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教育成长：侧帽风前花满路(2)
我拒绝用生活的本身作代价，甚至以健康和欢乐作代价的所谓的工作和事业，至少我的工作强度不能使我感到疲倦。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有所为就必须有所不为。一天二十四小时对每个人都公平。我的原则是形式的常规的东西不做或少做，很多的时间学会“疏离”，为自己创造一个安静的所在。每天，我早晨五点三十分准时起床，然后步行四十分钟上班。
（这是我的运动的方式），走江堤，空气很好，景色怡人。只要不出差，一定睡午觉。
保持充沛的精力。晚上下班依旧步行，走闹市看红男绿女，看市井百态，逛服装店，买总是“缺一件”的花衣服。家里有保姆宋姐帮助打点，没家务可做，可以看书，写点东西，休闲一下。九点钟，最晚不会超过十点准时入睡。
宋姐帮我做了十年家务了，我因此有了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我的做饭的“武功”基本上废了。不过，等我有更多的时间的时候，我一定重返“厨房”。
范曾写篇大赋叫《炎黄赋》，据说只用一个早晨的时间，我没有他那样的才华和奔涌的文思。但是也有这样的感受：只要想写的时候，是可以把文章写得很快的。
学校的科研工作除了常规的国家级、省级、市级的课题正常的运行外，我主要做三项工作：编辑校刊、创办科研沙龙和举办青年教师教学风格展示课。这三件事都是围绕一个基本的中心点，思考着怎样更好地去做教师，不仅是自己，还有学校三百多名教师。
曾经
儿子在这个寒假一直在很痴迷地弹一首曲子《风居住的街道》，这是一支钢琴和二胡交替演奏主旋律的曲子。激情而缠绵，儿子一副如醉如痴的样子。他说：“这是钢琴和二胡的爱恋。”可是却没有二胡相配，偶尔，他会一边用电脑播放这支曲子，一边很投入地弹奏，我作为听众，听得也很投入。
有一次，儿子“裸弹”，我说：“放一段二胡吧，那样感觉会更好。”儿子很禅意地说：“老妈，即使我耳中没有二胡，心中也有二胡。”我真想拍案叫绝，手边没有“案”，我只得拍手叫好。
去年暑假，儿子的好朋友飞达抱着一把二胡来找儿子，要合作一下这梦一般美的《风居住的街道》。飞达在上海财经大学读书，他的二胡出神入化，当年凭一把二胡过关斩将取得了清华大学特长生的入场券。飞达的二胡如泣如诉，相思入骨，儿子辛未的钢琴踉踉跄跄，别说艺术表现，就是节拍都跟不上。
曲子不熟，太遗憾了！那时飞达全家张罗着南迁，那时候以为飞达不会再回来，以为这支曲子的合作将不再可能。
飞达，那个笑起来牙齿整齐洁白，阳光灿烂的男孩。
这个寒假飞达回来了，二胡却放在了大学的宿舍里。
儿子辛未的钢琴曲终于练好，像那个庖丁一样，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却知音少，胡琴不再。
“飞达，你就是借一把二胡也好……”儿子总是不无遗憾地说。
儿子二年级开始学手风琴，从他爸爸那里遗传来的音乐细胞，让他拥有较好的乐感。一年后改学钢琴，练琴总是苦的单调的，儿子的眼泪曾经大颗大颗地落在琴谱和琴键上。
儿子的爸爸说：“不学了！不学了！不会弹琴又能怎样！”他总是心疼儿子。
儿子的妈妈我却坚韧不拔，不行，儿子必须学，必须初通音律，将来履历表特长爱好一栏里，必须填上“钢琴”二字，要不在臭小子竞争如此激烈的年代，怎样吸引女孩子？我真是高瞻远瞩。
话虽这样说，我陪儿子练琴的路上，总是要把儿子数落到泪眼婆娑，他用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眼泪一对一双，这一幕永远定格在我记忆里，想来真是让我痛心疾首，残忍！
好在儿子有姥姥，儿子的姥姥总是一副有无穷无尽耐心的样子，儿子这才对音乐没倒了胃口。
儿子的姥姥也是初通音律之人，是当年黑龙江大学校乐队唯一一名女生。
姥姥这个陪练很有道行，全部的秘笈只有一条——赞美，赞美得儿子心花怒放，信心百倍。
在我这个外行面前弹琴笨手笨脚的儿子，在内行的姥姥面前悠然洒然。
于是我乐得放手，姥姥陪着外孙，呵护着儿子内心深处的音乐幼苗。
想起来真后怕，如果由我“主管”儿子练琴，后果不堪设想……姥姥陪着儿子考级，儿子有姥姥陪着总是超常发挥，八级通过的时候，儿子小学毕业，我站出来叫停。“儿子，你就算初通音律了，特长一栏可以填上“钢琴”了。
可以把钢琴弹出调，吸引小姑娘了，钢琴就不再专门学了，你可以自己弹着玩了！”
在儿子弹钢琴的问题上，我功利得要命，而且是赤裸裸，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功利。
儿子不再弹高深单调的练习曲了，又加上姥姥对他兴趣的呵护，他一直喜欢弹琴，《致爱丽丝》《秋日的私语》《梁祝》《梦中的婚礼》《蝶恋》《爱的纪念》……只要有时间他就弹上一段，很享受很高雅地休闲一下。
上高二的时候，他有一段时间迷恋一支叫《天黑黑》的曲子，和好朋友吴雨光一起“飚”这支曲子。雨光用电子琴，别有风味。
儿子在中国人民大学的校合唱团，入团考试，很严格，有试音和试听，他随手就弹出了所给的那段曲子，顺利入团，并担任院团高声声部长。
作为“乐盲”，我很崇拜儿子，假期，每天洗澡儿子都会伴着水声用“丹田气”
练声。
我总想吐吐舌头，拍拍脑门！还好，还好！幸运，幸运！十几年前那个陪着儿子练琴的人好在不是我。
人生有多少曾经和过往。
人就是由无数的曾经和过往的影像组合而成。
哪一个环节都不能错呵，错了也就一去不回头了。教师真是有着最大风险的职业啊。
伤别离
棒棒是一个三岁的男孩，他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喜怒形于色。他那张胖胖的年画娃娃般的小脸总是以不变应万变，哀乐于中而不形于脸。爷爷抱着棒棒，棒棒很舒服的样子。他似乎很专注地凝视着爷爷早晨未刮干净的胡须，用手摸摸，偏着头。从哪一个角度看，他都那样可爱，头大大的，额头高高的，小嘴肉嘟嘟地严肃地紧拢着，眼神澄澈干净得令每一个成人汗颜。
过年了，亲戚们聚集在一起，赖在爷爷怀里的棒棒就是大家最想一抱为快、希望揽在怀里的宝贝。
十几个大人在“邀宠”，极尽各种讨好棒棒的手段，拿玩具，用美食，做鬼脸，学动物，制造突然袭击，棒棒不动声色，冷眼旁观，于是大人们很气馁：
“这小子能当大官，不哭不闹也不笑。”
“这孩子太有静气了！”
“这孩子比我们大人还沉着。”
于是这些受挫的大人开始动手抢，谁抽冷子就把棒棒抢着抱在怀里，棒棒把自己胖胖的小胳膊腿拧成麻花糖，一声不响，脸上也绝无一丝急躁委屈。小小的棒棒从这个人的怀里挣扎挣脱，又落入另一个人的怀抱，大人们欢天喜地，棒棒无声抗争，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棒棒就趴在地板上严重抗议，仍然是无声的，他用眼睛和大家对峙。
像棒棒这样大的孩子，多半喜欢哭闹，要么牙牙学语，棒棒则不，他更像一个“思想者”。
他趴在地板上时，粉红的脚丫，圆鼓鼓像极了嫩藕，它们还未经历人生的跋涉和远行。
外面响起鞭炮声，棒棒一骨碌爬起，侧耳静听，一朵最开心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绽放，他冲锋般地跑向阳台。
这一声响对他是新鲜和陌生的。
大家团团坐定吃团圆饭的时候，终于不再有人“侵犯”棒棒了，大人们专心一意地对付着美食和美酒，棒棒在两个饭桌间跑来跑去，他仍旧赤着脚，地热的地板很温暖，棒棒的双脚踩上去踏实而又舒适，他将脸努力地伸向饭桌，力图弄懂是什么样的酒馔让这些大人家忘记了他的存在，可惜他还太矮，怎样努力也没有桌子高，对棒棒来说，此时，那是他所不能抵达的世界。
于是，他跑开了，他躺在地板上，非常非常放松，非常非常舒适的姿势，真是让人羡煞的姿态。棒棒无须考虑自己的样子是否优雅，是否像个文明人，是否“露点”，是否有线条，他舒展得像一棵草，准确一点说更像一只小动物，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自然而然。
那一天，棒棒一直很开心，虽然他很少笑，他的开心是那样显而易见，那么多的大人出现在家里，棒棒真的不知道他们平时都在哪里，在忙些什么，是否有趣。
今天，只有在今天，大人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地玩乐，棒棒平时是寂寞的，爷爷奶奶的陪伴也是让他寂寞的，棒棒只有自己，没人和他玩。
暮色黄昏人们酒足饭饱意犹未尽，准备散去，当第一个人刚刚穿好鞋子，打开房门，棒棒放声悲哭，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男孩子。中气十足，哭声嘹亮，奶奶忙把棒棒抱在怀里，笑道：“我们的棒棒最怕的就是来的人走了。送矿泉水的、送外卖的、送快递的走了，他都要大哭一场。”大人们笑了，似乎先是有些嘲笑，“这有什么好哭的！不值得嘛！”继而对棒棒充满了敬意：“棒棒啊！只有你这个三岁的孩子最懂得这个世界弥足珍贵的是什么。”
想到这一天，我们这一群自认为智商情商都很高的大人使出浑身的解数就是为了博一个三岁的孩子“一笑”抑或是“一哭”却均为得逞，因为我们出发得太久，已经忘记人之初的那根心弦在哪里。
棒棒不会为吃的食物，一个心爱的玩具，一杯美酒，而或悲或喜，然而他却最懂得情感，懂得珍惜护念人的相聚或别离。
“呜呜……呜呜”棒棒还在哭，因为一下子走了十几个人。
想起红楼，想起宝玉，宝玉就是以那片澄澈的赤子情怀看众姐妹的聚散分离，曹公是深谙人性的，懂得人世间最值得眷恋的是那份厚地高天的“情”，于是黛玉是情情，宝玉是情不情。
伤别离的棒棒，一个三岁的孩子棒棒，为人聚人散而伤别离。
我们在追逐什么？有时我们似乎真的早已遗忘。
凤之仪
“十一”小长假和朋友们以五个家庭为单位自驾游。
旅游的目的地不能太远，三四天能返程最好，最好还要避开热门的景点，于是大家决定去哈尔滨五常附近的凤凰山。
凤凰是我们民族的图腾，用凤凰命名的山真是太多了，好在凤凰本身就千姿百态，所以每座叫凤凰山的山也可以各个不同。
去凤凰山要经过林海雪原的雪乡。雪乡和凤凰山只有一岭之隔。车子在广袤的东北平原上前行，儿子看着窗外感慨道：“老妈，我一看到风景就紧张，小时候只要到郊外，你一定要让我口头作文，好有压力呀！”
“是吗？”是呵，很多时候我们自以为很成功的教育，带给孩子的也许就是一种轻微的伤痕。
如今儿子就要到国外留学去了，如果，如果这一生一世只要看到风景就下意识地要措辞，要作文，想想多可怕。
“老妈，你还记得吗？你还一定要我说出什么‘金黄的玉米穗子躺在大地上望着蓝天晒太阳’之类的话。”
“哈哈哈……”我们大笑。
我们走过牡丹江下属的海林市，不远处就是威虎山，再不远处就是杨子荣墓，曲波的一部《林海雪原》让这里闻名遐迩。
落叶松的金黄灿灿，白桦树的银光闪闪，是这片林海的主色调。东北黑土地的沃野让它们生长得高大结实挺拔，海浪河多情地缠绕着，碧波清澈，就连那哗哗声也有着十足的东北味，大片大片的稻田已是丰饶的秋之色。
两个半小时，我们到达了大海林林业局的双峰林场，这里受日本海湿气流和贝加尔湖冷空气影响，冬季降雪期长达7个月，积雪可达2米左右，这里有北国最高的山峰，最密的林海，最厚的积雪，最洁净的阳光和最淳朴的伐木工人。
如果是在冬天，白雪和红灯笼辉映的是对世界上寒冷与温暖的最好的诠释，也是对红装素裹最好的解读。
十月初的雪乡宁静淡远成一幅宋元山水，那份古拙、萧疏、荒寒一定是大画家倪元林所追求的意境。
停下车来，随意走走，那整齐的农家小院诉说的是农忙之后的慵懒和疲惫，少有游人，没有雪的雪乡处子般静谧，跑山的人正在晾晒灵芝和猴头，神情散淡。
他们也许就是那个猎人“李勇奇”的后代。
有人说：东北的农民即使再贫穷也是“富人”。此话真的有几分道理，辽阔的大地、山川、河流，丰饶的物产。这也正是战乱年代人们为什么要“闯关东”的原因吧。
雪乡因了这天赐的瑞雪，雪乡人更有了新的活法。这里是影视基地是绝美的外景地，是旅游的热土。这里是“雪国”，却绝对没有日本文学以及北海道的那份纤细和物哀。川端康成笔下的雪国的天然主人是女性：驹子和叶子。而中国雪乡的天然的主人一定是一位汉子。因为这里的雪不仅圣洁和诗意，更是险象环生，艰苦艰辛艰难，野性粗犷辽阔壮观的象征。
大小兴安岭、长白山脉绵延绵亘，一年七个月的冰雪期使人“听此凋朱颜”。
三千大千世界俱成银色，浪漫冷峻，原始神秘，雄浑苍劲。而由此升腾的温情温暖和悲悯，足以覆盖这片山水，这是一首自然与神灵交织的古歌，奔波忙碌的现代人渴望在这里完成一次生命的自我放逐。
隔着一道岭便是凤凰山。
《山海经》对凤凰的描写是这样的：《南次山经》云，“又东五里，曰丹穴之山，其上多金玉。丹水出焉，而南流之至于渤海。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
凤皇，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喜欢“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这里自然是自由自在，是快乐如初的歌舞。
“德”“义”“礼”“仁”“信”太沉重了，不应由这只唯美诗意的鸟来背负。
东北大地的这只凤凰一定既没有经过道义的镌刻，也没有经过劫难之火的涅槃，它一定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它一定不懂得桎梏的滋味，也没有经历过尘世洗礼。
它是一只野性活脱的凤凰，将多彩绚烂之屏开放在兴安岭之上。
宫廷皇族喜欢凤凰，喜欢用凤凰增加富贵之气，全然不顾凤凰来自上天的那份任性天然。
其实古老的凤字是“凡”和“鸟”二字组成的。“凡”是对平凡生命的敬畏，是对“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敬畏。所有的生命都自有一番属于自己的清贵，何必人为地“加封”。
这儿的凤凰山有大峡谷、大森林、大冰雪、大瀑布，有高山湿地，有空中花园，有高山石海，有高山稻田，雄浑壮美，一切都是天赐。
大峡谷的栈道是红松木筑成，栈道之上是原始森林，游人常常会和一棵多情的白桦抑或是一棵五百岁的松树不期而遇。
高山红叶燃烧般地绚烂，这是生命的大激情大浪漫。当九寨沟那个曾经的“人间天堂”，在“十一”期间人满为患的时候，凤凰山“养在深闺人未识”。庆幸这份“人未识”，不知道这份怡然和安宁还能持续多久。
我们沿着石磴拾级而上，凤凰山脉的主峰海拔1600米。我又看见了高山岳桦，我喜欢岳桦的形状和风骨，岳桦留下的是风的形状，它像慨当以慷的烈士，更像殉道者，它背负承受它能承受和不能承受的一切，斑驳的树干是岁月，是严寒，是沧桑，伛偻孤独，怆然泣下。
凤凰山的空中花园里长满了高山杜鹃，不是长白山南麓美丽妖娆的牛皮杜鹃，而是漫山的野杜鹃，俗称达子香，朝鲜族称之为金达莱的那一种。它盛开在五月，我们来到山顶看到的是高山杜鹃矮矮的丛生的灌木丛，叶子变成了深褐色，花朵已在枝头抱香含恨而死，是更深沉的紫色。深思深睡的杜鹃花给凤凰山徒增了几许壮烈雄浑和美的张力。
高山石海是海一般辽阔的石灰岩，那阵势远比秦皇的兵马俑的方阵磅礴和惊心动魄，亿万斯年，它们曾是地火，曾经是滚烫的岩浆，在冲破地壳的那一刻，它们沉默成石头，缄默在岁月和风霜中。
山岩形成巨大的“观景台”伸向云雾中的山谷，那样美的震撼真有让人翻身一跃的冲动，融化在自然的怀抱，以飞翔和坠落的姿态，在我们每个人的生命中似乎都有这样的冲动。一对年轻的情侣高声戏言：“你快说你爱我！否则我就跳下去。”
我忽然悟得日本人和云南的少数民族为什么那么喜欢殉情，那是大自然美的神秘的力量使然。
高山稻田更是另一番的神奇，这莫非是凤凰山的某种神谕：沧海变桑田。
我们一起旅游的五个家庭里的最小的孩子是只有七岁的袁大小姐，袁大小姐一来因为父母中年得女视为掌上明珠，二来她在整个家族，父族母族中是唯一的女孩儿，于是更加宝贝。大家唤她袁大小姐。袁大小姐争强好胜，顽强地以一己之力登到山顶，我们不时掌声鼓励，她红扑扑的小脸洋溢的是健康之美，更是某种凤之仪。
“袁大小姐，你班老师姓什么？”
“你猜！”天呵，这题目出得也太大了，难道什么都可以猜吗？孩子的世界啊！
我们只好奉命一一猜去，一一排除。
“袁大小姐，你当什么班级干部？”
“管卫生的组长！”袁大小姐一脸郑重和自豪。
古老的荒凉的凤凰山有了袁大小姐奶声奶气的童音越发崔嵬了。“雏凤清于老凤声”嘛。
男孩子们擂响山顶的平安鼓，低沉的鼓声竟有几分古战场的戍角悲鸣。
站在凤凰山之巅，儿子拟了一个联：
寒涧绕石，三径栈道傍古木。
秋霜舞叶，一屏清凤醉斜阳。
我说：“不错不错，深得秋天凤凰山的懿范。”心里有一丝安慰，毕竟儿子的“诗书”没白读。作为一个理科高材生，我坚信未来海外的二年硕士三年博士的学习生活，应该不会改变已经镌刻在他精神深处的民族的文化印记吧？那只飞越了五千年的凤凰，在他的心海中的投影。
在那遥远的东北大平原，有一座凤凰山，那年的秋天我们去过。
十月的致辞
我的爱徒新舒和洋洋十月三日举行了婚礼。他们两个人充当自己婚礼的主持人。别致、简朴而隆重。新舒经过四年的工作历练成熟了稳健了几分，洋洋三年的法国学习生活、三年的北京外企经历的熏陶打磨又多了几分风采风韵，他们俩已不再是高中时代的那番青涩和青葱。我非常荣幸地充当他们的主婚人和证婚人，以下是我的贺词：
各位至爱亲朋，大家好！欢迎各位光临新舒、洋洋的大婚盛典，见证他们的幸福，见证2013年十月的金秋。
我是这两位孩子的语文老师，又是新舒的班主任老师。新舒是我22班的班长，新舒是帅才。他有极强的组织能力协调能力，感召力和领导力。他阳光向上开朗充满活力，他是我们班乃至学校许多大型学生活动的策划者和组织者，是文艺活动和体育活动的佼佼者。
今天新舒有点紧张了（笑），新舒在多少大型活动上都是指挥若定的，十七岁的你不懂得什么是紧张。今天紧张是因为幸福，因为巨大的幸福。
新舒，还记得李斌吗？22班那个患白血病的女孩，那是2003年，也是金秋十月，整整十年前了，你在文化广场组织了整个学校的大型义演，我们拿起的是爱心的第一个接力棒，就那样传递着爱和温暖，如今李斌和你一起都在北京工作，健康而幸福。
新舒是一个充满仁爱之心的孩子，这一点与她的母亲王丽娟女士的教育培养息息相关。那一次义演，新舒的母亲拿出了一年的奖金鼎力相助，相助另一个孩子生命的同时，也成就了自己孩子的品德。
言传身教，耳濡目染，点点滴滴。
让我们发现母亲、感恩母亲吧，她给了你——新舒，给了你大气、包容、慷慨和义气。
新舒学的是建筑专业，在大三实习的时候就在天津的一个大型的国企做工段长，领导五六十个比他年长得多的人在工地上创业。
如今他在北京一个更大的央企把事业做得风生水起。
面对刘洋，我们一定会诧异，为什么上苍会如此慷慨地将品德美貌才学深情集结得这么完美。
洋洋是高材生，当年高考她以高出清华大学近十分的分数考取了上海同济大学，大学毕业又以同济大学唯一一个公派留学生的身份负笈法国完成硕士学业，成为全世界为数不多而在中国凤毛麟角的国际注册金融分析师。
然而浪漫之都、艺术之都，有着多情的塞纳河，有着瑰丽的人类精神之宝的卢浮宫的巴黎没能挽留住洋洋，她还是回到了北京，回到了新舒所在的城市，为着她前世今生绵绵不尽的爱情。
洋洋的爸爸妈妈是了不起的父母，他们懂得富养女儿的真正含义是让她受到最好的教育，是让女儿精神富足，诗意优雅地生活。
新舒和洋洋的感情经受了层层考验，战胜了种种诱惑，穿越了十年的岁月和几十万里的长空。
新舒和洋洋，你们还记得中学时代语文课上一起背过的古老的《诗经》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齐背）
新舒和洋洋，请你们铭记那庄严神圣的誓言：
爱她（他），安慰她（他），尊重她（他），保护她（他），像你爱自己一样，无论她（他）生病还是健康，富有还是贫穷，忠于她（他）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今天在这个幸福的日子里，浩浩长天和五谷丰登的大地为证，你们的父母家人朋友共同祝福见证你们无悔的青春和至真至纯至美的爱情。
天可荒，地可老，愿你们的真爱永存！
邻居的男孩
每天早晨都能听到邻居的男孩说“妈妈，再见！”男孩上初一，处在变声期，声音还很稚气，还很甜美。
作为母亲，我也总是被这声音吸引，一瞬间我往往神游天外。
这个只上了初一的孩子每天都比我走得早，步履匆匆的。他的书包大大的，这半年他的个子长高了许多。和妈妈说“再见”的时间却越来越早了，早得我都有点心疼了。
偶尔在电梯间遇见他，他几乎都很不开心的样子。有一次他抱怨道“两个闹钟都没把他她们（指的是他的父母）叫起来，我又要挨老师批了！我昨晚写作业到十一点，没听到铃，真闹心！”他像一个满腹牢骚的中年人一样抱怨。我说“你吃早饭了吗？”“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出了电梯他一路小跑。”百忙之中还没忘记用他好听的童声喊“阿姨，再见！”
望着他的小小的背影，我忽然发现他虽然长着圆圆的可爱的脸，身子还是那么单薄，像所有处在发育期的孩子一样细瘦细瘦的。那是冬天，早晨路灯还没熄灭，男孩子已经迟到了，他显得那样张皇而无奈。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疲惫，那一丝疲惫一点一点渗透在我的心里。像他这样年纪的孩子真的应该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饱饱得睡……这个年纪的孩子像极了花蕾，稚嫩得让人担心。
还有一次在电梯间，男孩子一脸阴云，我说：“宝贝，你怎么不开心？”“阿姨，你说我考了学年104名，我都快崩溃了，我能考上一中吗？”男孩子那一脸羞愧绝望悔恨无助让我不寒而栗。我想对他说，你可以努力，可以有很多的可能，人生的出路有很多，可是我知道这样的安慰太苍白，我知道他很棒，很懂礼貌，很上进，很讨人喜欢，其实这一切都比104名重要，可是男孩不懂，也不会相信，因为学校老师家长只用一个尺子衡量他，那就是分数，久而久之他已经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标准。
男孩的脸像极了雨夜，我满怀的沧桑无语。一个学校一个年级应该有1000多名孩子吧，那些考在104名之后孩子呢？
去年夏天，男孩小学毕业，暑假他过得很快乐，经常可以看见他穿着旱冰鞋在小区院子里“飞”。
也许是职业习惯吧，我喜欢孩子。看见他总是搭讪几句，久了，就混熟了。
整个暑假他的“溜冰”技艺也大有起色，
每每看见我，他就会“溜”过来，友好地问候“回来了，阿姨！”
一天，我买了一个大大的西瓜，不巧，电梯正在维修，我望着十二层楼兴叹，男孩很男子汉地穿着旱冰鞋划到楼道，不容分说地帮我抬着大西瓜，我们费尽了周折，像演杂技一样把西瓜刚刚运到二楼，电梯就修好了。
我很是感激他的拔刀相助，他极其自豪地说“我是值日组长，经常给班级同学抬水，我的力气可大了，你放心好了，阿姨！以后买西瓜你还找我，咱们不用电梯，我走步梯帮你抬到十二楼。”我哭笑不得。
说完这番豪言壮语，他穿着旱冰鞋把着扶梯震天动地地下楼去了，传来了好听的“阿姨，再见！”
我曾经问过男孩子“你最想做什么？”他说：“我想再去趟三亚，我喜欢海。”
说“再”的时候他很老到很自负，我在他明澈的眼睛里看到了海的蔚蓝。
我说“你最喜欢哪一科呀？”他说：“语文的作文课，因为老师表扬过我。”
“期假爸爸妈妈能带你去三亚吗？”他说：“不能，我要补课，我的数学不好，初二要开物理了，我要提前学，我还要练钢琴……看来只有高考后再去三亚了。”
我听到了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
是呵，真的上了高中，我恐怕更难看见他了，我的小邻居！高三每天十点半才会放学……那时已是满天星斗了，孩子们真是披星戴月啊！
我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即使撑下去又有多大意义？
在学校在课堂我从没认真思考的问题。面对邻居的这个小男孩，我不能不思考了，很多时候我只是靠着惯性在做教师。
那些敬礼的孩子
忘不了云南小凉山那些向游客的大巴车敬礼的孩子。忘不了他们红红的粗糙的小脸，忘不了他们皱皱巴巴的衣服和他们胸前的红领巾，忘不了他们渴望的眼睛。
汽车艰难地爬过盘山路，向左向右都是万丈悬崖，就在那扬起尘沙的窄窄的山路上，总是见到上学的孩子，他的书包没有城里的孩子那么沉，当然也没有城里的孩子的书包那么漂亮，看见汽车他们一定会站下，恭敬地甚至是虔诚地高高地举起手行着少先队礼。
我的心在那一刹那充满了酸楚。
我们是谁？我们不过是游山玩水的游客，不过是有了饭吃，有了衣穿，有了生活余裕的人，我们来到丽江也好，香格里拉也好，来到泸沽湖也好，不过是释放我们多余的精力与热情，不过是放逐一下自己，甚而是猎奇或者猎艳。
我们不过是想知道，香格里拉是不是桃花源，泸沽湖是不是沉睡的女儿国啊！
我们，至少是我，怎么可以承受得起孩子们这样的礼遇。
孩子，那些孩子，三三两两地走在山路上，他们的双脚还未能走出这座大山。
山，在那山连着山，山连着天的所在，他们中的许多也许一生都要困守在这山中，童年的梦的翅膀就这样永远地折断了。
在小凉山有那么多的彝族妇女穿着民族的服装，无论是当年穷苦的白彝，还是贵族的黑彝，夏日里她们的裙子显得那么冗长，甚至有点肮脏，她们的头饰高高的，诉说的似乎是生活的苦难与无奈。
她们在田里劳作，有的在山路上赶着牛羊，旅游的大巴从她们身边飞奔而过，扬起满天的灰尘，她们漠然的表情仿佛在说，她们早已看透了这一切。
她们早已不再有梦，金沙江穿过崇山峻岭裹挟着泥沙在奔流。
孩子，那些敬礼的孩子，他们还有那么多的渴望，可是，谁来守护他们的渴望？
游客代表着外面的世界，在孩子的心中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精彩。
在美丽的泸沽湖，有马尼堆，有藏传佛教的经堂，有芬芳的金银花，有碧绿的湖水，有热烈的火和最野性最奔放的歌声。
老祖母背着孩子无声地笑。
如果你说这原始之气，民俗之风多么完美，你又错了。
古典与现代，野蛮与愚昧，善良与丑陋真的永远并存。
世界上本无净土。
六祖禅师慧能说得好“蔷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一个孩子背着一个脏脏的书包，衣衫近乎褴褛，他拿着小小的一包葵花籽跟了我很久，怯怯地用近乎哭腔说：“阿姨，你买一包瓜子吧！”
“孩子，多少钱一包？”
“十元一包”
“阿姨不要你的瓜子，这十元钱你拿去，别卖瓜子了，你应该好好上学。”
“谢谢阿姨！”孩子满意地走了，他最多不过八岁。“他的爸爸妈妈是谁呢？”
我还没想明白，忽然像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一下子又来了五六个孩子，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包相同的瓜子。
“阿姨，买我的吧！阿姨买我的吧！”
看来他们都是“行乞”的老手了，我被同伴拉上大巴仓皇逃离。
孩子，这些孩子已不再是孩子，他们的目光已不再纯净。
听说，这里的孤儿特别多。
听说，这儿正在建希望小学。
可是孩子还能回到正常生活的轨道，人生轨道吗？
那些在山路上敬礼的孩子，他们的眼睛里有敬畏，有希望，有憧憬。
我们怎么能让他们永远拥有？
想起暑假的时候在早市上，看到一对年轻的农民夫妇带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出早市，夫妇忙着卖豆角和茄子，男孩在玩，他一遍又一遍地扑向装豆角的编织袋子，口中念念有词，自得其乐。
我停下来看着他，我想他一定起得很早，也许是凌晨三点或者四点，一定是没有老人照料他，他穿着长衣长裤，眼睛黑黑的，一个非常机灵可爱的男孩。
他发现了我在认真地看他，极其友好地对我说：“你等会儿，马上给你称豆角呵！”
我说“好的。”却忍不住地心酸，莫名地心酸，我想起了我的许许多多的学生，想起他们的父母无奈的表情。
许许多多的家庭，家庭教育严重缺失。学校教育又那么苍白，我们想让孩子们怎么样？无论什么样的孩子，不管他的天赋如何，我们只有一把尺子，一个标准：
学习！不造就失败的人格都奇怪了。
郭沫若、钱钟书、王国维、闻一多、梁实秋、林语堂他们五六岁的时候绝对不会是像这个男孩一样随父母在菜市场卖菜。
那些敬礼的孩子，使我想起我的童年，那时候我们家在北大荒的一个遥远的村庄，村庄外的沙土路上时而有汽车经过，我们一群孩子都会追着汽车跑，朝圣般地跑呵跑……
感谢生活，感谢父母，感谢师长，是他们深情的守候圆了我的梦。
我忘不了那些敬礼的孩子。
雨轩
雨轩是一个六岁的男孩，小学一年级的学生。他的父亲是一位优秀的高中历史教师，他的母亲是一位同样优秀的小学教师。
雨轩从出生之日起，更确切地说，从被孕育之日就备受“教育”。
雨轩会唱京剧，专门在京剧团学的。他四岁登我们二中“春晚”的舞台，一人扮演两个角色：胡传魁和刁德一。扮演阿庆嫂的是二中的歌星中的头牌于玮宏（今年芳龄四十多岁），两个人往舞台的中央一站就赚来一个满堂彩。你知道雨轩才四岁，穿着特制的国民党军服，扎着宽宽的皮带，按剧情努力摆出一个不可一世霸道的姿态，毛毛头被喷了大量的发胶摩丝，戏剧性得生硬。他的严肃只能令人捧腹大笑，一曲终了，他被“阿庆嫂”抱在怀里走下台，全场笑疯了，雨轩却浑然不知。
我曾经一度给雨轩开过“书单”，《三字经》《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论语》《道德经》……
他的父母教他十分卖力气。
他机灵可爱，非常讨人喜欢。很有语言天赋。
他刚刚会说话，有一次淘气，他的爸爸打他，他反抗道：“哪有好人打好人的？”
有一天父母拌嘴，你一句，我一句，正意犹未尽之时，雨轩义愤填膺地终结了他们的争吵：“你们俩看看呵！好好的幸福的家让你们给弄成了这个样子。”两个大人忍俊不禁。
雨轩还学拉二胡，当然单调近乎残酷的训练让他像所有幼年学琴的孩子一样没少哭鼻子。
练功和练琴让小小的雨轩痛苦并快乐着，他从骨子里有一种强烈的求知欲，哪怕吃点苦。
他还喜欢画画，画画的时候嘴里一定要念念有词，此时他沉浸在他想象的世界里。一团模糊不清的形状可能就是孙悟空，一簇蓝色的可能就是花果山。
有一天下午，我负责陪他玩。他提出要看电视，因为电视台正在热播新版电视剧《水浒传》。
他很喜欢《水浒传》，对情节和人物都烂熟于胸。
“雨轩，你最喜欢‘水浒’里的哪些人物？”
“喜欢豹子头林冲、小李广花荣。”
“啊，真了不起，喜欢的人物都是武艺又好人又帅的。”
“林冲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小李广花荣射箭非常准。”
“是吗？宋江有几个绰号啊？”
“及时雨、呼保义、孝义黑三郎。”
“什么是孝义呀？”
“就是孝顺呵。”
“不全是呀，‘孝’是‘孝顺父母’，‘义’是对朋友够意思。”
“噢！”雨轩一边听，一边专注地看着电视。
雨轩为了表达对妈妈的无限的爱与依恋，给妈妈也起了一个绰号“徐小胖贼贼”
（“贼”读阴平）。
哄孩子就是要不停惹逗他们说话，我在灌输“水浒传”常识，包括边看电视边教他背三十六个天罡星的同时，还要没话找话“逗哏”，“徐小胖贼贼的儿子是谁呀？”
“洒家便是！”这是经典的“水浒”道白。
雨轩寻找遥控器也会叨哩其咕地说：“泼贼，哪里去！你这个小贼人！”孩子都是学习语言的天才啊，我张大嘴巴，没敢发出感叹的声音，怕叨扰沉浸在独特语言氛围里的雨轩。
其实，语言的敏感是天赋，更是后天训练的结果。你想一个六岁的男孩肚子里有《论语》和《道德经》垫底，还怕宋元白话小说吗，还能没有“肚才”吗？
雨轩也有走麦城的时候，期末考试有一道题，问：“是谁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
雨轩工工整整地写上了“小明”。事后雨轩“阐释”了他答题的理由：妈妈说了，不会的题不要空着，要想一想写上，我想了，感觉就是小明，就写上了。
雨轩简直就是一朵解颐花，他非常善解人意，很善于和人交流。
有一次，爸爸带他和学校的同事吃饭，在从没彩排，大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雨轩突然站起来敬我们的赵校长酒，奶声奶气地说：
“爷爷，谢谢你！给我们家发那么多好吃的！”
一下把全桌的大人弄得难为情了，赵校长总是千方百计倾其所有给全校三百多名教师发放奖金和福利，我们都感动在心里，却拙于表达。一个孩子却在一个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场合十分自然而又真切地表达出来了。
雨轩一点都不呆板。他几乎一刻都不停地翻跟头打把势。一会儿倒立，一会儿空翻，一会儿跳着劈叉。他是有点“功夫”的，这是京剧给予他的。
我们俩看电视，我故意把台调乱，然后快速摁选择键，雨轩能够极其准确地记住他所关注的频道，他注意力集中，快速记忆好，这和背诵古诗文的“幼功”
不无关系。
雨轩屏退了我，“董姨，你先到方厅去，我编一套拳，你一会儿再进来看我表演，好吗？”
游戏，是儿童的最爱。亦真亦幻，非花非梦。我乐得清闲片刻，逃到客厅逍遥一会儿。
过了几分钟，雨轩喊：“董姨，好了！”我一路小跑“趋”了过去。十分“投入”
地欣赏他的新拳脚，还要不时地帮忙进行解说：“话说刘雨轩在昆仑山苦练了三年的丈把蛇长枪，鲁智深的禅杖，武松戒刀，李逵的板斧，呼延灼的双鞭……今日下山来了。”
于是雨轩一顿表演，说真的有点乱七八糟，毫无正规的武术套路，小孩子嘛，玩嘛，不乱才怪呢。我卖力地解说只为雨轩能够“文武兼修”。
我一说到“小李广花荣”他就作射箭状，一说到一丈青扈三娘，他就一甩头，还分明地抛了一个近似媚眼的眼风。这个小精灵！
这套拳太冗长，最后的时候还有大段的情节，大意是“大战史文恭”，雨轩的嘴里不时地发出各种模拟诸“水缸”被砸破，双方对打的声音，我只好一再询问，“史文恭死了吗，宝贝？史文恭怎么还没死？”
史文恭终于被打“死”了，我比雨轩都快意。
雨轩喜欢书，喜欢读书，雨轩的爸爸把我写的书郑重地送给他，雨轩把书放在他自己的书架上。
雨轩说：“董姨，书里的字都是你写的吗？你的相片怎么弄上去的？”他的眼睛清澈得让人忘俗。
我们一老一小玩得很开心。后来，电视换了频道，教如何下围棋，雨轩既不蹦也不跳了，盘腿坐在床上，二十分专注地看着，“我要学围棋，学会了我教你，咱俩对弈，好不好？”
“嘘！”他示意我。
如此单调抽象的黑白世界对一个会学习的六岁男孩来说也变得多姿多彩。
我退出来，似乎遥望到雨轩的未来，那是一种丰盈饱满的人生境界。
金鱼被水淹死了之后
有一则小学生日记是这样写的：2月30日，星期一，晴，今天一天都没出太阳，真不好，爸爸买回两条金鱼，养在水缸淹死一条，我很伤心。
老师评语：我更伤心。我活这么大，二月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30号呢，也从没有见过不出太阳的晴天，更没有见过会淹死的鱼。
孩子的日记让我们啼笑皆非，想来不是什么常识的缺失，而是“虚情”和“假意”的结果。
日记本来是用来记录自己的真情实感的，日记触及的也本应是我们心灵最柔软的部分，日记也应该是隐秘的炽热的带着人性的温度的，而人性又是从来都善恶交织，真实的日记有时都近乎一部“忏悔录”。
而中小学生的日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被摆在了语文老师的案头，成了被批阅的对象，于是乎“日记”只能被异化，与真与信与心灵越来越远。
曾子所说的“吾日三省乎吾身”自然是做不到了，因为出于本能，是一定要为自己“讳”的，那说点什么呢？既然真话没市场，那就说点堂皇的没有“人”
的气息的假话吧！现在讲究“晒”，很多明星大腕讲究“晒”微博，“晒”干爹，“晒”
豪宅，“晒”丽服，“晒”儿女，甚至“晒”艳照，“晒”怀上的显然早已违背计划生育国法的第几胎。
真假难辨是非混淆美丑颠倒。
这则小学生的日记，大人们看过了纷纷指责：诚信缺失。掩卷沉思却又别是一番滋味：想想这孩子还真有点过人之处。毕竟是小学生，毕竟离“人之初”不远，毕竟童心未泯，毕竟还有一种赤子的情怀。比如这则日记还算言之有“物”：第一叙述了没有太阳，第二叙述了金鱼淹死了。比如行文语言流畅，别有一种朴实婉转和动人：“真不好”“我很伤心”程度拿捏得不错，最最重要的是在这里还有一个“我”，“我”是在场的，没有像很多高中生的作文那样，“我”是缺席的。而我们又十分欣喜地发现这则日记居然一个错别字都没有，我简直要大呼“这是一个语文学习的优等生”！
看看高中生的作文吧，言不及义，言不由衷，成段的“粘贴”、套作（套作的对象非经典，而仅是所谓作文的范文），错字连篇，一次考试下来，为了感人，无数的无辜的善良的亲人被他们毫不留情地“杀”掉了，只是为了赚取阅卷老师的高分，想来这个小学生多么天真和善良，他只是让小金鱼“淹死”而已。
“谎言”在升级。
很多的语文老师领着孩子练应试作文的套路和模式，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就这样走过。
“取法乎上，仅得乎中；取法乎中，仅得乎下”，孩子们没有书籍垫底，就连日记和周记如此有温度有“人情味”的写作样式也变成中考高考的预演，呜呼！
孩子们没有一个超功利的书桌可供写作，没有“片纸”可以用来倾吐自己关乎青春关乎生命的感怀。说大话假话空话成风。舍此，孩子们居然不知道其实还可以有一种率性真情的书面表达，而这种表达是一种生命尊严的诉求。
前几日，我作为评委听了市教育系统的几个选手的演讲，主题是“责任与担当”，清一色的“感天动地”，更有甚者，演讲者表演性极强地哽咽数次。我想起了十年浩劫极左时代“八个样板戏”之一的《海港》中的江水英，一个中年女子为了“革命事业”无家无爱——既没父母丈夫，也没孩子，把“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人民。
演讲稿中的教师有的得了白血病，不能再登讲台了，还在痴痴地望着教室的灯光，有七旬老者还战斗在第一线，有父亲临终不到病榻前尽孝，还忙着排练幼儿园的节目，有不给自己的孩子哺乳，忙着照顾别人的孩子！……这就是二十一世纪中国大地上教师的风采吗？和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何其相似！这就是师魂？这就是教师的责任和担当吗？我疑惑了，只觉得脊背阵阵发冷发麻，想起一位老友的话：“教师是不产生‘烈士’的行当。”
我从不反对崇高，但是坚决反对伪崇高。
我从不排斥理想，而理想是现实大地的绚丽之花。
我们的教育一直妄想着去“造神”，其实“立人”都没能做到。
一个不能给老父临终关怀的女儿是多么可怕，任何借口都是伪善和自私。
我们没有必要用健康作代价，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恋恋不舍地告别三尺讲台，教师这个职业是平凡的，是要我们用一生去文火慢煮的。
我们没有权力不爱自己的孩子，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爱的母亲，有什么权力谈师爱，我们是教师，不是乳娘，我们的责任是什么，我们究竟担当什么？我们是没有理由含混的。
我们以为我们早已告别了“假大空”“高大全”式的人们，其实我们一直在炮制。
想起近年来感动中国的人物，这些人物中的绝大多数是真实而令人感动的，他们的真实和令人感动来源于他们是平凡的生活中的踏踏实实的人。少有金刚怒目式的英雄，却有着人的温度。
孔子说：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其实伟大就是把那最简单的做好，持之以恒就好了，在家尊敬父母，在外尊敬师长，认真诚信，广施爱心，一心向善，上述都做到了，如果还没有精力就可以从事专业的学习，就已经是一个完美的君子了。
在当下的时风和作文课上，那个写“小金鱼淹死了”的小学生不是一个孤立的现象，他还会长大，经过中学六年的作文训练，他还会写出点什么呢？我不敢往下想。
附1 神仙姐姐董一菲
王君（北京清华附中）
一菲姐姐电话给我，说是要“写一写我”，征求我的意见。我噗嗤就笑了。一菲姐姐肯写我一写，我觉得很荣耀呢。
一菲者，中语界大名鼎鼎的才女董一菲是也。
十年前就已闻这个大才女的名头。她那时参加“语文报杯”的课堂教学大赛获得一等奖。正是“有语文处，皆言一菲”的辉煌时刻。我呢，从此爱上一菲，原因有三。
一是“董一菲”这个名字，实在让我羡慕。想当年我父亲给我取名儿，从“王娟”到“王英”到“王华”到“王静”，最后定为“王君”，实在是其他几个名儿都被同一条街上早我出生几个周的女孩儿们先霸占了去，不得已的选择而已。这也怨不得我父亲，当年穿衣服都只穿军绿色和军灰色的年月，父亲们在取名字上是不可能有什么想象力的。我叫了个“王君”，似乎十个人当中就有两个叫王君的。
从小到大，重名无数，着实苦恼。所以，当我知道居然有一个语文名师叫“董一菲”，心想这名儿小资啊，简直比琼瑶还琼瑶十倍不止。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被这名字击中，立马羡慕得流口水。继而知道这姐姐居然还是六零后，于是，对一菲姐姐父母的敬仰之情便也如滚滚长江加嘉陵江了。
二是一菲姐姐参加“语文报杯”决赛的时候，已经不年轻了。似乎已经是三十六、七了吧。这也让我惊叹。早年我基本算“参赛专业户”和“得奖专业户”，25岁就参加了全国大赛，可惜折戟沉沙，灰头土脸地回了老家，为此很受了些煎熬。
全国比赛压力之大，我是知道的。我因此而更加仰视一菲姐姐：该有怎样的勇气和实力，才能在女人的37岁再去参赛啊！而且一赛成功！一菲姐姐的参赛视频《我的空中楼阁》我专门学习过，实在是精彩哟！
三是一菲姐姐的美丽。曾听朋友聊一菲姐姐的段子。据说一菲姐姐上课，听课者众多，许多人不是慕课而去，而是慕其美丽而去。不少男教师看课看得如痴如醉，颇有《陌上桑》中的众人打望罗敷的势头。我听得开心，哈哈大笑，完全相信。美女美名美课，三者怎么能够缺其一呢？后来在南京会议邂逅一菲，一眼惊艳，感觉实在是名符其实啊！
一菲姐姐的美，是一种大家闺秀的美，出身名门的美。在她面前，我总觉得自己像个村姑。呵呵，这绝没有贬低我自己的意思，我很喜欢“村姑”这个词。
它非常适合我。我的形象和个性，都像乡村里的小溪流或者狗尾巴草，朝气蓬勃，野性十足，用“村姑”来形容，很传神。
一菲姐姐简直是跟我完全不一样的女子。她是东北人，身材婀娜却并不娇小，似乎是养在大宅门或者深宫里，一身的书卷气加上通身的气派，举手投足都是优雅，都是贵气。第一次听她讲课，我这个村姑便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因为，她的声音太好听了，语言太精美了。我就那么呆呆地盯着她看，觉得享受极了，陶醉极了。
她不似我这般活泼，喜欢玩技巧和创意。她是绝对的雍容与典雅，绝对的使用内功。
一菲姐姐课堂语言之准确，表达之雅致精粹，在中学语文教师群体中，绝对是顶尖的人物。我有一个感觉：你听一菲讲课，只听她说话就可以让你觉得幸福，幸福极了。她的嗓音的圆润，气韵的通达，遣词造句的精准，简直不多一字，也不少一字，其语言的修为，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她在课堂上的一招一式，都劲道十足，韵味无穷，常常三言两语便切中要害。
一菲姐姐的语文叫“诗意语文”，这一名号于她，实在是贴切。我听她讲课，很觉得她像得了道的神仙，有观世音的雍容与成熟。我呢，像小妖精，蹦蹦跳跳，道行不足，尚需修炼。在她身上，我找到了我的努力方向。
于是，我便叫一菲姐姐为神仙姐姐了。她也坚持写博，在“中华语文网”上是才情超人，一枝独秀。她倚马可待，随手拈来，都是文化，下笔千言，均成华章。
文如其人，字里行间几乎不沾尘世之气，滚滚红尘，似乎离她甚远。她的博客园子里永远都是高情雅致，一片仙音。她阅读甚广，又博闻强识，笔下全是神仙境界。
其人，其文，其课，和谐统一，自成风景。
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这本是写给林徽因的，我看给一菲，也非常合适。
从她的文字中，我略略了解到，她夫君亦是当地贤人与达人；她的儿子，亦是顶尖儿的人物；她的妹妹，容貌和才华不逊于她；她的父母，更是国学根基深厚的老知识分子。这样的家世，长出这样的高贵女子，实在是不足为奇的。
我居然能够和这样的神仙姐姐成为朋友，自然是不胜荣幸的啊！
有一段时间，一菲姐姐的博客不再有新文。我没有在意。以为她忙罢了。后来博客不更新久了，便也有隐隐的担心。转念一想：她大概是出国去了吧。一菲姐姐超凡脱俗之人，忽的在博客上匿了踪影，也没有一句说明，来个“暂停博”
之类的告示。这也是她的不同凡响之处——她是永远优雅，永远不喧闹的。她博客上的旧文字就那么凝固了大半年，终于忽又有新文贴出，叫《又是一年雪化时》。
我读完，泪水哗啦啦而下。
神仙姐姐一菲，得了一场大病，开了颅腔，动了大手术，终于，又回来了。
是，又回来了！还是那般典雅，那般宁静。只是博客上换了头像，更干净更素朴了。博客上的短小介绍也更短小了，只留下“语文特级教师”六字。
我懂的，懂的。经历了生死大劫的一菲姐姐，更懂得了生命的意义。
那几天，我都心疼。这一年，我的两位重要的特级教师朋友，一男一女，一位是东北的一菲，一位是京城的兄长，同时上了手术台，过了鬼门关。
幸而，他们太优秀了，太美好了！连鬼也不忍让他们离开讲台，于是，放他们回来。
我在心里喊着阿弥陀佛。我遥祝一菲，我的神仙姐姐：永远仙风道骨，永远华妙庄严。语文不能没有一菲，因为语文不能没有诗意。而一菲姐姐，是诗意最好的代言人。
附2 《女性语文名师教学风格研究》
王华 （安徽师范大学）
语文教学风格是指语文教师在长期的教学实践中，逐步形成的富有成效的一贯的教学观点、教学技巧和教学作风的综合表现，是教学艺术个性化的稳定状态的标志......
本论文着眼于女性名师这一独特群体，将她们的教学风格作为研究对象，挖掘出女性语文名师教学风格的特征，研究她们形成独特风格所具备的共有的基质，这对于如今女性教师的专业成长将有着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
论文采用了个案研究法，选取了于漪、李吉林、窦桂梅和董一菲。这四位女性名师作为对象来对女性名师的教学风格做深入的研究。研究她们精彩的课堂实录，分析她们高超的教学艺术，总结她们独特的教学风格，论文分析细致准确，着眼于女性名师的课堂及其论著，通过研究她们的教学风格，来试图帮助当今的女性教师解决风格养成的问题，为我国女性教师的成长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目录
○第一章 女性语文名师教学风格的个体风采
一、于漪的教学风格——丰富多姿
（一）善于立体化、多角度地组织课堂，追求整体效应
（二）寓教于情，注重熏陶感染
（三）追求课堂教学的美
二、李吉林的教学风格——秀婉细腻
（一）善于创设情境，长于抒情
（二）着眼于儿童发展，课堂生动活泼
（三）追求形真意远，理寓其中
（四）教学语言委婉动听，循循善诱
三、窦桂梅的教学风格——激情灵动
（一）声情并茂，激情洋溢
（二）民主开放，张扬个性
（三）立足文本，勇于创新
四、董一菲的教学风格——诗意唯美
（一）优美蕴藉的教学语言
（二）透彻精辟的诗意阅读
（三）独特典雅的唯美气息
○第二章 女性语文名师教学风格的整体风貌
○第三章 女性语文名师教学风格的启示
董一菲的教学风格——诗意唯美
特级教师董一菲说：“好的语文课像一首诗，我喜欢这样的描述。这里的‘诗’，并不是指那些在书上供人反复吟咏的作品，而是指那些在课堂上让师生感受到的生命的绽放、灵感的闪亮，或者情感的激荡。苏霍姆林斯基说：‘没有一条富有诗意的感情和审美清泉，就不可能有学生的全面发展。’所以我们的语文教师应当承载起放飞诗意这美丽的重任，我们的语文课堂应该是流淌着诗情余韵的海洋。”董一菲老师的教学极富有诗意，课堂充满了典雅之美。
一、优美蕴藉的教学语言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教师的一言一行，一举手一投足，都是一种教育，一种比知识更重要的教育。董一菲老师的课堂语言优美蕴藉，饱含着诗意，“她的声音柔而不媚，像钢琴中音部琴键上发出的乐音，脆而不尖，质地纯正、悦耳，听起来舒服却不催眠。”例如在教学《边城》时，她用生动的言语叩响了学生热爱文学的心扉——师：我们再一起看看《边城》，进一步了解一下情况。翠翠有一个天籁般的美丽的名字，她有着十五岁的花样年华；她有一个为爱而死，飞扬着生命激情的母亲，对她来说，是永远的宿命一般的憧憬和向往；她有一个爱她、她爱，与她相依为命的白发爷爷；她有一个爱她，为她闯滩而死的天保；她有一个爱她、她爱，为她不要碾坊的傩送；她有一个初雪无痕、美梦无痕的梦幻；她的生命因美丽而曲折的误会而精彩滟滟，她有过雁过、风过、云过、雨过的甜蜜的忧愁。湘西的这一方水土养育了美的惊魂——翠翠，翠翠是自然的女儿，青春的女儿，水的女儿，城的女儿。翠翠有着千种美丽，万种风情，下面请同学们结合课文谈谈“翠翠”之美。再比如在一次公开课上，她用这样的语言导入新课：
“张爱玲三字当中纷红骇绿，影响大半个世纪，她是一个世纪喧嚣华丽风流云散的寓言，那么就让我们回眸，回眸那绝美的瞬间。”
最后，她又余韵袅袅地收束了全文：“影影绰绰的桃花的绯红零落，我们读月光下温婉的故事，艳异悱恻，氤氲不绝，无数的海晏河清，千般的柔媚宛转。那是滚滚红尘不了情，那就是张爱玲——民国女子，不老的临水照花人。”
在董老师富有诗意的语言的长期浸润下，学生的语言也充满了诗意，变得谈吐优雅，字字珠玑，如在上《一棵开花的树》时，学生这样表述自己的感悟：“本诗富有真情美，读过之后感觉作者的感情像繁复的花瓣一样层层地舒开，所有甘如醇蜜、涩如苦莲的感觉正交织在心中，人应当有情，有了情才会热爱生活，珍惜生活的每一天，珍惜每一个有阳光的日子，珍惜阳光洒过的每一个角落。”
二、透彻精辟的诗意阅读
1．重在诗情——情景的诗意创设
阅读需要一个理想的环境才能更好地激起学生的阅读欲望，课堂上，情景的创设能够让学生在读中思、读中悟、悟中读，反复玩味，体验文字的美妙。诗意阅读重在“诗情”的创设，给予学生一个良好的阅读环境。董一菲老师擅长于这一点，如讲读《花未眠》一文时，她这样导入——
师：大家看大屏幕，《花未眠》的作者是日本作家川端康成。川端康成在瑞典斯德哥尔摩受奖的时候说道“我的美丽的日本”，日本的美就是物哀、幽玄、风雅。
川端康成是亚洲第二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人，他将亚洲的美、东方的美、日本的美，撒播世界，让欧洲，让世界为之而震惊。
今天我们就一同来学习他的美学随笔《花未眠》。
（展示川端康成的画像和三个关键词）
物哀 幽玄 风雅
这是川端的画像，美丽的川端，永恒的川端，淡紫色的川端，旁边有三个词——“物哀”、“幽玄”、“风雅”，永生永世追求的美，也是川端康成为之献出一生的日本美，这是一首诗，下面我们请一位男同学和一位女同学来朗读，然后根据你们的理解，根据你们掌握的川端的相关知识，用三个词或五个词来概括川端。（男女配乐朗读诗文）
教师开课揭题，直入情境，让学生尽快地进入文本的情景中来。董老师一开始就介绍了作者川端康成，出示了川端康成的画像和三个理解课文的关键词，这样安排，一方面创造了学生阅读美文的氛围，另一方面也给学生提供了诗意阅读拓展的机会，也让课堂充满了浓厚的语文情味。
2．善于延伸——知识的迁移内化
新课标指出：高中语文课程应联系学生生活，加强语文实践，沟通古今中外，面向未来世界，提供丰富的语文营养和多向度发展的途径。因而，董一菲老师在诗意阅读课堂上注重知识的迁移和内化，让学生学以致用，给予学生诗意的阅读人生。例如在《我的空中楼阁》教学中，董老师利用“我喜欢李乐薇的《我的空中楼阁》，但是它……我更喜欢……”的句式让学生仿写造句，表达自己的观点，这样可以让学生从不同的角度对文本的思想内容与自己读过的其他作品进行比较，从而达到知识的迁移和内化。
3．着眼生成——人文底蕴的诗意建构
董老师说：“我就想把自己心中的语文教给学生。说白了，就是让学生从语文学习中学会审美，能体会文学中感性的，情感的表达，提高文学素养，培养人文底蕴。
所以，我在讲一字一句的时候都要渗透这一点，语文的味浓一些，这就比较吸引学生……我觉得真正的语文既是工具的又是人文的。说语文是工具的，是指我们一生都要用语文去听说读写，有了这个工具可以更好地去学习其他学科。人文性就是要通过语文学习给予学生一颗‘诗心’，用诗意的眼睛去看生活。这使学生能真正地有很高的品位，学会审美，有非常细腻丰富的情感，对其他艺术都能触类旁通。”让学生们拥有一颗“诗心”，一颗“琴心”，让学生诗意地栖息，让他们拥有对文学的敏感，对文字的敏感，对艺术的敏感，对生活的敏感，这是董老师最终的追求。因此，董一菲老师注重让学生读，品，悟——在“读”中品味祖国语言文字的魅力，在“品”中体会文字的典雅，思辨的独特，在“悟”中收获浪漫与灵性。她成功地采用“吟诵，涵泳，查询，讨论，作评”五步教学法，精心打造学生的人文底蕴，让学生爱上语文，爱上文学，构建自己独特的价值观。
三、独特典雅的唯美气息
“我的语文教学追求唯美。美是我的语文课的生命。”董一菲这样说。语言字字珠玑，文采飞扬，教学设计新颖独特，匠心独具。她以诗歌为切入点，“在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中讲大开大阖的时空设计；用李清照的《声声慢》来讲叠字的妙用；用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宋祁的‘红杏枝头春意闹’来讲炼字；借‘枯藤老树昏鸦’讲意象列；借李商隐的《锦瑟》讲由于意象密集而造成了诗歌的多义和难解；让学生在‘秦时明月汉时关’中体会空间的时间化和时间的空间化，在杜甫的‘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中体会诗歌的绘画美和色彩美。”正如董一菲所言，诗歌的鉴赏可以培养学生的语感，培养学生典雅的语言表达，卓尔不群的思想，进而培养他们成为具有个性和非凡气质的人。
在教学月亮话题作文时，董老师这样导入：“同学们！我们是一个爱月的民族，明月清辉，月出月落牵引了我们太多的浪漫与愁肠。夏商周时代我们古老的先民在心灵深处供奉着美丽的月神。于是嫦娥从《山海经》里奔月而去，于是李白的霜月有冷艳乡愁，于是苏轼有了一轮悲欢离合的月亮，于是张九龄抛起了最大最圆最深情的月亮，于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于是这轮月亮就千年万年美丽如斯，于是这轮月亮就温暖了华夏儿女每一颗心灵。同学们：你们知道哪些描写月亮的诗句？”这些泛着诗意光泽的语言典雅动人，将中华民族延绵不绝的才情生动地传递给了学生们。董一菲老师的教学之美，不仅美在优美蕴藉的教学语言，丰富扎实的文化常识，透彻精辟的分析品读，还在于她注重学生内在品格的养成，精神家园的构建和生命价值的探索。她的课堂渗透着人文价值与诗意唯美的气息。
“教师书桌上常新的书香自然能浸润学生的心灵，教师课堂上灵动的思想自然能浇灌学生的慧根，教师生活上淡定的坚守自然能安抚学生的躁动，教师精神上卓越的追求自然能照亮学生心路。”靠着常新的教育理念、灵动的教育思想、淡定的道德操守和追求卓越的个性，董一菲老师的课堂独特典雅，散发着语文的灵性，引导学生去品味语文，品味人生，品味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