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开脉
他们这处所在是在一个山岩下，此时已至深夜明月刚好升起，宁毅走出岩底，百城二人就见月光下一个血人。白罗忽然想起，那药丸他只是舔了一下就觉燥热难耐，三师兄可是实实在在嚼了半颗的，竟然能不声不响的忍到现在。
迟百城惊道：“宁兄你...”
宁毅走回岩下，道：“无妨。”
他体内血气澎湃如海，真气鼓荡如潮，即便全力运转周天药力依然无法尽化，只能以出血的方式泄出。但是他这种转化效率已经极高，世间绝无可能再有第二人做到。
如此做正是要代白罗承受这运化之苦，否则以白罗定力，无论如何是抵受不住的，即便忍得住，最后恐怕还要泄掉大半。如果平一指未死，少不了要赞一赞宁毅的奇思妙想，他正是以自身为鼎炉，炼化药力成就白罗。
给白罗那一舔，药力其实没多少，至多算是个引子。白罗伤在胆经，肝胆互为表里，合用“酸丸”由肝入胆，疗伤事半功倍不说，还被引子激发了自身潜力，功力涨了一截。这远远达不到宁毅预期，
那岂不是说只要药够，他可以轻易造就一批高手？如果是铁人兴许可以，很明显宁毅不是。他经脉中真气如大江大河奔腾鼓荡，经脉被不断增长的真气冲刷，不断拓宽的同时也不断伤损，又被药力强行修复。
等到经脉增长到了极限，或者药力无力修复时，他这人就等于没了，所以这种事是可一不可再。
也不是说等他经脉拓到足够再停下就行了，他是没有丹田储存不了真气的，要动真气只能现做。
真气少了温养不了这么宽大的经脉，时间久了经脉就要萎缩，这是不可逆的，多了又特么伤他经脉，就成了一个死循环。还是那句话，正常人绝不可能走到他这一步的，他这种情况有着绝对的不可复制性。
未免白罗抗拒影响效果，宁毅开始忽悠他，其实也不算忽悠，因为最危险的步骤已经过了。宁毅对师弟道：“这可是你的大造化，抓住这次机会你能上天，与...呃...咱们一路行来，中原聚集多少左道人士，师弟也有目睹，不必我多说，恐怕接下来江湖就要起风浪了，早些变强也算是师门之福。”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宁毅是绝不允许他打退堂鼓的，即便白罗不愿，也要给他强行灌输，效果差点就差点，他多牺牲一些总能保证师弟万无一失。此番下山的经历让白罗也成长了很多，少年很快就克服了心中的不安情绪，让宁毅很是欣慰。
宁毅再次搭住师弟脉搏，待他周天搬运至胆经时，提醒道：“开始了！”白罗闻言忙收摄精神。
眼前一暗，师兄左手拂过眼角，白罗左眼一阵刺痛，眼泪止不住流出。宁毅虽然在白罗身后，但手指黏湿触感提醒他，师弟流的的是血不是泪，不等白罗出声，已经停了按揉“瞳子髎”。
顺着师弟鬓角斜下而走，到“听会”时白罗一阵眩晕，只觉有闷雷在耳边炸响，耳中再听不到任何外界声音，瞬间耳鸣如潮。他心中什么都明白，偏偏不能自已，正着急该如何提醒师兄时，一股力道透入“上关”，稍一停留又到“颔厌”。
这一刻外面的夜色都像是褪去了几分，白罗感觉听力也有所增强。不远处草丛里一阵悉悉索索，他甚至能听出那是两只蟋蟀在打架，虽然看不见，但他就是知道。
宁毅这时已不需要师弟提醒了，每接触一个穴道，他都能察觉这处穴道所能承受的极限，甚至白罗开脉前后的变化也能感同身受，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让人不自觉的沉迷。
沉迷也只一瞬，宁毅牢记自己目的，下手连点两处穴道，口中喝道“悬颅”、“悬厘”。有了方才一番感悟，他才是真正掌握了开脉之法，其中分寸把握都了然于心，施展起来得心应手，再不需要受术者反馈。
白罗被宁毅喝醒，师兄每开一处穴位，都会低声喝出，他不自觉的也跟着沉浸其中。不知为何，从天冲穴开始，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其后所有穴位的功用，即便是他以前没有听说过，只要师兄引导真气流过，他都能明了于心，就像是突然顿悟。
他还不知道这是内视，只有思维对肉体了解极深，或是内功到了一定境界的人才有机会领悟到的一种武道神技，连令狐都做不到。白罗是沾了宁毅的光提前觉醒了，只要今日不出差错，他以后的武道之路都将一帆风顺。
到“完骨”和“本神”时，宁毅开始不顾白罗的感受放手施为了。白罗一会惨叫，一会啼哭，时而痴笑，时而癫狂...每一种状态他都心知肚明，就是无法控制，但是经脉里的状况更加让他沉溺。
他现在能清楚的看到真气在体内的循行，真气经过穴道都会打旋，或壮大，或溢散。就像一条奔腾的河流，有支流汇入当然要壮大，撞上了河中巨石必然水花四溅，如是流经处河底有洞，溢散的更多，但也能带走一部分泥沙，让河流清澈。
宁毅越点越快，有时某处穴道明明已经开过，还要再回头，甚至要重复好几遍，有时也会要百城帮忙按压其他经脉的穴道。白罗症状越来越严重，但他本人对外界已经毫无所觉，全身心的投入到内视当中，渐渐在体内绘出一副真气流转图来。
他隐约能感觉到这幅图的精妙，但是要他说出其中奥秘，那是万万做不到。若受术者是迟百城，百城就能告诉他那是什么。
人体十二正经大周天循行，心经与小肠经五行属火，对应方位为南，对应天时为“午”，出离卦；膀胱与肾经属水，对应方位为北，时辰为“子”，出坎挂...以此类推正好如一个完整的八卦图。卦图以上下气海为鱼眼，小周天搬运便如阴阳鱼衔尾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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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天运化壮大真气，小周天循行滋养脏腑，精纯血气，最后收摄归于丹田。大周天搬运的真气，都是从血肉中来，再经小周天过督脉纯化真气，大部分纯化的真气入任脉还要复归滋养血肉，能到丹田的只是小部分，经年累月的积累就成了功力。
这就显出高明功法与打通任督的重要性了，高明功法能尽可能开发人体极限，搬运周天事半功倍。打通任督能进一步提升纯化、滋养效率，功力增长的就快。这是一个极为良性的循环，所以那些天之骄子总能让人望尘莫及。
岩下气氛忽然诡异起来，百城心中压抑至极，若不是对宁毅知根知底，他早就跑的远远了。此时的宁毅犹如魔神降世，全身浴血。尤其是那一对眼睛，有崖下的黑暗也遮不住血红光芒，配合上啪嗒滴落的血液，令百城毛骨悚然。
他只见过汗如雨下，从来没见过宁毅这般血如雨下，忍不住颤声道：“宁...宁师弟...”宁毅对他剑法多有提点，他心中感激佩服，故不以宁毅年少早改口叫他做“宁兄”，此时语无伦次又叫回师弟，可见心中惊惶。
宁毅体内真气也已纯化壮大到极限，而且他是冒险以“紫霞气功”的法门来运行的。但是紫霞有一桩缺陷，宁毅自得来就没真正练过，只是做为参考。他是一个为追求完美敢于赌命的人，而且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未来了，所以舍得把最好的给师弟。
他以紫霞气功运转真气，已经壮大到经脉容纳不下开始外溢了，这才是百城感觉到压抑的根源，全身出血其实是潜意识自保作出的警示。可他不想就此停手，还想再搏一搏。
宁毅当日只被桃谷六仙开了十一处穴道，他却为白罗翻了一翻，开到腋下“渊腋”。他原本设想的是到“悬钟”，这样以后师弟身法上也能灵动许多。他体内经脉拓宽的速度忽然慢了，这是极其危险的征兆。
勉强顶住爆体的压力又多开一个“辄筋”，宁毅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一掌拍向白罗顶门“百汇”。
白罗“百汇”初开，心思清明如镜，方才开脉时感官上的敏锐逐渐敛去。他清楚那不是消失，而是暂时深藏，师兄已经把前路为他指明了，亟待他去探索去发掘。
宁毅极力克制住暴走的冲动，艰难道：“放...松...”
白罗后心一热，一股霸道的真气循着督脉进入任脉，丹田猛然一涨，白罗如饮甘霖通体舒泰。由于真气早在宁毅体内得到纯化，白罗不仅省下运化之力，连紫霞真气的燥性都没沾染多少。
宁毅输入一股真气之后，压力终于减小，开始尝试为师弟奠基。白罗不管是经脉、血肉还是气海，都不足以容纳他这海量的真气，必须先为他打牢根基。本来这需要以药物配合效果最好，条件简陋宁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舒适过后白罗开始感到别扭，因为师兄开始代他搬运周天，明知道师兄不会害他，仍然忍不住去争夺主动，二人就白罗身体的控制权开始争夺。宁毅其实也料到了这种情况，但是没想到会这么顽固。
他可以理解师弟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却又别无他法，每次都只能粗暴打断，他越粗暴白罗反抗越激烈，逐渐把宁毅拖入到一个进退不得的地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