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惺惺相惜

第二天下午五点，没有吃晚饭，李革文就带队走了，看着李革文远去的车子，曾俊刚刚转身，就接到了电话，是王莉打来的：“我在旁边站着呢，那个，你这里入驻园区、招商引资的事情你交给别人吧，我不干。”

曾俊看看周围，王莉果然远远地站着，拿着电话，就走到了一边，低声说：“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说？不是说好的吗。”

王莉怼道：“什么说好的，还不是和上次一样，你都没有提前跟我打招呼，昨天就是直接让我做，我一夜都没睡好，我还不是让苏蓉芳笑话，今天和岳成亮见面，他什么都没说，就是一副坏样子。还有那个杨筱莉，在车间和我打着招呼，虽然她笑眯眯的，但看我的眼神，啥意思都有啊，我这和你见面丢人现眼的，我不干，我清静清静不好吗。”

曾俊立马说道：“你指环王的气势那里去了，你坐着拖拉机拿着喇叭的威风那里去了，咱这是做事，别人清清楚楚看见的，又不是偷着干什么，你别给我不情不愿的，你只是牵头，还有曲丽丽带着红星厂的人做，又累不着你。你现在天天在家，就柔柔的那点事，孩子一切也好，又不要你操心，你别给我装样子。曲丽丽几次找你办事，回来她还都说你的好呢。”

王莉说道：“你就是不体谅我，我多尴尬啊，我哪有你的脸皮厚，我好像成了要饭的，看你的脸色了。”

曾俊笑了：“我看了你几十年的脸色了，你翻脸的脸色更难看，我还不是看过来了。我的脸色还不是那样，你也早就习惯了，这里反正要以招商引资项目来做，虽然你不再需要项目助力了，我就是不想让你闲着，你天天抹着个白脸还不是白抹，有你衔接这边的事情我没有不放心的，好几件事呢，你跟着把关，我也能省力省心。”

王莉问道：“我就不明白了，李革文是你的师哥，不论是附件厂还是红星厂，你都和他合作，你做多就是给他供货，这一次他怎么下这么大的本钱在棠邑，他怎么那么相信你，你这个小厂，你有啥本钱啊。”

曾俊一笑：“从在工学院上学的时候，我就认识他，到他们厂实习，做的项目也是和他配套的，慢慢就熟了，这你都知道的。我只要到泉南，就去找他，不只是他是我厂最大的客户，在技术上我也能紧跟三机床厂。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参加国内最大的机床展，他主导开发的加工中心摆在展台的最中心，我围着转了几圈，和参展的技术人员聊了几次，就凑个机会跟他说，别的我不好说，核心的东西我也不专业，但就是最后的雾尘收集系统太复杂、占用空间太大、成本太高了吧，如果用我们小厂的思维，我就把你的十万元成本降为一万元，进行结构改进，并差异化营销。他拉着我就去喝咖啡，非要我把思路说出来，我和他谈了两个小时。第二天，他拉着我就回到他们厂，召集技术人员开会，讨论我提议的方案，没过多久，不仅是雾尘系统大大改进，还有几个地方也改进了，这样，一个变型产品就出来了，在他们急欲开发的市场上大获成功。市场竞争就是这样，在大家紧盯核心技术的时候，独辟蹊径，可能就会成功。我从附件厂下岗后，李革文打了几次电话，要我去他那里，被我拒绝了，我觉得机床主机不是我的长项，机床附件反而是我的专长。合作了很多年，再加校友的关系，他很痛快地准备在这里投资，当然也和三机床的战略布局有关，大概就是这样吧。”

王莉哼了一声：“还是个自吹，你直接说你自己也很能，李革文就是相信你，就是和你个人合作不就完了吗。”

曾俊说：“就这个加工中心，他们还获得了国家级科技进步奖呢，还申请了十几项专利，李革文也够意思，他把我也列为了专利人，有五六个专利吧。我也是高级工程师吧，凡是和我这里相关产品的论证会，三机床都邀请我参加。还有那个李锐，省里最顶尖级别的高级工程师，他才是天赋异禀呢，就是个怪才、奇才，我一到泉南，李革文只要有时间，就约我和李锐在一起，几个人都是技术流的吧，我和李锐又不把他当作大老板，争执起来脸红脖子粗，但也结下了深厚的友情。李革文说，我俩不仅是他的学弟，是他的智囊，更是他最好的朋友。经济合作、市场化行为，再加上个人友情，那不是更好吗，李革文早就想和我加深合作了，他和我私下谈论的可不只是面上的合作，更大的合作还在酝酿中。李革文对我算是惺惺相惜，他是看我混得不怎么样，可怜我、照顾我。”

王莉笑着说：“我怎么那么喜欢听你吹啊，还说得有模有样、煞有介事的，真的是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啊。“

曾俊眉头微皱：“李锐是天才、天赋，李革文则是背景、机遇、平台。我的背景就是老街，连老街上的人都看不起，我的机遇曾是五机床厂，也让我丢了，我的平台是附件厂，这平台也垮了，我更没有什么天赋，我就是个人努力吧，我不恋牌桌不恋吃喝不乱交际，我，我还不钓鱼吧，我差不多就是苦行僧了，就是最简单的生活、工作。”

王莉嘁了一声：“说话别绕别人行不行，我才不相信你是什么苦行僧呢，就你和李锐合写的那本书，那要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啊。你的生活还简单啊，你讲究吃讲究喝讲究穿，你喝茶也就算了，还经常自己熬咖啡，不管人前人后，你都穿得有模有样的，根本不像棠邑老街的土包子，你不是常常笑话我土吗，老街土，老街的街花还是个土。”

曾俊又是一笑：“没办法，也许人天生就是不一样的吧，我就是要穷讲究，万一哪天在街上被你王莉碰见，我可不想让你看见我衣不蔽体、穷困潦倒。你可不土，我还记得当年闵海霞、王虹对你的评价，嘿嘿。”

王莉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不知道，三分厂承包，你就腰包鼓鼓的，你啥时候穷困潦倒过。我还听他们说，你到了泉南，几个人在一起聚会，杨川永、李锐和你可没少作，就那个郎卫军还打飞的去，你们那个什么工学院七子，就是会标榜自己，其实是无恶不作，罄竹难书，那个王虹、闵海霞啥时候看起我了。”

曾俊大笑：“就我这几个同学，他们见了你，就是为我气不平，我不要朱雨灵，不要王虹，不要苏蓉芳，都是因为你，我执意回棠邑，如果不是你，我和他们还不都在省城了，他们不恨你才怪呢，他们要是碰到你，还不是啥话都说。”

王莉也大笑：“恨就恨呗，再恨我也是他们的前大嫂，我以一敌三，我一个委培生，打败了你们班的班花，电气系的系花，医学院的学霸，嘻嘻。”

曾俊嘿了一声：“那也是你曾经高光的时刻吧，现在，你也不能无所事事吧，就帮着协调几件事，也让我的同学看看你王莉的风采。”

王莉沉吟了片刻说：“我还啥风采啊，我，我怎么也要拿拿架子吧，这叫欲拒还迎、半推半就吗，嘻嘻，你那里的几件事还不是我轻轻松松就能搞定。你那里这是要好几件工作铺开了，你看你今天一天忙得，你要注意身体，可不是二十年前了，你那时没白没黑地折腾一周一月都没事，嘻嘻。我给你准备了蜂蜜、白梨呢，记得有空过来吃。”

曾俊一笑：“苏蓉芳说了，就随我，王莉给我当三妹子，她一点意见都没有，忙过这几天，我就去你那里吃蜂蜜加白梨，我就看看你怎么欲拒还迎、半推半就。”

王莉那边的声音大了起来：“那不是论差了吗，我是大嫂好不，妥妥的老大，苏蓉芳充其量才是二嫂吧，这个早有定论，谁也篡改不了。”

曾俊说道：“我也是想让你这前大嫂大大方方、鲜亮漂亮地站在人前不是，几个大型招商引资项目，咱都是实打实出资，县里的奖励不要白不要，我不给你奖励，县里给你奖励啊，柔柔的学费还不愁了呢，你再多买几件裙子，买几套高级化妆品，我就喜欢看你漂漂亮亮的，你撑着把雨伞站在凉亭下，我从廊桥过来找你，我肯定还会被你的梨涡浅笑迷住，你那隐隐有点古典的美，咋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啊。”

王莉哼了一声：“这是一转眼又酸起来了，你就是哄我，这还差不多。我给你说一件你听了不开心的事，我抽空去了你前岳母那里，你前岳母把我一阵数落，说老王家四个孩子，老曾家也是四个孩子，我家最小的妹妹王梅上的警校，你家最小的弟弟上的军校，两个人都在公安局，两个人结婚了，算是旗鼓相当。王诚和曾峰都是上的职业中专，王诚是总经理，曾峰是经理，两个人成了铁哥们，听说还要关系更近一层了，也马马虎虎，两个人算是打成了平手。王忠是在国企，娶了个体户海艳，曾雪两口子下岗后又到了南海库上班，两家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曾俊，就是在工厂的，又下岗过，有点钱又怎么了，有钱的多了，满大街都是。可棠邑几十万人，像我大闺女那样能当上那么大领导的没两个吧，我大闺女妥妥地压倒曾家的大儿子，这就是四比三，怎么看都是四比三，怎么看都是老王家胜了，我就是在这老街上趾高气扬，抬着脸走路。哈哈哈，你说这老人家，她一辈子都改不了。仔细一想，可不是，曾俊就是个大点的个体户，他有啥啊，哈哈哈，老王家和老曾家就是四比三，老王家险胜。”

曾俊笑了：“她老人家在老街待了一辈子了，按照一般人的思维就是这样，还就是她家大闺女的官大，就这点就能完胜老曾家，我对王莉同志那是顶礼膜拜、甘拜下风啊。假如时光倒流，我无悔我的选择，那我还是不如你，我怎么也赶不上你趋炎附势、逢迎巴结的样，送礼我都找不到人家的门，你不愧是山北大学委培生中的佼佼者。哪天，我提着东西去你家看我的前岳母，就把我和你的过往都讲给她听，当年幸亏她拿着药瓶子逼你，不然的话你就嫁给我了，老王家和老曾家就是四比四平局。我是不是还要当面向她致谢，谢谢她饶过我，不然我也有可能和史瑞明、老杜同样的命运，虽然我是运动健将、游泳健将，我可不想被淹死，也不想被呛死，怎么说也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保住命要紧。我还要让她老人家谢谢我，谢谢我当年的放手，你才如鱼得水，一飞冲天，前程似锦，光耀门庭，不然，你还不是成了我的糟糠妻，和一个工厂的人过着饥寒交迫的苦日子。”

王莉欢快地说道：“就是个嘴臭，那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年前年后一个月内你必须去，咱俩就好好跟她讲讲，把你和我的事都讲给她听，你就是不如史瑞明嘴甜，就看你的表现了。你要是不去，你要是胡说，我咬死你，反正半个月过去后，我每天至少催你三次。我真兴奋，那还不知道是个啥样子呢。今天你也早点回去吧，没有干完的活，你说你揽这么多事干什么，看你这一天忙得，我咋又心疼了呢，嘻嘻，我先回家了，好期待。”

曾俊急忙说道：“你别回家了，本来安排好晚餐接待李革文的，他急着赶回去，明天他还有重大活动，那就提前一天，今天红星厂的管理团队聚餐。还有一个议题，就是欢迎我的老领导孙胜海加入红星厂团队，他当年可是我的直接上司，附件厂的处长、副厂长、集团副总经理，他一直鼎力提携我、支持我，他还带过来几个人呢。”

王莉也急忙说道：“你也不能这么着急吧，刚刚和李革文见面，就急着招兵买马。”

曾俊说：“市场不等人，形势不等人，你又不是没看见李革文的急样，他那里作为国家重点扶持的特大型骨干企业，要抓紧赶这一波跑马圈地，他可不只是布局棠邑这一个地方，他在华南、华中、东北都有布局了，效果都很好，棠邑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如果他不来，骏能重工就有可能来，骏能重工一直虎视眈眈，那也是几百亿的大企业。已经是兵临城下，李革文要求我这里马上展开，他的准备工作比我都提前做好了，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他都埋怨我了，嫌我动作慢。”

王莉迟疑了片刻说：“我不参加，我听着就是了，明天你再给我打电话吧，我回家。好歹我的级别在这里，我不能老是和你们混在一起自降身价、自甘堕落吧，嘻嘻。”

曾俊的声音大了起来：“你回家干什么，回家还不是你一个人冷锅冷灶的，我给苏蓉芳打电话，也让她过来，还有五六个女士呢，准备了两桌。”

王莉笑了：“你可真行，我去，苏蓉芳也去，还有杨筱莉、曲丽丽，这可真热闹，你这是向我炫耀，还是向我示威啊。我不去，我才不去蹭吃蹭喝呢，你要是安排四班的同学聚会我就去。”

曾俊说道：“那好吧，随便你，你指环王的气势哪去了，坐着拖拉机吆喝的气势哪去了？”

王莉接道：“要是能安安稳稳的，谁还会装腔作势、盛气凌人、颐指气使、故作姿态，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还不明白了，你这不喝酒不抽烟的，怎么当初附件厂的领导选你做接班人，他们肯定是眼瞎了，你和社会脱节啊。”

曾俊笑了：“企业和你们那里可不一样。你说得没错，领导知道我的这个短处，但领导还说了，主要领导还是不喝酒不抽烟的好，更理智更冷静更缜密更细致，更能一心一意搞技术抓管理，至于酒场上、交际上，有一个外号附件厂酒仙的孙胜海和他搭配就行了。”

王莉哼了一声：“不管我说什么，你总能搭上我的茬，就是会和我犟。我在乡镇待了多年，可是酒量大长，看哪天不逮着你，和你一醉方休，把你摆挺。”

曾俊哈哈一笑：“我也不是绝对不喝酒不抽烟吧，我又不是社恐，明天就有聚会的机会，明天晚上不是蒋华国设宴吗，宴请四班的同学们，今天早晨一见面蒋华国就告诉我了。”

王莉诧异道：“他宴请四班同学，为什么啊，他可从来没请过谁。好了，一说起来就是个话痨，我走了。你也忙了一天了，别那么兴奋，别多喝酒，早点散场，今后有的是时间相聚，明天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