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亲旧贫者随力周济

应亲戚故旧有所假贷，不若随力给与之。言借，则我望其还，不免有所索。索之既频，而负偿冤主反怒曰：“我欲偿之，以其不当频索，则姑已之。”方其不索，则又曰：“彼不下气问我，我何为而强还之？”故索亦不偿，不索亦不偿，终于交怨而后已。盖贫人之假贷，初无肯偿之意；纵有肯偿之意，亦由何得偿？或假贷作经营，又多以命穷计绌而折阅^①。方其始借之时，礼甚恭，言甚逊，其感恩之心可指日以为誓。至他日责偿之时，恨不以兵刃相加。凡亲戚故旧，因财成怨者多矣。俗谓：“不孝怨父母，欠债怨财主。”不若念其贫，随吾力之厚薄，举以与之。则我无责偿之念，彼亦无怨于我。

今译

碰到亲戚故旧要借贷财物，不如尽力赠予他。说借，那么我希望他还，不免会去要。要的次数多了，而负债的人反而发怒说：“我本来想还给他，但他不该频频来索取的，那么我也姑且留着不给他吧。”如果对方不索取，负债的人又会说：“他又不来问我，我为什么硬要还给他？”因此，索取也不偿还，不索取也不偿还，直到最后结下怨恨。因为贫困之人的借贷，本无愿意偿还的意思，纵使有愿意偿还的意思，又怎么有能力偿还呢？或有借贷来做生意的，又多因运气不好、计谋拙劣而减价出售商品（以致亏本）。在他初来借贷时，礼节甚为恭敬，语言甚为谦逊，其感恩的心之真诚可以对天发誓。等到日后要求偿还时，他就恨不得跟你动刀动枪。大凡亲戚故旧由于钱财而构怨的，这种情况多的是。俗话说：“不孝顺的人反而会怨父母，欠债的人反而会怨债主。”不如顾念到他的贫困，随自己力之大小，拿出来赠予他。这样我没有责求偿还的念想，他也不会有怨于我。

简注

①折阅：指商品减价销售。

实践要点

本章接着上章，进一步给出积极而现实的解决方案：与其出借钱物给亲戚故旧，不如适时地随力救济他们。这样看似有所损失，实则会减少更多麻烦，包括物质上和心理上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