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对宗法观念的思考
一
《过年》这部影片我试图拍成一部可看性较强的文艺片。换一种说法,文化娱乐片。现在一些西方国家,比较重视商品的文化;而我们却在搞文化商品化。这是商品经济社会初级阶段的弊端。前几年搞“商业电影”就是只强调电影的商品性,而忽略电影本身是文化。
这部影片是通过商品经济透视一个家庭,从中体现我们对根深蒂固的宗法观念的思考。
影片视点聚焦于今天,一个普通家庭在过年中有喜有悲的生活场景,最大限度地贴近生活,不再额外地说什么,让人在原生态的生活中调动感觉。我们力争让活生生的生活本身说话,力争做到风格上的不显山,不露水!能达到这一步其实很不容易。我们中国电影的毛病就是使劲太足,创作者不够松弛。这应该包括编、导、摄、美、演员,甚至录音、作曲……
二
影片《过年》反映的这个家庭共13口人,可以分成四个层面。第一层面:父亲、母亲。他们最具传统的中国家庭模式。包括婚姻模式、情感模式。
说到这儿,我想多说两句,我比较重视作品提供的后景的存度如何。这一对老夫妻,女比男大8岁,是旧婚姻制度的产物。剧本只写了一天半的时间,可是给人的印象却能感觉到他们全部的婚姻生活,感觉到过去的心酸、艰难、不幸、妻的忍耐以及逐渐稳定下来的家庭。开场,老头从裤腰里把挣来的钱全部放在老伴跟前说:“全归你。”老伴为此而失声大哭,哀叹于自己“老了”,有感于“我没白疼你”……到剧本结尾,子女打架,母亲面对大女婿的不轨行为劝大女儿说:“你爹年轻的时候也火泼了那么一阵,老了,孩子大了,也就好了……”前前后后包容了中国旧家庭的婚姻模式和情感模式。结局是老夫妻的出走,说明商品经济使这对老人也产生了一些观念的变化。这是很浪漫的一笔,他们不把家庭、金钱攥得那么死了。加上那样一首歌,有着东北人的豪爽、幽默,让人在不自觉中感受或体会根深蒂固的宗法观念正在动摇,但这毕竟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影片人物的第二层面是大哥、大姐两对。他们出生在公社化、大跃进时期,成长在“文革”中,在他们身上可以窥视到父母的烙印,带一定守旧性、悲剧性。
不过大哥和大姐最后的走向有所不同。
第三层面是二哥、二姐。这两对是在改革开放中成长,具有新的思想意识;他们身上带着改革的气息。
第四层面是小儿子这一对,带着茫然感。
分出一层层的人物关系便于总体把握,各司其职,人各有貌;避免重视了戏剧冲突,重视了观念,而忽略人物的性格刻画。
三
这部片子对生活的贴近可以使每一个演员从自身去感受角色。观众也如此。
艺术处理上越平和越好,娓娓道来,质朴无华;不要镜头,不玩色彩,艺术风格不显山、不露水。
我独立做导演十多年,自身感觉和传统概念相反,我是四十仍惶惑,五十而不知天命。我是大年三十生人,大年初一开机拍《过年》。整50岁了,却有从头拼搏的感觉。那感觉很特别,我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