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松玉恋（三）
洛都，皇宫，金銮殿
男人一袭明黄色朝服坐在龙椅上，他的眼角已有几丝细纹，眼珠略微浑浊，眼神却依旧锐利。
萧锦钺看着大殿中跪着的几人，思索该如何处置，想到自己当时下旨的理由，他目光沉了沉，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姚策通敌叛国一事已证据确凿，按大楚律历，当示众于市，诛九族。”
“来人！”
“且慢！”
一蓝色宫装女子出现在殿门前。
殿内众人人闻声皆向她看去。
在看清女子脸的那刻，姚松延最后的幻想破灭，果然是她……
一个深色衣服的老太监快步自内殿走出，俯身在萧锦钺耳畔说了几句，萧锦钺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收回看向女子的目光，示意老太监退下。
萧锦玉目不斜视地走到明堂下，扶了扶发簪，微微福身，懒洋洋的声音敷衍得明明白白。
“皇兄万岁万万岁。”
“你我不必多礼。”萧锦钺摆了摆手，问道：“镇安，你怎么来了？”
“听闻姑苏姚氏三公子温文儒雅，面如冠玉，是江南第一美男子，有‘芝兰玉树’之称……”
说着，萧锦玉回头看了姚松延一眼，继续道：“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真是翩翩少年郎，温润世无双，臣妹甚是欢喜。”
萧锦钺了然地挑眉。
“所以？”
萧锦玉笑道：“皇兄既已得龙珠，不若将此美人赐予臣妹。”
萧锦钺闻言朗声大笑，指了指萧锦玉，一脸我就知道。
“那就赐你了。”
萧锦玉福身。
“多谢皇兄。”
萧锦钺无所谓地摆摆手，突然发问。
“镇安以为，其他人该如何处置？”
“臣妹深居北山行宫，对外界之事所知甚少，不能为皇兄排忧解难，臣妹深感惭愧。”
萧锦玉说到这儿顿了下，继续道：“既然姚氏一案证据确凿，依律法处置便是。至于剩下的——”
“不过是些掀不起什么风浪的老弱病残，皇兄若是介意，杀了后派军队镇压即可，何必因此烦恼。”
姚松延自萧锦玉出现便一直看着她，听到这话震惊地睁大了眼，满是不敢置信。
萧锦玉在说完这番充满恶意的话后扫了一眼姚府其他人，唯独没给姚松延一个眼神。
萧锦钱点头，若有所思道：“镇安说得有理，不过姚氏到底是……容朕再想想。”
“那臣妹先告退了。”
萧锦钺摆摆手。
萧锦玉走到姚松延身边时停下，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走吧。”
说完便向殿外走去。
身后，姚夫人哭着告诫姚松延莫要冲动，只管好好待在公主身边。
—
姚松延随萧锦玉上了车才发现车内还坐着一位少年，白玉为冠，红衣烈烈，飘然若仙。
少年面前摆着一墨玉棋盘，盘上黑白两子对峙，黑子隐隐有破竹之势。
萧锦玉坐好后对着少年漫不经心地抬抬手。
“多谢国师相助。”
少年不语，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与自己对弈。
姚松延诧异于国师之年轻，却也无心多问。
萧锦玉没得到回应也不在意，扫了眼棋盘嗤笑一声便不再言语。
一路无话，直至北山行宫前，萧锦玉姚松延先后下车。
候在玉阶前的蓝衣与橙衣忙上前为两人披上厚实的披风。
萧锦玉抬步踏上玉阶，少年音忽然响起。
“你何必急着离开北山，早晚会回来的。”
萧锦玉倏地回头，马车已消失在雪原上空，唯余少年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萧锦玉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
后世记载：
北山行宫终年飘雪。
唯有姚三公子入行宫那日，竟是少见的晴朗。
世人戏言，连那无情的风雪似乎也格外喜爱姚家玉树。
—6—
“你就这么想离开？”
萧锦玉猛地将青瓷盏磕在桌上，杯身出现一条裂纹，有茶水从裂纹溢出。
侍立一旁的蓝衣忙将茶盏换下。
“那好，本宫给你一个机会。”
姚松延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萧锦玉怒极反笑，看了眼天色，恶劣地勾唇。
“现在是未时两刻……一天，明日此时你若还未走出北山，就给本宫安心留在行宫，如何?”
姚松延叩首。
“好。”
—
“公主殿下，皇上派了人在山下守着，姚公子独自下山，若是……”
萧锦玉慵懒靠在炉边的软榻上，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手中的书，在某一页停下后丢给一旁的橙衣。
“念。”
蓝衣见此消声，橙衣开始念书。
“忆梅下西洲……”
“就算死了，那也是他自找的。”萧锦玉淡淡道。
蓝衣听见这话放了心，暗自撇撇嘴，心道‘难怪不见绿衣’。
—
第二日一早，萧锦玉便听橙衣说姚松延回来了。
萧锦玉诧异挑眉，这不是还有大半天吗？都走到山腰了。
于是萧锦玉怀着好奇，命橙衣在姚松延洗漱好后将他带来。
“安世愿意留下，公主殿下可不可以答应安世一件事？”
姚松延一进门，不待萧锦玉询问便一撩衣袍跪下，拱手行礼道。
“哦？说来听听。”萧锦玉饶有趣味地说。
“请公主殿下劝陛下放过姚府余下的三十七人。”
“你是在跟本宫谈条件？”
萧锦玉闻言脸色大变，微微眯眼，声音冷得能结冰。
“本宫凭什么要答应你？”
“公主殿下不是想让安世安心待在这儿吗？亲人处于危难之中，安世一刻也无法安心。”
姚松延叩首，诚恳地请求。
“还望公主殿下成全。”
萧锦玉不带情绪地盯着姚松延看了一会儿，随即轻笑一声，慵懒地拖着调子。
“姚三公子求人也叫得这般生疏？”
姚松延顿了顿，温声道：“殿下。”
萧锦玉忍俊不禁，勉强接受：“殿下就殿下吧。”
转头对身后的蓝衣吩咐：“以后只有松延可以这样叫本宫。”
“是。”
“你以后就跟在松延身边。”萧锦玉又道。
蓝衣一顿。
“是。”
“松延？本宫这样叫你没问题吧？”萧锦玉懒懒问道。
“殿下喜欢便可。”
萧锦玉大悦，命橙衣备纸笔。
“本宫这就书信于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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