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日暮途穷之人
平时一节课一小时，但因为今天只是开学报到，师生认识一下，所以课上时间只有二十分钟。
下课，教室里已经走了几人，司窈还在慢吞吞地整理手机上的信息。
研究院内部app——知源app。
课上她让学生们扫码下载，现在要整理学生账号。
傅婧蔹见司窈还没走，就拍了拍常梧琬的肩：“走，跟老师聊会天。”
曹苓将资料收好，看向傅婧蔹：“啊，和老师聊天？太吓人了吧，她看着怪难相处的。人如其字，看着她的字就觉得不是好惹的。”
“还行吧。刚刚课上不是挺亲切的吗？她和我们差不多年纪，应该挺好交流的。”常梧琬看着正在玩手机的曹苓道：“你啊，就是对老师这个职业认识太浅，滤镜太厚。”
曹苓听后，眸底划过一线亮色，忽又垂下头：“是吗。”
傅婧蔹见常梧琬同意，便拉着她走上讲台。
“司老师，您好。”傅婧蔹手背在身后，一双杏眼又黑又亮。
司窈本来慢条斯理地将放在讲台边的折扇挂回右手上，闻声抬眸。
傅婧蔹轻轻瞥了眼挂在司窈腕上的扇子，又将目光放到司窈脸上：“司老师，能加个微信吗？”
司窈一晃手，开扇轻摇：“同学，有什么事可以在知源上跟我说，不用再加。”
傅婧蔹看着笑起来很漂亮的女生，撩了下耳边的碎发：“老师，您是喜欢《我与地坛》嘛？”
“或者是这本书作者史铁生的读者。”常梧琬的笑着跟司窈说。
傅婧蔹的眸子不动声色一动。
刚刚司窈课上有句话是引用了《我与地坛》里的一句话，但她没说。这句话在书里的位置很偏，没有反复研读是绝对不知道的。
常梧琬会知道，她愣了一下。
“确实，”司窈点了点头，“这位命运多舛的天才作家很有名。我确实很喜欢他。这本书里的东西，无论是文章还是哲理都值得你们去学习。”
“那老师，加个微信吧，讨论讨论文学。”傅婧蔹见司窈眉间添了些许温柔，便试问。
“行。”
纤长的手指将讲台上的手机推向两人。
傅婧蔹看着手机上的昵称。
窈娘子。
她没带犹豫，把备注改成了“司老师”。
常梧琬也跟着改了备注。
“傅婧蔹，常梧琬。是吗？”司窈分别看了看两人，手下改备注的动作没停。
两人点了点头。
司窈说是脸盲、记性不好，点了一次名。虽然才八个人，但没想她已经记下了。
“名字很好听。琬琰淑女，敛敛神妃。”
司窈和她们打了招呼就走了。
她中午跟着人群，摸索着去了食堂。没吃什么，但是遇见了个女老师，办公室刚好在她隔壁，两个人就多聊了一会。
出了研究院的大门，司窈回了程霁的消息。
程霁：【要我去接你吗？】
司窈：【刚下课，研究院还有点事，还要一会。我自己回去】
她看了看往来的车辆，拢了拢大衣外套，走向一个阴暗的小巷。
颐城的闹市区
司窈穿过小巷，走进鱼龙混杂的人群。
灰色的高跟鞋踩过松动的青石板，溅起的污水落在鞋面上，司窈也没管。
她穿过灯红酒绿的街道，拐进一个清冷的小道。
她很久没来这里了，但好在肌肉记忆还在。
司窈走进一家寂静的饭店，毫不遮掩。
饭店内的包厢里，莫骞坐在靠窗位置抽着烟，懒洋洋地倚着椅背。冯堤站在他身旁。
他在等人。
“家主，那冥窈......”冯堤皱着眉，似是想要劝莫骞悬崖勒马。
冥窈，一听就是个女子。
莫骞当然知道冯堤想要说什么，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无论男女老幼，或是有什么过往，只要能帮我们的人，就该被奉为上宾。”
“那人谁都没见过，这只是个代号，我们尚且看不出什么，得见到本尊再下定论。但冥窈此人，为日暮途穷之人，”莫骞将烟灰抖进烟灰缸，“唯有这种人，才能发挥最大用处。”
莫骞听见有人在敲门，让冯堤去开门。
司窈看了眼冯堤，勾唇一笑：“冯先生，是吗？”
冯堤点了点头，向司窈鞠了一躬：“女士。”
司窈点了点头，径直走向离莫骞隔了三四个椅子的位置。圆桌上，她坐在莫骞对面。
司窈瞥了眼莫骞捏着烟的手，不禁皱眉。
她还未开口，看样子是想看看莫骞的态度。
他想起来之前听别人说的，现在挺多年轻女孩子不喜欢烟味。
他立马把烟掐灭，起身向司窈鞠躬：“窈女士，不好意思。”
冥女士......听着怪怪的，还是叫窈女士吧。
“莫家主。”司窈微微颔首。
浅黑色的镜片下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但听声音感觉还好。
莫骞坐下便挺直了腰板，见她心情不错的样子，暗暗攥紧的手稍稍放松。
“二位都是明白人，看来我当初选了莫家是很明智的选择。”司窈抿了口茶，笑着看着漂浮的茶叶。
这俩人没因为看见她是个女子，就在她面前搞什么不满意。也挺有眼力见的。
至少表面功夫让她满意了。
莫骞笑着开口：“您当年愿意帮助莫家，在下感激不尽。如今莫家能从淮城中等家族，搬到都城颐城，您功不可没。”
司窈一只胳膊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只手在桌上轻点着。少年的长发被束起，随意散在肩上。她翘着腿，卡其色的大衣微微敞开，高跟鞋上系在脚踝的缎带轻轻地晃着。
“接下来，莫家主打算如何？”
“若是能向上爬，自是最好的。”莫骞的神情严肃。
“很好，”司窈笑了，周身肃杀的氛围被划开，“不知莫家对四大家族之一、莫家主对长老院上席的位置有没有兴趣。”
两人愣住。
她笑得张扬，双手支着下巴。
莫骞和冯堤没能看清她的墨镜下的神情。
透骨子的疯癫。
“女士，莫家初入颐城，是否需要先养精蓄锐？”冯堤为司窈添茶。
司窈轻摇着茶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要你想，我就能拽着你坐上去。”
无论莫家如今在颐城有什么底牌，她想扶，就一定扶得成。
莫骞颔首，品了口茶：“感谢您仍愿意扶持莫家。”
等两人谈得差不多了，莫骞招手示意冯堤拿出东西。
莫骞将银行卡推向司窈：“往后莫家还需仰仗您的扶持。这是5个亿，通用的，国际银行也可以刷。您若觉得少......”
司窈抬手止住他的话，起身，两只修长的手指夹着银行卡放进大衣口袋：“够了，以后缺了再跟你说也不迟。走了。”
她知道，莫家到颐城来不只有她帮忙，莫家内部肯定也花了不少钱做打点。拿出5个亿给她一个谋略者，对目前的莫家来说，不少了。
司窈走后，莫骞和冯堤都暗自松了口气。
莫骞看着对面空了的座位，沉思着。
三年前，一个代号“冥窈”的人接下任务，成了莫家的谋略者。她帮着莫家从泥潭中爬起来，跻身颐城，从未失手。
她是莫骞见过最乖戾狠毒的野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