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论杂俎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自序

2013年秋,应老校友、西安音乐学院赵季平院长之约,我回到阔别四十九年的母校任教,久别后重返,一切都是新鲜而又亲切的。

1964年离开的时候,学校仅有两栋教学楼、一栋学生宿舍楼和一栋教师宿舍楼,五十年以后,仍然是那么大的空间,却有十几栋大楼林立于原校址,加上学术厅、音乐厅、图书馆,可谓新旧建筑相拥,花草树木相间,俨然一派欣欣向荣的现代高校景象。唯一不变的是那条百余米长的梧桐林荫大道。然而,无论旧貌新颜,对我来说,都是那么亲切而又温馨。

20世纪50年代曾经教过我的多位老师都还健在,鲁日融、冯亚兰、王光耀、郑小敏、高士杰等先生,虽然都已是耄耋之年,但每一位都健朗矍铄;不少往日的学长、学弟以及早就相识的同行如张棣华、焦杰、罗艺峰、程天健、李宝杰、叶明春等,见面就聊,毫无芥蒂;西北民族音乐研究中心的几位近年留校硕士杨婷婷、徐龙、闫若彧、刘佳、吴婷,更是不分长幼,无话不谈,结为忘年之交。这一切,同样让我感到亲切而又温馨。

学校给我提供了非常优越的教学与学术研究空间,第一次协约为三年,三年后又续、再续,不知不觉间,马上就要进入第七个年头了。我在学校给研究生上大课、给自己几个学生上小课,组织科研项目、主持相关活动、外出考察、写作、演讲,虽然繁忙不已,但回荡于心间的,仍然是那片难以释怀的亲切与温馨。

晚年有此境遇,常常让我想到自己藏于心底的那句话:时光的慈悲和生命的赐予。是的,有了这样的善念,我们就会真正爱惜与自己相伴的一切。

六年来,真可以说是巧遇机缘。自2015年起,我有机会主持并参与陕西省文化厅交给的一连三届“丝绸之路国际艺术节·长安论坛·音乐分论坛”活动,我们分别邀请了丝绸之路上的十个“曲子”乐班、百名民间器乐艺术家和数十名民歌唱家,于2015年、2016年、2017年在学校举行了“明清俗曲”“乐声飞天”和“天籁缭绕”专题展演和研讨会,向广大师生和部分省市音乐工作者呈现了当下丝绸之路上音乐遗产的生态;我和西北民族音乐研究中心的年轻学者往河西走廊、陇东、旬邑、凤翔、陕北考察汉族、回族、裕固族、哈萨克族的民间音乐;与程天健教授和他的鼓乐专业硕士研究生一起“重访”西安鼓乐六个百年乐社,观察感悟文化变迁语境下的乐社历史风貌。凡此,又让我们领略了丝路音乐文化遗产的奇珍瑰宝和民间艺术家守护民间文化遗产的竭诚。当然,回忆那些动人的场景,总是让我倍感亲切而又温馨。

不过,就在这样活动接活动、讲课连讲课、频繁外出的生活中,我这些年的主要精力,还是在论文写作方面。2016年,我编出自己的第五本文集,今年适逢西安音乐学院七十周年校庆,学校方面号召大家出版自己的学术成果。于是就有了这本新的音乐学文集——《乐论杂俎》。采用这个书名,我的想法是和此前的《乐事文心》《乐人行旅》组成一个系列,所以首先就想到这次该用“乐论”了。因为收入文集的论文内容颇为杂驳,又想到唐人段成式有笔记小说《酉阳杂俎》,就顺势套用了。平心而论,这本文集确实很杂,内容杂、文体也杂,大体上分成了民歌研究、学术史、教学教材、人物、书序、活动等6类。我这里特别想解释一下收入“活动”一组的诸篇论文。它们源自两项活动。其一是自2009起中国音乐学院在北京市教委的支持下开始举办“北京传统音乐节”,这个“音乐节”办了七期,每年9月举行。其动因是此前北京已经有“现代音乐节”“北京国际音乐节”,就是没有一个以中国传统音乐为主题的“传统音乐节”。2008年,我和李西安、樊祖荫、赵宋光、谢嘉幸等同好参与了最早的策划和倡导。获得北京市批复后,于2009年举办了第一届。我在这个音乐节里先后主持了第一、第四和第六届的“四方水土四方乐”专题演出。我当时的想法是要“拆掉”矗立在学校与社会、现代教育与传统文化之间那堵无形的大墙,也就是让“非遗”代表作堂堂正正进入高校校园。因此,三场“四方水土四方乐”的近30个节目,大部分都来自偏远的山乡村寨,演出结果,反响异常的好,本文集收入的3篇文章,就是想为历史保留一点“北京传统音乐”的痕迹和我自己的思考(十分可惜,北京传统音乐节由于某种原因于2017年停办)。其二,我于2006年被选为“中国传统音乐学会”会长,直至2018年卸任。我的一个习惯是,每届年会我都要根据会议主题向会议代表致“开幕词”,除了2016年第十九届年会因为出外探亲未能出席外,总共留下五篇;我想它不仅仅是我个人的行为,也代表了这个国内最大的民间学术组织之一在过去十二年间不断推进的一个小小的印迹,故也收入本文集了。

总之,无论是我个人之所为,还是我参与的各种音乐事务,都应该是一个特定历史年代某个学术领域的一部分。我们投入到历史中,历史也会接纳我们。这一本新文集,或许也算是当下大历史中一个小小成员的记录,并期望它在未来有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意义!

2019年6月27日
于西安音乐学院思仁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