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席闲话》一卷

鞠濂 讲授，董元赓 记录

按：鞠濂（1674—？），字莲隐，号悦轩，山东海阳人。董元赓，字赓陈，号冷磵、思凝子，鞠濂学生，监生，著有《冷磵集》[4]。宣统二年（1910）孙葆田《悦轩文钞序》称：“吾乡鞠莲隐先生，以古文鸣雍正、乾隆间，为法迂斋、韩理堂诸先生所推重。余向从坊刻及县志中得见其文数篇，窃叹文之善学《史记》者，有明归震川后，当推先生为近代作手。”“先生文诸体略具，尤以叙事文为盛，盖真得太史公义法者。余尝得先生所评《史记》与《勘定归震川文》，辄爱玩不忍释手。”乾隆三十九年（1774）李中简序《悦轩文钞》称：“先生之文，绳矩八家，长于传志。叙次法整以密，而生趣不乏。其论事，往复推阐，穷极笔力，殆出入庐陵、半山间。”

鞠濂推重《史记》，《史席闲话》列出的文法，大多以《史记》为例佐证，如书中总结的古文叙事之法，在解说之后，均以《史记》为例证，如阐述“虚叙”云：“虚叙者，总括其人生平之事浑叙，不指其某条事若何、某条事若何也。如《晏子传》中‘食不重肉’云云一段。《游侠传》中‘少时阴贼’至‘若遇赦’一段是也。”以《史记》中的《晏子列传》《游侠列传》为据。再如阐述“抽叙”云：“抽叙者，历叙数条事，此一条事，前数条中或已见，或浑括在内，而独抽出畅发，如《货殖传》中‘山东食海盐’一段；《韩非传》中单抽出《说难》来叙；《主父偃传》中所言九事，单抽出谏伐匈奴一事；韩文《柳子厚志》中‘其召至京师，而后为刺史’一段；欧文《杜祁公志》中‘治吏事如其为人’一段；《丁元珍志》中‘国家自削除僭伪’云云一段。以通篇文法论，如《李广传》中既将大小七十余战，俱括于上文‘力战’二字中矣。下乃抽出三战详叙，以例其余。《大宛传》中前路历叙诸国，而独抽出大宛来，皆此类也。”除了以韩、欧古文为据，鞠濂更是列举了《货殖列传》《主父偃传》《李将军列传》《大宛列传》四篇《史记》中的传记予以印证。以《史记》文例解说文法，在此书中俯拾即是，此书实可视为一部《〈史记〉文法例举》。

全书对叙事文的作法作了细致的梳理与总结，是古代叙事学中较为重要而又未受到关注的一部著作。全书以较大篇幅论述了正位与结穴的关系。正位指文章的主脑、通篇的立意所在，结穴是关键的一、两句点题的句子。作者指出正位在前、在中、在后，结穴用与不用皆可。又根据有结穴与无结穴两种情形，分别论述文章写法。围绕正位，又总结出十余种写作技巧，有胎蓄、借胎、反注、提掇、逆提、倒起、半腰起、觑逗、虚擒等。又分叙事法为类叙、前事撞后事、后帐搭前帐、追叙、预叙、先搭入而后追叙其故、搭上叙、补叙、抽叙、夹叙、侧叙、口中叙、虚叙、以议论叙等多种，是清代叙事法分类中重要一家。书中将叙事文技巧又分为牵上搭下、起伏掇头、埋伏、穿插、断续、经纬、省互、错综、详略、纲目、代说、旁脉、练格、纪言格、连环格、回顾、暗照、借照、衍足、反掉、赞中别见等，均附有文例，易于读者理解。

是书有嘉庆二十五年（1820）于学训《文法合刻》本，余祖坤编《历代文话续编》据之排印。又有《悦轩文钞附史席闲话》本，宣统二年（1910）海隅山馆斠刊，《清代诗文集汇编》第235册据之影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