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离年关越来越近了，王强打算带着刘莲和子萌回家过年，毕竟今年有了子萌，不回去过过年说不过去了。去年春节是在刘莲家过的，今年就是轮，也该轮到他们回自己的家了。年味越来越浓，县城街上的人明显比平时多多了，过年用的挂历炮子和烟酒纷纷在街头露面，有人已开始买春联。腊月二十刚过，镇政府几乎就等于放假，人们都回家忙着准备过年.镇里忙的只有书记、镇长和财所。他们结账、团拜、看望退休干部，又准备礼物向上边打点，全机关实际在这个时候忙的人只有他们。

本来这没有王强的事，但书记镇长特意交待徐镇长，不让他走，在乡里候着帮忙。起初，他不知道要帮的忙是啥，到了二十七八他才明白是要他当劳力扛东西送礼的。从食品公司弄来猪后臀和成箱子的鸡蛋，一家一家的往县城和市里送。书记镇长空手在前边走，王强扛着猪屁股在后面呼哧呼哧地跟着领导，若住在平房还好说，如果在四楼、五楼，那就惨了，扛着猪屁股走到门口，王强的气也都喘不上来了。这本是办公室主任的活，咋让他来干，王强心里不是没气，但转念一想，领导让他来，说明是对他放心，觉得他能靠得住才让他来。送礼的事只有领导自己最亲信的人才能跟着，想到这儿，心中那点怨气才烟消云散反而心里有点沾沾自喜呢，咱是领导信得过的自己人呢。

刘莲带子萌和王强是年二十八回到家的，到家的时候，上坟的人在山上平地络绎不绝，鞭炮声不绝于耳。是啊，走的再远的人，根还在这儿。利用春节回来祭祖上坟，时刻提醒人们不忘自己的根本，不忘自己无论贫富的老屋！

回到家的时候，油馍早就炸好了，菜包、豆包、卷沟馍蒸得堆天堆地。除夕夜之前的活就只剩下一个:包饺子。王强抱着小子萌出去玩去，刘莲在家帮忙包饺子。

自从小子萌能爬的时候，就显现出她机灵、好动、不安生。两月前，她头都直不起来，头大身子瘦，脖子撑不起头颅，抱她的时候，得用手从脖颈伸进去把头托着才能把她抱起。现在行了，她最喜欢的事儿就是骑在王强的脖子上，用手揪他的头发，抓他的脸，拽他的耳朵，王强脸上经常伤痕累累，都拜这个小宝贝所赐，不知道的还认为是夫妻俩打架让刘莲抓的呢。但是，王强心里喜欢，连刘莲妈都看不过去:“太惯了，你看又抓又揄，你太惯她了，看你将来越大咋管。”

除夕之夜，分家另过的大哥大嫂领着侄儿侄女过来了，老三还没成家，三个小妹都到了懂事的年龄，一直在旁边逗侄儿侄女玩，吃饭的时候，王强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团圆了啊，如果这一家人一直这样家不分开该多好啊！

大年初一，是不走亲戚的，一大早除了大人给拜年的小孩压岁钱外大人们走出家门相互问好拜年，小孩们忙着拾炮子，青壮年人呢，要是找要好喝酒的，王强也不例外，跑到岳军家，把红文和朱营喊来，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最后是人们把他架着回来的。

躺在床上的王强闭着眼，嘴还嘟囔：“喝，喝酒，过年了，咱弟兄们高兴，不醉不归......来......干杯......”刘莲气得不得了，把小子萌放在他身边，说:“子萌，煽你爸，谁让他好喝酒。”

“啪、啪、啪”子萌在王强的脸上，打的叭叭的响，她半岁多的人能听懂大人的话了。一边子萌的奶奶又心痛儿子，又好笑孙女，笑笑，看看，转身去忙别的了。

从三十到初五，王强只在家吃了一顿饭，那还是除夕夜那顿，其它的时间都是在堂兄和拜把子家轮流喝酒，王强妈怕他喝坏身子，就让老大前前后后全程陪着，几乎是天天晚上他都是趴在老大背上回来的。

王强妈气急了，对刘莲说，“你们还不如早点回县城吧，这样喝，是要喝坏身体的。”王强也知道这样喝下去不行，有啥办法呢。从上高中到现在自己从没好好在家过过年，今年带老婆孩子回来了，初高中的同学、近门近支的堂兄堂弟都轮流请他到家吃饭，谁家请都得去，大年下的，去了不喝又不行不去不喝却会得罪人。这时王强才明白“能叫胃喝个洞也不能让感情裂个缝”。好多俚俗谚语，你如果不亲自去实践和体验，还真领会不到其中的真正含义呢。

说好初五下午从老家回县城，原打算坐班车回，不料想下午北风突起铅云低沉，不一会，雪就开始下。开始是随着风在空中飘舞，后来风小了但雪大了，真正是鹅毛大雪啊。班车肯定是来不了，从等班车的地方转回来，想等第二天雪停了再走。特殊情况，上班晚点，也不会有啥事，就是上班也是同事之间相互请着喝酒，不过正月十五，是不会正儿八经上班的。

谁知道第二天起床，王强傻了眼，门外是尺把厚的积雪，山上山下，银装素裹，地不见了垄，路不见了边，也不见平时的沟沟洼洼，这种天去赏雪还不错，走路？连路在哪都看不见，昨走啊！刘莲急了，开始埋怨。

“我说早点走，你不走，就知道喝、喝、喝，这下好了，人家都去上班，就我没去，咋交待啊！”

“刘莲，你别急，我想想办法。”王强劝刘莲。

“就这鬼天气，能想出啥办法！”刘莲急不择口，忘了是在和谁说话。

王强爹从中屋中拉出架子车，让他妈抱两床被子来铺好，让刘莲抱着子萌坐在架子车上，然后把家中那头没卖的老键牛拉出来套上。

“走，我赶车送你们回县城！”

“这能行？”王强问。

“昨不行，就这个办法了。”

王强跟牛车在后边走，等上了大路才看见象他们这样套着牛车向县里走的人有很多。估计大多数和他一样，回来过年，再回去上班，赶上了上班前的节骨眼上下了这场雪。平时这种天气人迹罕至的大路上竞喧闹了起来走路推车的人不时有人跌倒爬起，起来又是欢声笑语，不想这还成了一道风景呢。

到县城已是下午两点了，只能赶上下午的班了，留爹吃了饭，吃罢饭还要往回赶，人和牛回去还要走几个小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