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丑时，鸡鸣，少府监

丑时（1:00-3:00），长安城满城静寂，唯有北面皇城之中的一处官所，依旧灯火通明。这里是少府监。这样的通宵达旦，在此处已延续了数月。从少府大监，到负责每一道流程的工匠，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全部废寝忘食，只待这批代表着大唐当前最高工艺水准的金银器最终造成。明日，这批美轮美奂的金银器物就会作为贡品，呈于上元宫夜宴之上。而今夜，便是这批金银器面世前最后的一夜。众人皆小心翼翼，避免在这最后的关口出现差错。

斗室之中，年过半百的少府大监正在做最后的查验，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只金筐宝钿团花纹金杯。此杯胎体厚重，杯身为工匠铸造后又锤击而成。器腹之上，由对称的八个如意云朵纹分割成四个单元，每个单元里又装饰有一朵团花。最妙的是每朵团花之上，都巧妙地焊接着由扁金丝构成的花朵。这金丝由锻打的金片剪成，极为精细。金丝勾勒出的杯身纹样突出于器表，极富立体感。少府大监仔细端详着这种种细节，不自觉地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又将金杯举高，细看它最巧夺天工的部分——金丝花朵最前端的外缘，又细密镶嵌着连排的金珠。

这种以掐丝工艺制成的金银器，既有皇家御用之物的华贵，又不乏灵动剔透之美。这就是他们数年乃至毕生所执着的工艺，只有这每一寸优美的弧度，每一处精致的雕镂，每一缕细密的金线，才能配得上这个光明伟大的王朝。

这是大唐，他们在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