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桑老爷微叹口气，只觉世事无常，记忆力的人早已面目全非。
柳慕则感叹道，“当年桑老爷视金钱为粪土，可却有人因金钱泯灭了人性。”
有一人突然自身后抓住了柳慕的胳膊，她侧目回神，看见正是她安顿在客栈休息的颜嬷。
她料想桑老爷的回家之路不会那么顺畅，故不敢让颜嬷一起，陪着忧心，岂料颜嬷就是个操心的人，硬生生的从西城的客栈摸索到东城桑老爷的家。
颜嬷目露错愕的望着眼前这一场闹剧，“这是……？”
“没什么，一场闹剧罢了。”说罢，柳慕便带着颜嬷与桑老爷要进门。
门房望着正在打斗不止的老爷夫人苦恼着呢，站在原地急的跟夜锅上的蚂蚁一样，根本不知该如何做，可遇见柳慕带着桑老爷闯门，他顿时记起了自己的职责，坚定的拦在柳慕身前，“不能进。”
柳慕将门房朝旁一推，目光在府内的仆从身上扫过，话看似是跟门房说的，其实是跟刘府内所有想要拦着她的人说的，“方才你们夫人所言都听到了？这原本就是桑府，是你们家老爷强占了他人财产，我已报官，你们若不想牵连到自己，还是自行离府吧……”
柳慕此举是想威慑府中众人，可她哪里想的到，她根本用不上言语威胁。
因为被她轻轻一推的门房竟飞了起来，随后重重摔到了地上。
此举可吓坏了府中众人，他们又想起夫人方见柳慕时的言语，顿时不敢多待在府内，生怕落得个跟门房一样的下场。
柳慕则目露沉思的望着自己手，她自从雪灵族归来后，便总觉体内充盈着一股力量，那力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她并不知该如何控制，可方才那一击，她似乎是控制了体内的那股力量。
颜嬷震惊的望着眼前一幕，柳慕朝她笑笑，“这是路上学到的防身术。”
颜嬷见她不想多说，便也没有多问。
眼下有更急的事要做。
府中已与柳慕偷潜进来那日完全不一样，望着这样的宅院，柳慕叹道，“桑老爷，这……还能找到他的东西吗？”
桑老爷露出胸有成竹的笑，“我儿子的东西，当爹的怎会寻不到？”
桑老爷带着他们走进卧房，轻轻敲了敲房间正中央的一块木板，随即他将那块木板拉开，一个暗洞出现在三人面前，桑老爷对颜嬷道，“你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便留在这里吧，就让柳慕同我一起下去。”
颜嬷点了点头。
柳慕与桑老爷一同下了暗道，走了几步后，桑老爷突然道，“能不能与我说说，这些年，你与我儿的经历。”
柳慕这才明白桑老爷的用意，他将颜嬷支开，不过是想听她与桑若寒的过往而已。
可桑老爷又岂会知道，他每念及一次桑若寒，便是在柳慕心口上插刀。
漫无边际的雪山之上，桑若寒的全身都是血，而被他保护在身后的自己，身上却纯白无暇。
她用力的擦，想要将他脸上的血擦去，可却发现，无论她如此擦，桑若寒脸上的血却越来越多，直到他死，自己都没再看清他的样子。
这便是她重复多次的噩梦。她在梦中痛彻心扉……
可这疼她只能硬生生的忍着。
黑暗掩盖住她通红的眼眶，“我逃出之时，偶然得知桑老爷侵占柳府是为了救儿子，便萌生了挟持桑若寒来换颜嬷之法，当日我来到府中，听说他卧床动弹不得，本以为他是个好拿捏的，岂料我却被他挟持”，说到这，柳慕有些不解，“他从床上起身，身上有股很强的力量，他说他等我很久了，他已颜嬷做交换，威胁我陪他到妖界。”
桑老爷走下一级台阶，“若寒的师傅走前，将一对锦囊各交与我与若寒，言明锦囊中乃是救若寒命之法。锦囊直指柳府，是我想错了，以为锦囊所指是柳府中藏着救命的药材，现在想来，指的是人。”
柳慕继续道，“我的血是桑若寒的药引子，他饮下我的血后，身体好转，我们到了妖界，拿到了妖界至宝龙纹眼，桑若寒得救了。”
柳慕明显感觉到桑老爷的呼吸一滞，步子一顿，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柳慕继续道，“得救后我们却偶然闯入了雪灵族禁地……最后他为救我而死，若不是他，我根本不能平安回家。”她不想再详细回忆那份痛苦，是已两句话便言明了他们二人在雪灵族的遭遇。
桑老爷抬步继续往前走，心头的唯一一丝期盼被彻底打碎。
柳慕跟着他往下走，声音哽咽，“我知道你想我继续骗你。可你既得知真相，我便不能那么残忍，余生让你抱着一团谎言生活。”
暗道已见了底，桑老爷点燃暗道两旁的火折，暗道被照的清清楚楚，并无任何东西，桑老爷强撑的身子终于坚持不住，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清澈的泪水混着他的鼻涕流下，他的面容却是笑着的，“多谢你不再欺瞒我，我也不过是求个真相罢了，我儿是生是死，我都想知道个清楚明白。”
柳慕搀扶住桑老爷的胳膊，“桑老爷，对不起。”
桑老爷就着她的力道站起来，“没事。”
柳慕不解的目光在暗道四周扫过，犹豫半晌后，“桑老爷此行是想寻些桑若寒的旧物，已表思念，可这里却空无一物。”
桑老爷缓缓走出暗道，哈哈一笑，“哪里有什么旧物？我认为我儿不是池中物，必得上天垂怜，活着回来。俗物对我来说，只是俗物，当年我连桑府都抛弃了，又怎会在意桑府中的东西呢？”
桑老爷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倒是对不住你陪我转了这么一大圈。”
到此，柳慕才明白桑老爷这么做的用意，不过是看出她的欺骗，却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但又想知道真相，故一步步引着她走向这暗道，想听她说个实话罢了。
桑老爷话音一转，“可如今我却后悔了，若真能留下若寒的东西，我余生也有了个念想。”
“我如今也仅有一个奢望了，若寒在这里出生，那我便在这里办场桑事，送送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