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文话叙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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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金针》一卷

(旧题)陈维崧 撰

按:陈维崧(1625—1682),字其年,号迦陵,江苏宜兴人,清初著名词人、骈文家,亦工诗。

《四库全书总目》认为此书是托名陈维崧的伪作,其云:“此书载《学海类编》中,取元陈绎曾《文说》中所论四六之法,割剥成编,颇为浅陋,必非维崧之笔。”[11]不过尚未展开论证。吕双伟《〈四六金针〉非陈维崧撰辨》[12]则从《学海类编》多伪书、《四六金针》与《四六附说》的比勘等角度全面地考证了其伪书性质,辨之甚详。今可以确定此书是编者据陈绎曾《四六附说》改头换面而成,元明以来,书商将旧书割裂换名是常见之事[13],此书或是出于明末清初书商之手。

《四六金针》编者在伪造此书时,删改未尽合理,出现了一些讹误,吕双伟文对此已有揭示,今还可补充的是:其一,《四六附说》分为法、目、体、制、式、格六个部分,从六个角度论述四六文。《四六金针》则将“法”独立出来改成了书序,这使得全书实际论述的有六个问题,而标题却只有目、体、制、式、格五个,名、实不符。其二,《四六附说》“法”字目下,分古、今二法,古法有“约事”“分章”“明意”“属辞”四种,《四六金针》对此全部袭用未改;今法有“剪截”“融化”二种,其中“剪截”又分“熟”“剪”“截”三法,“融化”又分“融”“化”“串”三法。《四六金针》为了显示与其有别,刻意将“剪截”“融化”的名目删除,直接代以“熟”“剪”“截”“融”“化”“串”六法。从二法到六法,内容似乎有所增多,实则不然。而在改动过程中,由于编者删改痕迹未尽,使得《四六金针》内容出现了错误。《四六金针》中有“截剪事意有深长而非片语所可明白者,于是作者取古人事意与此相似者”一段,段首一直以来语意不明。今与《四六附说》相校可知,“截剪”二字(《四六附说》作“剪截”)原为独立的名目,指“熟”“剪”“截”三法的总名,与“事意有深长而非片语所可明白者”等内容之间原有空格分开。《四六金针》将“剪截”“融化”名目删除,只保留具体的六法,却又在此处遗漏了“截剪”一词未删,使其误与下文相连[14],造成语意不通。其三,《四六附说》原书有“四六其语,谐协其声,偶俪其辞,凡以取便一时,使读者无聱牙之患,听者无佶屈之疑耳”[15],被《四六金针》改为“以对偶成文,谐协其声,以便宣读。俾听者易晓,斯亦古文之一体也”。《四六金针》凭空多了一句“斯亦古文之一体也”,或是据《四六附说》后文而来。在《四六附说》“法”字目下,有“串”字法:“连串两句,融化明白。一段数联,又须融化相串。篇串数段,仍须融化照应。脉络贯通,语意浏亮,浑然天成。则式虽四六文,与古文不异矣。”[16]“串”字法与其上的“融”“化”二法相连,指四六文中的对偶上下句要融为一体,乃至联与联之间、段与段之间皆需串联一体、融化无迹,不能有界画分离的痕迹。这样的话,虽是四六骈体,却也可以和古文一样,做到全文浑然一体,脉络贯通。这是从文法的角度,提出的四六逼近古文的具体方法。而《四六金针》直接在序文中加上“斯亦古文之一体也”,显得过于突兀,对于四六何以成为古文一体,并没有作出解释。

《四六附说》附于元代陈绎曾《文筌》之中,《文筌》树立了古文、赋、四六等创作格式,是典型的古代文格著作[17]。从性质来说,《四六附说》实际上是古代不多见的四六格类著作,与王铚《四六话》、谢伋《四六谈麈》等着眼于叙事与佳句品鉴的四六话差异很大。文格类著作对于写作的指导更加具体,可操作性更强。《四六金针》改自《四六附说》,详细地探讨了四六创作格法,保留了原有的四六格性质。虽是伪作,但因其随《学海类编》流传而广为人知,清人又普遍相信其出自陈维崧之手,因此《四六金针》客观上对于推动陈绎曾四六文论的传播、清初四六文的繁荣起到了积极作用。

此书有《学海类编》本,《四库全书存目丛书》据之影印,《丛书集成初编》据之排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