浓，冷月坠入云海，大地失去了月华，凌月台上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异动，翅膀煽动的“噗噗...”声由远而近，烈风应声而至，霎时间，周边的花草树木，都被那烈风吹得向外翻转，地上砂飞石走，一些松动的岩块甚至被烈风掠起，抛了出去，两人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烈风戛然而止，在凌月台的黑暗中，则多出了一阵“呼噜噜、呼噜噜...”的低鸣声。
陈子玉已站起身来，因为焦躁而紧锁的眉头，已稍微舒展了，而站在他身旁的老者，则一脸严峻，全身绷得紧紧的，如临大敌一般。
“嗡嗡嗡...”剧烈的震波催生出一股猛烈的气浪，向两人席卷而来，其威势颇为猛烈。
陈子玉身前一丈之处，闪烁出一道绿芒，风灵幻化为气刃，将迎面袭来的震波气浪，硬生生劈开了，两股气流剧烈的摩擦，蒸发了空中的水汽，从气刃处生出两道疾驰而去的蒸汽墙。
两个高手隔空过招，只是为了相互试探，自然是点到为止，双方都默契的收了术法，恢复了对峙状态。
见时机已到，陈子玉脸色微沉，脚下生出一团圆圈状绿芒，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几乎把宽阔的凌月台，全围入圈内，一面气墙在圈线中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气墙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白雾，其中还夹杂着微微的振波，不一会便已幻化出各种光影，使身处其外的人无法看穿气墙内的景象。
凌月台已戒严多时，圣主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但异动着实惊人，众守卫慌了手脚，纷纷赶来增援，巡城司司首陈子默，赶紧拦下众人，严令其退回山下继续待命。
望着身后的奇景，陈子默心中感慨道：“大哥的修为又精进了！这等规模的锁音移影术，若没有圣者玄阶六重天，怕是使不出来的...”
“十五年前你插手寒玉峰，坏我好事，十五年后你却旧事重提，说要与我联手，你这两面三刀的做派，实属小人之举，哼…！”凌月台上，黑暗虚空中，凭空传出一阵古拙的男声，此声苍凉中自有雄浑之意，让人一听便知此人桀骜不驯。
陈子玉并不接话，只是随手一挥，一道绿芒夹着信封，飞入眼前的黑暗虚空之中，信封直飞到凌月台的另一头，灵光突然飞散，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信封竟然一动不动的悬浮在半空中。
片刻之后，突然燃起一团幽幽色的冥火，将信封化为灰烬，在那绿幽幽的火光之后，赫然出现了一顶没有人脸的黑斗篷，绿光熄灭，那神秘的黑斗篷，又再次融入黑暗之中。
“嘎嘎嘎嘎…”黑暗中传出一阵瘆人的大笑，紧接着便传出了一阵怒斥，“什么三七分、四六分的，你们中原人就爱玩这一套！...我想要什么你心知肚明，却假装不知，你想要的人尽皆知，却又欲盖弥彰，哼！愚蠢之极。”
隐藏在黑暗中的男子异常愤怒，语气中充满了轻蔑和挑衅，场中气氛为之一尬。
陈子玉情绪毫无波动，淡淡的说道：“墨魆，别不识好歹！灵宝巨利难道不香吗？有了钱，什么东西都能买到，何必整天打打杀杀的。”
“你少来这一套！羽真一国两家、一天二日，天下人皆知，你是想借我魔族之手，除掉寒玉刘家，好让你坐实圣主之名，还顺带想把刘家炼化天灵的方法据为己有，这算盘打得太精了吧！”魔王墨魆高声答道。
“你…”被别人摸清了底牌，还被戳了痛处，这让陈子玉十分不爽，脸色非常阴沉，双手微颤，眼中冒火，死死的瞪着眼前那片黑暗。
“嘿嘿…懒得再跟你废话，今晚就当我梦游，告辞！”墨魆甚为得意，此地是陈子玉的老巢，自己并不想过分纠缠，一时间便有了去意。
“且慢！”陈子玉厉声喊道。
知道墨魆想溜，陈子玉一下就急了，说出的话犹如泼出的水，若此时让他离开，自己多年的谋算，便会付之东流，寒玉峰刘家已如肉中硬刺，必须尽快除去。
陈子玉急忙从怀中摸出另一个信封，正待射向墨魆，却被伯庸拦下了。
“圣主三思啊！与虎谋皮会引火烧身的...”伯庸跪地哀求道。
伯庸奋力阻拦，陈子玉为之一愣，陷入犹豫中，拿信的手又缓缓放了下来。
“哼！办大事者最忌惜命吝财，陈子玉你就继续顶着圣主的虚名，让天下人耻笑一辈子吧！哈哈哈哈…”墨魆以嘲笑的语气说道，说完还大笑一番，以示对陈子玉的不屑，然后便吹响一声尖厉的口哨。
黑暗中立即传来一声啸叫，以示回应，翅膀的煽动声再次响起。
墨魆的话直击陈子玉内心，陈子玉一把推开拦在身前的老者，怒骂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话音刚落，陈子玉左手一挥，一道灵光射出，向墨魆疾驰而去。
不久，远处的黑暗中冥火再起，信封烧成灰烬，残屑随风飘入气墙，飞升上高空。
“嘿嘿…这样才像个做大事的！这筹码，还说得过去吧...我还有两个条件，其一，事成前在寒玉峰我主事你听令；其二，事成后寒玉峰给我用半年，当然了，你可以派人在旁边监事。”墨魆高兴的说道，陈子玉给出的条件，让他心动了。
是否要答应墨魆提出的附带条件，陈子玉一时拿捏不准，再次陷入了沉默。
“如何，这买卖做不做？”墨魆快人快语。
“一言为定，你什么时候到位？”陈子玉思索片刻，爽快的答应了墨魆的条件。
墨魆说话毫不拖泥带水，立即答道：“你兑现了承诺，我马上启程！”
“成交！”
“砰砰”翅膀煽动声响起，一只巨大的身影掠空而去，陈子玉收了灵术，凌月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