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晦晨

——写给被日寇屠杀的战士们

青蛙嗷嗷苦唤着天明，

照路，只有满山的流萤，

个个坟头坐着那些悠久的黑色影子，

因为他们不忍眼看鲜血流在黑夜，装着无情。

呵，痛心的朋友，欢乐的仇人，

那些枪毙者究竟犯了什么罪名？

你们去拖起每个死人来问一问，

有谁说孩子们不该从监牢里救出母亲？

告诉我，孩子，为什么在这黑夜，在这森林里拼命奔驰？

你十四岁的心背着虱子，背着死亡，背着三千年的苦痛命运

奔驰着，当大地失掉了她的“聪明人”们，

当大地上最有心肠的生命

在到处把感伤当作食粮，

最衷心的安慰都是感伤，

他们把背囊忘记了，

土地被白色的泪水漂成汪洋。

哦，你背着母亲的孩儿，快些赶你的路吧，

假如你也遭了不幸，愿你安眠！

春潮已经泛上来了，他们筑堤打坝，

自以为能够安排潮水的灾运，

可是，他们看不见那地平线下涌上一层又一层

我们的爱，我们的憎恨，我们战斗的人群。

就算今天我们落在他们掌上，

明天，我们的反攻，要他们小心！

（载一九四〇年八月三十日贵阳《革命日报·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