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开始失控

共产历32年7月

牛作开始领取了一个新的任务。在那之前，尼毫已经提前为那个任务做好了规划，并写好了设计文档。按照预期，那个任务应该能够在两周之内完成。

然而牛作却有不同的想法。

牛作自加入这个组之后，便一直想把组内的一些技术架构改掉，改成他之前在其他公司所用过的技术架构。天海在一开始听到这个想法之后，觉得比较大胆，新颖，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天海在刚开始加入这个组之后，也有想做些什么不一样的事情的想法，也提出了一个技术方案。后来在和哆啦美经过更深的技术探讨之后，发现做那件事情的意义并不十分明确，后期的系统维护也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便只将那个想法作为一个雏形，在公司定期举办的技术风暴活动中进行了初步探索。后来公司内有一个可以直接使用的类似技术方案，天海也觉得直接使用现成的比较方便，便开始使用了现成的工具。

现在天海看到牛作也有了自己曾经类似的想法，觉得他如果能够将这些想法整理成文档，并分析做这件事的优缺点，可能会是一个比较好的行动。于是天海作为技术负责人，给牛作发送了这样的信息：

“我欣赏你这个主意。如果你有足够的精力，可以写一个设计文档，附上一些细节。我们可以看看从中能够学习并优先考虑些什么。不过这个并不着急，我们组是一个以产品为导向的组，动作迅速，而且有大量的任务需要去实现。”

天海觉得自己做到了该有的鼓励与劝告。但确实，不同人看到同样的信息会有不一样的理解。有些人会心领神会“有大量的任务需要去实现”的意义；而有些人，则是只想让别人接受自己的想法。牛作就是属于后一种。

牛作先是在某次会议中向程序员们大概介绍了他想要实现的新系统。天海在那时候并没有看到足够的细节来做判断，只是问道是否有数据可以证明新系统的优越性，牛作在会议中说他之后会提供。但那之后，天海从来没有看到过相关的论证与数据。

后来，借着实现从尼毫那接手的任务的机会，牛作组织了一次工程会议，向两个小组的程序员们提出了他想要实现的新系统。

事情从这里开始失控。

天海因为提前浏览了牛作的设计文档，觉得这个设计过于复杂。于是天海在会议中提出了一个简化的版本，也得到了一些其他人的认可。但是牛作直接在会议中表示，天海的版本就是他所设计的东西。天海只好解释，这个简化的版本的大部分内容和牛作的设计是一样的，但在一些地方，更加简洁。但基于牛作表露出来的不甚友好的质疑与坚持，天海只好放弃说服他。

天海之前在和其他组员们交流的时候，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们露出过不友好的表情，也没有看到过谁像牛作那样固执与不配合。所以天海在会议中看到牛作如此执着与抗拒之后，反而不知该如何处理，只好由着他去。

天海在会议中还提出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隐患，就是她发现新的系统默认将一些游戏功能给修改掉了。天海在设计文档中也提出了这个隐患，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在会议中，天海希望牛作能够去和产品经理确认这些被改掉的游戏功能是否真的可以被任意修改掉。但在后来，天海看到牛作直接忽略了她的建议，从未重视过这一点。

在这次会议中，小组并没有明确同意去开发牛作提出的这个新的系统。当然，谁也没有提出明确的反对意见。

其实在会议之后，应该由负责、懂产品且有技术能力的工程经理承担责任，认真审核新的系统，看看它是否真的优越，是否能够保证现有的游戏功能不受影响，以及小组是否真的愿意花时间去实现它。

如果是负责、不懂产品或是没有技术能力的工程经理，则是应该积极协调，带领程序员们以及产品经理取得统一的意见。

但是如果是像三格那样既不负责，也不懂产品，又没有技术能力的工程经理，则是看不到这个新的系统可能会产生的影响，也就放任事态发展，毫无作为。

然后牛作，就直接在会议结束之后开始着手实现他想要实现的新系统。尽管天海再三督促他去和产品经理确认需求，保证不要影响现有的游戏功能，牛作也确实做了一些努力。但在那时候，木马作为新手产品经理和牛作进行沟通，他在既不懂技术也不甚了解产品的前提下，直接和牛作一起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天海不知牛作和木马两人到底是如何交流的，她看到牛作的设计依然充满着不少与现有产品不符合的地方。于是天海只好组织了一次会议，邀请回了已经退居二线的赫本，带领着产品经理们，以及其他组员们，一起确认了被改掉的游戏功能，并一起做了些决定。

在会议中，牛作承诺他会在新系统中实现一些现有的游戏功能，但对于有些功能，他的设计实在无法做到和现有的系统一模一样。天海只能在内心叹息，觉得是因为这个设计不合格，才会导致新系统无法全部复刻现有的游戏功能。最后，赫本同意之后对这两个功能并不一致的系统进行对照实验。天海接受这个决定，但还是觉得，本来是为了做系统架构迭代，最终却还要为了这个迭代做个对照实验，实在是不可思议。

后来天海回顾到此为止的一系列事件，发现自己在漫长的讨论之中，逐渐迷失了。第一，她仍然没看到任何能够表明新的系统要比现有系统优越的证据与数据。第二，她仍然认为新的设计过于复杂，可以简化，所以她其实并不同意实施新的设计。第三，她必须花大量时间和精力协调组内各方人员，最终让大家都意识到新旧系统的不一致，并做出相关的决策。

这三点似乎一环扣这一环，但实际上，如果天海能够一直坚持第一点，要求牛作先证明新系统的优越性，那么可能后续的一系列事情都不会发生，天海也能够节省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但天海并没有太多的经验去管理其它组员的工作，或是对组员们进行合理引导。这是天海需要向哆啦美这样优秀的榜样学习的技能。但同时，天海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没有足够的立场去阻止其他组员的工作。自己并不是工程经理，能做的实在有限。

“如果哆啦美参与了这件事，想必她一定能够很好地引导事情的发展。”天海无比怀念起哆啦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