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一样的年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赵敏霞恢复得比较快,但是还需要输液消炎,李花则恢复得有些慢,虽然已经恢复了意识,但精神状态还是不太好,不过没了生命危险,对于舒川行一家人来说,也算是个心理安慰了。因为马上要过年,而且李花和赵敏霞也都过了危险期,舒川行就让女儿舒艳琴回了婆家,自己和儿子舒诚在医院轮换着照顾李花和赵敏霞。
李花的病房有三张床位,之前都有住院的病人,但离着大年三十的日子越来越近,大夫允许出院的病人,基本都办了出院手续,到腊月二十九这一天,病房里便只剩下李花自己,原本人来人往的病房倒也变得清静了些,舒川行也能在空的病床上躺着休息,不至于在椅子上整夜整夜地熬着。
一早伺候完李花吃饭、吃药,舒川行有些困意,见李花吃完药似睡非睡的,舒川行便在空病床上躺着眯着了。舒诚在隔壁病房伺候完赵敏霞,来这边看李花的情况,但舒诚隔着病房门口的玻璃见父母都睡着了,怕打扰他们,就又回了赵敏霞的病房,和赵敏霞聊闲天。
舒川行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然后他用手从额头往下像捋胡子似的把自己的脸“捋”了一遍,然后就从病床上坐起身来,看了一眼挂在病房墙上的表,自己其实才睡了不到二十分钟。舒川行见妻子李花还在睡着,便站起身来轻声去隔壁病房找舒诚。
“怎么样?吃完药了吧?今天好点了吗?”舒川行一边推开赵敏霞病房的门,一边问。
“吃完了,一会儿等护士们上班,今天还要输液。”舒诚见父亲过来了,从病床旁站起来说。
“好多了,爹,我娘咋样?”赵敏霞问。
“吃完药又睡着了,没啥事。”舒川行说。
“我刚看您躺着睡着了,这才一会儿,您再躺会儿。”舒诚说。
“不睡了,今天二十九了,明天就三十了,看这样子,今年咱是要在医院过了,不过初一家里没个人也不行,我想着,明天你下午趁着有车早点回去,初一早上和家里那伙子一块去上个坟,然后你再回来。我在医院守着你娘和舒坦他娘。”舒川行说。
“我刚才过去正想找您说,我和敏霞还说,让您明天回去,我留下伺候我娘和她更方便些,家里过年是要有个人在才行。”舒诚说。
“是,爹,明天您回去吧,舒诚在医院更方便些。”赵敏霞说。
舒川行停了几秒钟,然后说:“也行,那就我明天回去,我初一上完坟再回来。”
舒川行和舒诚、赵敏霞又商量了点回家需要安排的事,三人正说话的时候,病房的门开了,赵军拎着一些营养品和水果走进来。
“大爷也在这屋呐。”赵军先开口说话。
“是,是,舒坦他大舅来了,快快,快坐。”舒川行赶紧去把赵军拎着的东西接过来放在病房的柜子上,然后和赵军一边握手一边说。
“哥,你来了。”舒诚和赵军打招呼说。
“哥,你咋来了?”赵敏霞问。
“大爷,快,您老赶紧坐。”赵军说着就把舒川行往旁边的椅子上让,舒川行让不过,便坐下来。
“我这不听你嫂子说的,我前两天让你嫂子和瑶瑶先回老家了,你嫂子给我打电话说大娘住院了,我今天提前请了天假,正好过来看看大娘,你这咋也住院了?”赵军问。
“阑尾炎,做完手术了,没啥事,没敢告诉咱娘他们。”赵敏霞说。
“没事就行,养着吧,大娘怎么样?”赵军问。
“也做完手术了,也是养着了,在隔壁病房。”舒诚说。
“我去看看大娘。”赵军说。
舒川行和舒诚都站起来,引着赵军往隔壁病房去,到了隔壁病房,李花还睡着,赵军没让舒川行叫醒李花,三人便轻声又回到赵敏霞的病房。赵军和舒川行、舒诚寒暄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便起身准备走。
“大爷,我这平常工作事多,这快过年了才过来,您和大娘别怪我哈。”赵军说着,从上衣口袋掏出一百块钱往舒川行手里塞。
“哎呀,这钱我不能要,你这来了心意就到了,怎么能怪呐,赶紧收回去,收回去,你回家帮我给你爹你娘带好哈。”舒川行争着要把钱往赵军的口袋里塞。
“爹,您别争了,我哥给您,您就收着。”赵敏霞见舒川行坚持不收赵军的钱,便从一旁说。
“对对,您收下,给大娘买点吃的。”赵军也坚持着一定要给。
舒川行见赵军一直坚持,听到儿媳妇也说了,便不再坚持,收下了钱。
“哥,你回家别和咱娘他们说,省得担心,还有,舒坦今年就只能在咱娘那儿过年了,你回去管着他点儿。”赵敏霞有些不放心地说。
“好,你放心,家里有瑶瑶带着他玩,我听你嫂子电话说,两个人玩得挺好,你好好养病,不用惦记舒坦。”赵军说。
说完,赵军便准备走,舒川行和舒诚爷两个一直送赵军到楼梯口,目送着赵军下楼后才回了病房,到病房的时候,正好护士安排给李花和赵敏霞输液,爷俩个各自回了病房,照看着自己的媳妇。
年,一个被赋予了许多执念的节日,血脉的传承与家族的兴盛都要在这个节日被突出体现,而人们的心愿也通过祈祷与祝福的方式,伴随着震耳的鞭炮声与刺鼻的硝烟味直达那些远方的祖先和神明。但对于年节的这些仪式,成年人与孩子们似乎不能达成共识,成年人在框架中深谋远虑、期盼未来,而孩子们则大快朵颐地享受着现在,对比起来,还是孩子们更胜一筹。
大年三十的医院里显得更是冷清,舒诚早起去医院食堂打早饭,发现打饭窗口只还剩了一个,但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需要排队。打饭回来的路上,舒诚好奇地在病房楼里转了一圈,发现病房里许多床位都空了出来,楼道里的“白大褂”也少了,但红色的“福”字却多了。
舒川行原本想着是下午再回家的,但舒诚怕车少,便让舒川行吃完早饭就先回家。舒川行伺候完李花吃早饭、吃药,便又和李花、舒诚交代了一些事,然后收拾了几件需要换洗的衣服,便按照平常的路线去坐车回家。果然公交车的班次比平常少了许多,但车上的人却很多,而且都是大包小包的,舒川行在公交车上还见到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镇上外出打工的年轻人,赶在最后一天来回家过年。因为车少人多,公交车都是实在挤不上去人了才发车,路上开得也慢,所以舒川行到家时已经快到中午。
舒川行到家后,先是把早已灭了的土煤炉生起火来,然后拿了新院的钥匙,去新院把赵敏霞之前准备的馒头、年糕之类的主食拿了些到老院来。舒川行点火在锅里烧了些热水,用筷子穿了两个馒头在土煤炉上烤,烤好后,舒川行舀了点热水就着烤馒头简单解决了午饭,然后又按照李花的嘱咐,简单收拾了屋子,把明早上供用的东西准备出来,便出门去他大哥家,商量明天上坟祭祖的事了。
舒坦在姥爷赵向前家已经待了快一周了,一开始还想着爸爸妈妈,后面舅妈和表姐回来之后,带了好吃的,又有人和他一起玩,便都忘了。腊月二十九,赵军从医院回老家后,又带了许多吃食,告诉舒坦他妈妈让他今年在姥姥家过年,等过完年再来接他回家,舒坦也没多问,从赵军手里接过来吃的就又跑着去找瑶瑶玩了。
舒坦长大后一直记着这个特殊的年,因为那是他唯一一次陪着姥爷姥姥过年,虽然身边少了家里其他人,但他并没有感觉到孤单,而是傻到忘了家里的其他人。回忆起这个年,其实与别的年也没有太多差别,但就是对这个年记忆深刻,或许它的意义就在于唯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