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矛盾（下）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老师重新开口。
“那刚刚说回血那个你也不应声，问你你也不回答，这样的话我真没法教。”
白耀夜有些疑惑地抬眸看了一眼老师，又重新垂眸，回想着有关回血的那件事。
半个小时又到了，于是老师叫了白耀夜和同学去测血压和按压，不巧，她的家属在给她擦身换垫巾。
他们便等了一会。
“诶！这个怎么往回流啊！？”
一名家属惊呼，两人向病人手上看去，血液回流到管道过衔接处。
白耀夜淡淡解释道，“因为有在用力，所以回流很正常的，一会顺着针水滴下去它就回去了。”
同学则说着“冲一下就好了”然后开始鼓捣。
白耀夜也索性没再管，测好血压就开始按压，没见出血，来到同学身旁看他不知所措冲着管道，但血液丝毫没有下去的迹象。
白耀夜忍不住开口，“你应该要一下一下的轻按，这样才能冲干净。”
［明明让它自己滴也能冲干净的。］
同学沉默，然后去找了老师，但白耀夜以为他只是回去了而已。
白耀夜无奈叹气，接手了这一行为，把血冲了回去，待同学带着老师来时管道已经差不多干净了。
虽然诧异老师的到来，但还是站在了一旁，等老师看。
“这瓶子都扁了，没有空气了，所以才回血的。”
老师解释道，白耀夜安静看着，老师说的的确没错，毕竟自己也遇到过微量泵回血的情况，显而易见。
回去路上，同学跟老师走在一起，老师则继续说着刚刚回血是因为没有空气的原因，白耀夜走在他们后面，没有附和。
回忆结束回归当下，白耀夜轻声说道，“你不是在跟他说话吗？”
［而且谁知道你当时的解释其实是教导啊？还以为你跟家属们解释，而且什么时候问我了？］
老师顿了一下，继续说着“还没出来的时候我不是在跟你说吗？你当时离我近，出来了肯定就跟离得远的他再说一遍啊。”
白耀夜默不作声，谁知道那是单对他的教育呢。
讲来讲去，又说回到白耀夜的身份。
“你现在就是实习生，老师讲你要听，不能耍脾气。”
“要是出了事怎么办？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这个事小，那以后呢？”
白耀夜没有反驳，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那你这样以后我就不说了，你不会了再问我？”
这时白耀夜才回道，“本来不就是这样吗？”
老师愣了一下，继续说，“行，我知道了，那以后你就不懂再问吧。”
说完快步离开了。
白耀夜揉了揉鼻子，叹了口气，再次去洗脸。
再看时间，已经三十五分了。
突然的，掏出手机给鄂中桐发去消息。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麻烦？”
很没头没脑的一个没礼貌的问题。
有种破罐破摔的意味。
白耀夜的手就是天然的冰块，搭在眼睛上冷敷着。
同时平复着内心的不满。
［后悔吗？没有什么好后悔的。非要追溯的话，应该要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这算闹很大吗？不过的确很严重的样子，老师们都聚在治疗室窃窃私语了。］
［又在说着什么呢？听不懂方言，也不是很想知道，无非就是我很难带。］
［……］
再次睁开眼睛，白耀夜又看了看时间，四十五分了。
他还是踏入了治疗室，因为口罩都放在那里，但拿到后反而走不掉了。
老师们聚在一起交谈，在白耀夜进来后，又进来了两个老师，彻底把路堵上，白耀夜又不想开口，索性也待在治疗室里了。
老师们情绪激动，还有自身演绎的，白耀夜听不懂也没看懂，更不感兴趣。
他一会抬头看看柜顶，一会转头看向窗外，或者低头盯着怀表，突然被点到名。
“耀夜啊，来。”
是护士长，白耀夜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像学校老师教导学生那样，护士长坐在椅子上，白耀夜站在桌旁。
“耀夜啊，刚刚那个老师有对你怎么样吗？是吼了你吗？还是怎么了？”
白耀夜一听，又想起滔天的委屈了，快速眨眼也没能阻止眼泪落下。
“诶，别哭。”见白耀夜也是拼了命在压抑情绪，护士长没再揪着这件事，而是接着讲了下去。
“她也是我们这边资质比较年长的老师了。”似乎觉得不妥，又补了句“夜班的”。
“我们这边还是跟其他科室不一样的，你看如果要其他科室老师来做我们这些操作她们也是做不了的，更何况你一个实习生。”
“也不是说这些操作都一样，还是有所不同的，不然转这么多科室干嘛？直接在一个科室一直待着不就行了……”
护士长语重心长，白耀夜不知道为什么护士长并没有给他换一个老师来带，或许是觉得不能让他这个麻烦再去祸害别人了。
也可能是有什么指标需要达到，比如带学生增加资质？白耀夜无所谓这些，他只需要有个老师能在他的本子上签名就行了。
谁带都无所谓了。
反正也散养惯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
护士长结束话题，白耀夜抬眼看了一下护士长，不理解她的表情，轻声应道，转头便离开了。
［这绝对是最丢人的一天了。］
［不亚于那次在道馆的情况。］
白耀夜叹了口气，脱去工作服回去居所。
坐在床上时，才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不会啊”
“怎么啦？”
是鄂中桐回复的消息。
而早就给洱炎蓝发去的消息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白耀夜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最终选择了不说这件事。
鄂中桐又发来消息，这次的消息是语音，天知道白耀夜有多讨厌听语音，但收到这条消息时，他并不讨厌。
语音里是她温柔的声音，夸赞着白耀夜的细心，轻点着他性格的小缺陷，总体来说是在安慰没错。
白耀夜默默听完，然后收藏起来。
这条语音在白耀夜这里不只是普通回复的语音消息，这是白耀夜陷入黑暗无头无脑乱转找出口时出现的一丝光亮，不是说有这丝光亮就能找到出口了，但是它能减轻白耀夜烦躁不安的情绪。
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了。
带着白耀夜的老师叫鄂关雪，就像他们谈论的那样，鄂关雪不会特意去强调白耀夜需要会什么，需要怎么做，白耀夜只会在自己有疑惑的时候才去跟她有交流。
很和谐。
白耀夜也很喜欢这样的相处。
［有一种爱学学，不学也不逼着你的放松感，这才是真正的自由啊。］
白耀夜难得脱离掌控，但他适应很快，就像当初第一次出远门来上学，连出学校玩都会跟母亲报备，但后面母亲没有再过问，的的确确是放开手了，白耀夜才停止了报备的行为。
虽然白耀夜单方面和鄂关雪和解了，但实际上还是心存芥蒂的，他不明白老师眼中情绪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根据自己经历把它们都理解为恶意，然后远离。
每次老师释放的善意，都会被他自我纠正成不怀好意，礼貌拒绝或酌情接受都是看他当时是否真的很急需，所以拒绝居多。
总之还算安稳的新科室实习生活就这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