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性成长:将渴望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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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李胜天一样,胜男是她后来给自己取的名字,外公给她起的本名是小娇,希望她娇小听话,能嫁个好人家。胜男的老家重男轻女,所以对胜男的家人来说,她的出生有些出人意料,因为外公千辛万苦求来了生男孩的偏方,但是在全家的期盼中,出生的却是胜男。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全家人的希望落空,那种失望好像在说:“你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胜男3岁的时候,她的弟弟出生了。随着姐弟俩慢慢长大,家里人的态度也越发明显起来:弟弟什么都好,胜男什么都不好。不论弟弟做错了什么都会轻易被原谅,因为冲动鲁莽是男孩子的天性。但胜男一点小错都不能犯,这让胜男打小就觉得做男孩比做女孩有优越性,她希望自己是个男孩,但是她又厌恶男性,于是她便产生了一个信念:“我要先变得像男孩一样刚硬,再去打败男性,狠狠地挫败他们的自尊心。”

于是,她给自己改名为胜男,并不断学习男性的行为和特征。她认为男性主要有两个特征,一个是头发短,另一个是攻击性强。所以她剪了短发,并学会了说脏话,在心情不舒畅的时候,她就要骂上两句。每当和男性交流,她的心情总是不太舒畅,所以她至今还没找到男朋友。此外,她和女性的关系也不太好,因为家里男性至上的价值观让她觉得女性是弱小的存在,而她渴望强大,她不屑于和弱小的人一起玩耍。在这种价值观念的影响下,她攻击男性的方式就是把男性比作女性,她经常说的话就是:“你好娘。”所以无论男女,谁都不喜欢胜男的锋芒和戾气,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胜男总是孤身一人,总是不被喜欢,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纠结又痛苦,郁郁寡欢,整日低着头走路。

她刚来“心塞”的时候,是一个姑娘给她做的心理咨询,显然胜男并不满意,然后就换成了我。我通过上一个咨询师了解到胜男的情况,我就知道她的问题很难解决。因为胜男和李胜天一样,都是生在“深渊”里的人,他们踩着别人往上爬,从来不往下看。女性咨询师对胜男来说就是下面的人,她是不愿意听一个女性对她说什么的,所以要想治愈她,咨询师必须是男的。但是,作为男性咨询师也会很麻烦,她会攻击权威男性。在被攻击的过程中咨询师不能反击,只能承受。然而,在承受攻击的过程中,咨询师还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让她觉得你比她“低”,一旦给她造成了这种认知,你便无法影响她。你必须把她当个孩子,无视她的攻击,无论如何,都要表现得温和平静,然后去安抚她内心的小怪兽,直到小怪兽停止了挣扎,你便把它封印在胜男的心底,让胜男获得对小怪兽的掌控力,从而使这种愤怒变成一种积极的力量,重塑胜男的“三观”和生活。对,就像《火影忍者》里漩涡鸣人和九尾妖狐的关系一样,其实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小怪兽,但我们终将会掌控它,而不是被它掌控。掌控它的第一步,不是压抑和无视它,而是学会和它对话。

我准备用催眠疗法对她进行心理干预。开始催眠后,一个5岁的小女孩出现了,我拉着5岁的胜男,进入了她的潜意识,看见了隐藏在黑暗中的小怪兽。

“小怪兽,小怪兽,你想要什么?”我问道。

“我不是怪兽!”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怒吼,“不要这样定义我,愚蠢的人类。”

胜男颤抖了一下,抓紧了我的手。我说:“对不起,冒犯了,那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小怪兽指了指胜男,低沉地说:“喏,我就是她,一个受了伤的她,每次被男性伤害又无法反击,她压抑的情绪就汇聚起来,慢慢成了我。我是仇恨和愤怒的化身,我渴望释放,却被她关在了笼子里,我每天都在撞击这个笼子,我一撞击,她就发狂,她一发狂,我的能量就得到释放。”

胜男问:“请问我怎样做才能让你停止撞击笼子呢?你老老实实待着不好吗?”

小怪兽说:“那不可能,你试试一直吃饭,但是不让拉屎的感觉,你看你难受不?除非你找到打开牢笼的钥匙放我出来,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胜男问:“请问我怎么才能找到打开牢笼的钥匙呢?”

小怪兽说:“我要是知道,还要你干啥?你问你旁边的那个人,是他带你来到我这里的,他肯定知道怎么把我放出来。”

胜男看了看我,眨了眨眼。

我对她说:“钥匙不存在于任何地方,只存在于你的心里,需要你自己用心做出来。”

胜男问:“怎么做出来?”

我说:“你得先了解这个牢笼是什么,是什么阻挡了小怪兽的突破?”

“是什么?”胜男追问。

我说:“是什么阻止了你在现实中随便发泄怨气?”

她说:“是我人性中散发的光辉。”

我问:“让我换个提问方式。你有没有向家里人表达过你的想法和情绪?”

她说:“好像有。”

我问:“什么叫好像有?”

胜男说:“从小我家里人就更爱我弟弟,什么好东西都给他,我为此愤怒过、哭泣过,但是换来的是爸妈和外公的无视。后来我便开始欺负弟弟,我羞辱他、打他,有好吃的不分给他。”

“然后呢?”

“然后我爸妈还有外公就开始讨厌我,更加维护我弟弟,但凡我做错了什么,他们便朝我发火。我现在还能回忆起年幼的我抬起头看着高大的他们,张牙舞爪朝我大吼的样子。”

“是这个了。”我说。

胜男问:“是什么?”

我回答:“你的牢笼就是你压抑的愤怒和你对他们的恐惧,但是从根本上来说,是这种恐惧压抑了你的愤怒。而你的牢笼,就是你的恐惧。”

胜男反驳道:“可是,我现在长大了,我早就不恐惧他们了,我是我们村里唯一的研究生,我弟弟连大学都没上,我现在工作也挺好的。按理说,我应该能打破这个牢笼和对他们的恐惧了吧?”

“有句话叫三岁定八十,你听过吗?他们对你童年的影响形成了你基础的人生信念,虽然你战胜了你弟弟和你外公,但是在你的生活里总会有新的男性出现,你依旧渴望打倒男性,你依旧看不起自己的女性身份。”

“你说得对,我今年32岁了,但是还没谈过男朋友,我发现我谈恋爱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不能接受自己做别人的女朋友,我认为一旦我成了恋爱中的女人,就意味着我要被别人掌控并处于弱势地位。我不能接受自己处于弱势地位,所以我没办法接受我有一个‘男朋友’。而且我发现我其实对温柔又优秀的女性比较有好感,我知道从生理上来说,我不是一个同性恋,但是从心理的角度,如果非要谈恋爱,我更愿意和温柔又优秀的女性谈恋爱。”

我说:“对吧,童年经历确实对你的人生信念造成了影响,而且你在面对男性的时候,一方面会压着比你地位低的男性,另一方面又会攻击权威男性。谁也无法接受你的态度,对方也会反击你,所以关系就总是恶化了。”

胜男问:“我对他们太好,万一被他们欺负了怎么办?”

我说:“如果你对那些权威男性好,他们一定觉得理所当然,所以根本不会搭理你。但是如果你提携那些比你地位低的男性,他们必将对你感恩戴德。久而久之,他们对你的态度就会治愈你,消除你对男性的敌意,你的世界里也会充满善意。人们因为不能互相理解而产生恐惧和敌意,当你了解了地位低的男性之后,你就知道了男人大概是什么样的,你也会逐渐了解比你地位高的男性,找到一种与之和谐相处的方法。而在这个自愈的过程中,你要做的就是不要把你对弟弟的敌意转移到比你地位低的男性身上,你要克服自己的敌意和偏见才能真正做到关心别人。

“你的家庭确实在你的童年给你造成了伤害,但是那些已经发生了,而且那就是当时和当地的社会文化。如果你的父母和外公知道这会对你产生不好的影响,他们可能也不会这样对你的,但是谁又能活得那么明白呢?虽然家会伤害人,但是把所有问题都归到父母和家人身上,同样是逃避问题和不敢面对真实自我的表现。

“你,是你的过去和现在的集合,但你更是你的未来。你无法选择出生在哪里,有怎样的家庭,但是你可以选择你以后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而要想成为那个人,你要做的便是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不让过去定义自己。通过爱来感化世界,你就能看到世界的另一个样子。最后去寻找你最想做的事情,爱你想爱的人,你便会成为最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