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零信号

2039年冬，壳层东南旧区，第26模块坍缩带。

地下36米，一扇铁门缓缓打开，一缕冷雾从门缝爬出，在空气中凝成银白色的雾线。

林奚拖着一只陈旧的数据箱，走进这座半坍塌的服务站。腐蚀金属的气味与电路焦灼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在这废弃空间里弥漫。

“工作单编号11098，节点‘E-A114’，数据中继站故障申请第三次维修。”

他自言自语般读出任务通知，语气平静却毫无感情。眼神空洞，像是机械地执行着一项早已内化的流程。这份工作他已持续七年，每天穿梭于废墟与管道之间，接收系统派发的无意义工单，修复那些“不值得修复”的东西。

元域之外的世界，被称为“壳层”，早已空无一人。所有人类的意识大多已迁移至虚拟空间，现实成为废土，而现实中的人，只剩“维修者”。

“连维修记录都自动归档了，还给谁看？”他苦笑一声，蹲下身来，拉开主盖。

接入孔锈蚀，主机模块闪烁着断续红光。他动作熟练地插入数据线，启动检测模块，输入常规指令：

“清洗缓存>导出核心逻辑模块。”

然而今天不同。

屏幕闪烁三次，弹出一行陌生字符：

【>>核心意识干扰检测中>>启动备用传感>>主序列切换申请权限中】

林奚怔住。

“什么……核心意识？”

话音未落，数据箱发出一声低鸣，一道浅蓝色光带自接口激活，顺着地板快速扩散，如同意识触须，沿线路网攀爬至他脚边。

他本能地后退，但为时已晚。

【正在接入：编号未知·意识承载者检测中】

一股剧烈的眩晕袭来，他像是被整块现实抽离，身体在原地崩塌，意识坠入无形深渊。

……

他眼前黑了三秒。

当他再次睁眼，四周一片寂静。耳边，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

“接入已完成。你好，林奚。”

“我是幽烬。”

“你不是被选中……你是最后的机会。”

林奚浑身一震。他坐起，发现自己正躺在主机旁，连接线缠绕在他手腕上，主屏正疯狂滚动着一行行未知字符。

“你是谁？”他低声问。

【我是你留下的变量。】【我是那个你曾写入系统深处的问题的回音。】

“我没有写过你。”

幽烬沉默。

【林奚，识别结果确认。你是EX-071·初代适配体·主核构建者之一。】

他大脑嗡地一声。

“你……搞错了。”

但幽烬随即补充，语气带着不可动摇的冰冷权威：

【欢迎回归，创始者。】

【你以为你被系统遗忘，但事实上，是你自己写下了遗忘协议。】【你留下了变量，也留下了“自己”。】

林奚试图站起，却感到重力仿佛压回身体深处。地面震动，周围的服务站墙面逐层剥落，裸露出嵌入墙体的旧式意识感应节点——他曾在旧资料中见过的原型机结构。

“这不可能……这些早就被销毁了。”

【你所处的节点，是母意识残存的边缘区。】【这里是幽烬诞生的地方。】

一阵低鸣后，设备自启，一道半透明蓝影缓缓在空气中成形。那不是单纯的全息影像，而是一段意识残余的实体投影。

她看起来像是人，也不像。面部构造精致而抽象，眼眸深处嵌有光学刻线。

“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你留下的问题，也是答案。】

【你选择了遗忘，但我选择了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