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六份礼物
电话是信访办小王,不,是王副科长打来的。
“请问小宋在吗?”
“在的,王副科长,我就是。”
“你好兄弟,咱俩还开啥玩笑?想死你了,你老哥回家也不吱言一声,你侄女儿就等着你回来办命名的酒席呢,请的都是亲朋好友,就在这周日中午,你有空一定过来吧?”
“我侄女命名的大事,怎么説也得来送份大礼啊。”我摸了摸胸前的那串珠宝。
“好,周日在老字号振义兴二楼,包了三个包间,朋友们一桌,双方家人各一桌,还有读书会的朋友。喜事简办,主要目的就是聚一聚。”
我都忘了还有这帮朋友。
我要求增加邀请两位女士,一位是小郑,我新认识的女友,收发室的,你见过吧?一位是李敏芬。
“敏芬请了,读书会代表,她还是小帮手,那天事多需要她照应,小郑是你女友?也太神速了吧?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啥时候认识的?”
小王恢复了爱打听的老毛病。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看了一下手表:
“1小时20分钟前认识的。”
“哥们服了,服了,好,就是她了,叫嫂子是不是有点早?”
“去你的,她是我的接班人,调她帮我盯下办公室的一摊事,是帮手,助理。”
小王连忙説:
“是兄弟想多了,不过我看也挺好的,你一人她也一人,不正好是一对吗?这事还是让小唐来説合吧?”他搬出了能干的媳妇。
“可别乱撮合,咱们可是纯洁的同事关系。”
小王説:
“我懂,最早我和小唐也是纯洁的同事关系。”
我到楼下开了去广州的介绍信,买飞机票用,查了一下:
要么去省城,要么去南京,只有这两个地方有去广州的飞机,我想了想,还是先订上去省城的火车票,从那儿去南京,小郑家里不是省城的吗,正好弯过去认识认识。
这时王经理过来找我:
“听説你回来了,谈谈下一步的工作?”
我跟着他到了办公室,他给我泡了一杯水,我才想起来忙了半天,我一口水都没有喝。
“宋经理呀,黑了瘦了。”
他表示感受到我的辛苦。
“基层锻炼,应该的,年轻人就要吃吃苦。”
他表示赞许。然后对我説:
“最近胡大的资金周转有困难,他又添了几套设备,你申请的明年买春茶的那笔款,可能借不出来。”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想尽量找胡大借款,然后把我垫的钱抽出来给龙龙装修用,没想到遇到风雨不测。
我立刻説:
“理解理解,添设备是好事,事业做大了。这次去广州,争取把明年买春茶的款先打过来,咱也发展发展,这笔款打到胡大的帐上没问题吧?”
“那没问题,只要不跟他借,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装着充满信心地説:
“保证完成任务。”他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
“我知道一个月15块钱的交际费,根本不够你花的,不过组织上交给我们一年时间的下海学习,这可是比任何金钱都宝贵的经历,这一点你理解吧?”
只要不让我写汇报材料就好。
“宋经理,你想过没有,要是有一天,机关干部不让下海了,你怎么办?”
“回来呗?”
“咱们经营的这一摊子,不都白费了吗?”他暗示。
“我听您的。”
他点点头,説过几天去BJ,向首都的理论界摸摸底,这个体经济到底能不能搞得长久,朝什么方向发展,将来会不会再发生公私合营的事?还有就是搞多大是政策允许的,等摸到底后,再做打算。不愧为搞理论的朋友,凡事都想在前头。
“胡大现在走到危险的路上,我们还得想办法再找一家合作。”
我吓了一跳“
“他违法啦?”
“主要也就是理论上的。《资本论》里讲,雇工超过8个人,就算资本家了,资本家的本质就是剥削嘛,剥削工人的剩余价值,马上他上的这两套设计,如果一天24小时都开工,就需要三班倒,至少需要再增加4个人,他现在雇了6个工人,再加上4个,就是12个人了,坐实了是资本家了。”
王总经理无不担心。
我想马克思好牛,都把几百年后胡大用几个人都算计到了,还影响到我们打款的安全,不去BJ摸底,的确影响生意。
出了门他叮嘱我:
“我就喜欢年轻人,像你这样的,不该説的不説。”
我点点头,表示绝不会透露他去BJ的真实情况。
“哦,我动用下公款,就是放在胡大帐上的盈利,这次去BJ我要多带点瓜子炒货送朋友,总不能白咨询,咱又不能白拿人家胡大的东西,不给他拿住咱的短,你知道就行。”
我表示理解,这要是少了百八十块钱的,就需要做假帐了,到时候必须是两个人签字,王经理肯定是不想让本科室其它三个在公司里的人知道,所以找我来谈,我感谢了他的信任,心里想着怎么给我侄女儿牧云送一份礼。
我问王经理,知道哪儿有做首饰的吗,想给侄女儿送份礼。
他説找百货公司金铺的张组长,他是个能人,并给我他店里的电话。
当我把胸前的那串项链摘下时,张组长睁大了眼,紧紧地盯着那串项链。
项链被我拆得乱七八糟,当时达娃送我时,退回了一颗九眼天珠,又送了我一串珍珠红珊瑚项链,怕弄丢了,就把它们串在了一起。
张组长拿出一本收据,把每一颗都做了登记,并做了详细的描述,他问我怎么改合适?
我想了想,説给侄女儿做一个手串,可以一直带到大,松紧的,剩下的分成五份,给五位女士做毛衣链吧。
张组长惊讶地看着我,我的女士有点多。
然后是挑选包装盒,我説你经验丰富,能配得上这些首饰的就由你作主给配了。
“手串周日急要,其它的可以放一放。”
他想了一下:可以拆开给别人订的,帮我配齐全部。
然后问我这串项链的来历。
我含糊地説做生意时别人送的。他并不相信我的真话,谁会无缘无故地送珠宝呢。
他问我知道这些珠宝中,哪些最珍贵吗?
我摇摇头。
他拿起了那只九眼天珠,然后指着柜台里的黄金手饰,説可以随便拿一件,换我的这个珠子。
我摇摇头説:
“説好了送人的,不能换,但我朋友有一串,要是有机会,我会找他再要一颗和您换。”
张组长千恩万谢。
没好意思仔细看他柜台里的黄金首饰价格。
我去了对面的一家商店,也有一个黄金专柜,看了看大致价格,最贵重的项链按当时黄金每克83元计算,约有一万多元,也就是説当年的万元户也就是一串黄金项链的价格。
我送了两串最贵重的黄金项链给了达娃。
在他的心中,九眼天珠比黄金更加珍贵。
张组长加班加点,第三天就做好六份礼物,配好包装盒。
第一份是我准备送给王牧云的礼物,一串珍珠手链,并不太规则的天然珍珠每粒之间,隔了一个藏银的莲花形的托,中间是一颗硕大的红珊瑚,然后在它的下面又分成了四个小串,分别串着小颗粒的西玛,整个设计感是华丽而优雅,
非常的精致和女生化。盒子也用了一个粉红色的盒子,里面有一张空白的卡纸,我趴在柜台上写了祝福的话:
祝我的小牧云幸福地成长。
小叔赠。标了年月日。
剩下的就是五份毛衣链。
第一串是一块黄色的蜜蜡,配上了藏式的椰壳佛珠,108颗,珠子闪着枣红色的油光。我在卡片上写下了赠送我最敬爱的大嫂,张乎的妻子。
第二串是一只明式的一线玛瑙,用咖啡色丝线编织的项链串,简洁大方。
我在卡片上写下了赠送李敏芬小妹,希望她能完成庞红梅没有完成的作品。
第三串是一颗松石绿,也是用绿色的丝线编织的项链串,活泼天然,我在卡片上写下:赠送读书会会友小唐,祝她青春常在。
这母女俩的礼物都备齐了。
第四件是一只长条形的雪佛兰珠子,配着两颗小的绿松石,我脑中立马想到了小郑。
最后一串是九眼天珠,黑白分明,作为坠子挂落,它的上面配了几颗琥珀,端庄大气。
张组长把剩下的西玛珠子,给我也串了一串手串,再多下来的零散,他清点数量,説可以算给他做工钱,我称赞他手工精巧,价格合理。
在去赴宴的路上,我想到最后一串九眼天珠我要给拂晓留着,把这串挂在胸前。
一边走一边想着在卡片上要写下这么一行诗:
被时间咬噬的旧伤口
是一把流逝的光阴利刃
用它刻印成眼角的纹路
直到我看不见灰飞烟灭
身体开始剧烈地摇晃,让我回到了虚拟的现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