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银色高马尾
通往落日城的山路上,李观奋力奔行。
法力灌入双足,脸不红气不喘,迅若奔马。
他从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就开始赶路,此时旭日东升,阳光遍洒。
春风拂面,青衣猎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山林里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这让他想起了前世和初恋女友偷偷去山里踏青,然后躲在草丛里卿卿我我,鼓捣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去解开后面那一排扣子。
冲下山坡,远处是方圆百丈的大广场,广场边缘竖着大碑,正是栖云山驿站。
从此地开始,有通往落日城的大道。
此外,里面停靠了不少飞舟和兽车,供人乘坐。
他稍稍减缓速度,沿着广场边上的大道奔行,拒绝了几波乘坐兽车、飞舟的邀请,认真赶路。
普通的兽车前往落日城,都要五十灵珠,相当于半块灵石。
飞舟更贵,起步价一块半灵石。
而他给人打理灵田,每日起早贪黑,也堪堪二、三十灵珠。
每个月保证大部分时间都有活干的话,能赚个五六块灵石。
扣除每月两块灵石的洞府租金,剩下的购买灵米、灵泉以及杂七杂八的东西,所剩无几。
至于一块灵石一枚的养气丹,根本吃不起,。
此地距离落日城还有将近五百里,沿着大道赶路的话,天黑之前,当能入城。
所以,能省则省。
“道友有所不知,近些日子,从这里通往城里的路不太平啊。”又有过来拉客的黄衣小厮,语气森然地说道:“妖鬼潜伏作乱不说,邪修貌似也多了几波。”
这练气一层的小厮是新来的吧,哄人的套路也太老了。
记忆中,这条路他来来回回走了几十次,稳得很。
再说了,他腰间那老旧的储物袋里还有一张神行符和一张木盾符。
李观笑道:“多谢提醒,不过在下自认为有点手段护身,趁着天光回去当无问题。”
见到李观执意如此,黄衣小厮只得罢休。
便在这时,远处的大道上有一道黑塔般的身影,一步横跨十来丈,直落在广场的入口处。
他怀抱着染血娇躯,朝着四处急吼道:
“有没有擅长治疗法术的道友,俺娘子在回城路上,被狗娘养的三耳狼妖掏了肚子,愿出一件下品法器,速来救命!”
听到下品法器,人群中顿时冲出两个练气中期修士,打算过去救死扶伤。
李观本也想赚他一把下品法器,可惜修为太弱了,人家不会相信他。
另外他的治疗手段比较特殊,真动手治疗,容易被那个壮汉一巴掌拍死。
从气息上判断,那黑塔男子,应该是一个练体中期的修士。
他怀中的女子气息是练气三层。
连这样的人都遭了难……
一把拉住正要往他处揽客的黄衣小厮,李观忙道:“今日的风儿甚是喧嚣,不便赶路,你家飞舟还有位置吧。”
黄衣小厮身上挂着流云楼的杂役令牌。
这流云楼背后是云雾国五大宗门之一的青云宗,专做运输生意,口碑不错。
飞舟速度快不说,防御也强,上面还有练气后期修士坐镇。
“有!道友这边请!”黄衣小厮立即笑成一朵菊花。
一刻钟后。
飞舟缓缓升空,朝着落日城的方向掠去。
李观在飞舟内部的第六十九号蒲团坐下,吩咐侍女奉上灵茶点心,狠狠地吃了几波,至少得把一块灵石又七十颗灵珠给吃回本。
此时他储物袋中只剩下一块灵石又十三颗灵珠了。
可惜点心分量太少,没吃饱。
闲着也是闲着,他随意取了一份玉册翻阅起来。
玉册里面记录了落日城近期发生的一些事情。
“徐家旁系新出了一个中品丹师,暗中入赘林家主脉,引发两家对峙。”
“邪修血蛇在赤霞山矿脉闹事,落日卫指挥——秦朝颜,率亲卫前去围剿。”
“落日城征兵役,需五千练气修士去南下,赶赴边境。”
里面的信息很多,五花八门,相当精彩,李观爱看。
“陈风霜身怀剧毒和诅咒,广求各路道友前去相助,出场费二十块灵石,若治疗成功,赠与一件中品法器,甚至还有机会加入她的历练小队……”
在落日城,陈风霜的名字,如雷贯耳。
她出身青云宗内门,练气八层,实力极强。
此次来落日城历练,据说正是为了青云宗不久后的内门大比,一旦脱颖而出,便是真传弟子。
很多仰慕者都说,她的银色高马尾是落日城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这样的宗门骄子也会受伤吗?
继续往后看,李观终于明白——对方去了黑沼泽。
黑沼泽位于落日山脉外围,对于大部分练气修士而言,那里相当于禁地。
“咦?她中了黑风阴煞咒禁之力?”
李观惊呼一声,顿时眯起了眼睛,心中浮现一个奇怪的念头——
若我去黑风阴煞咒禁里面死一下,事后会不会获得克制它的力量?
……
夜幕降临。
李观来到三树巷口。
不远处的小酒楼灯火通明,里面食客满堂,一阵阵香味随晚风扑鼻而来,直让他咽了口唾沫。
听说小酒楼的老板娘,皮肤白得跟嫩豆腐一样,掐一把能出水的那种,做的白玉烧鸡也是一绝。
若是一次点两只烧鸡,老板娘会亲自送过来,还心甘情愿地让你蹭一杯玉液酒。
可惜一只白玉烧鸡要十颗灵珠,根本吃不起,还是回家煮灵米粥喝吧。
李观摸了摸咕噜噜叫的肚子,拖着有些发软的身子,走入了三树巷。
这里是落日城东城区坊市外围的一条不起眼的小巷。
坊市外围,充斥着一条条大街小巷,坐落着一排排的宅院,数之不尽。
这些都是一些下品洞府。
至于那些中品洞府、上品洞府乃至极品洞府,都在远离坊市的青山绿水之间。
灯光昏暗,巷子里冷冷清清,晚上的风有些冷。
李观慢慢地走着。
忽地,前方左侧的宅院里面,传来一阵哭闹的声音。
他走了十几步,路过那家院子的门口,朝着里面瞥了一眼,却是见到了三个身穿制式法衣的兵务院修士。
为首之人人高马大,练气六层。
另外的一男一女,都是练气五层。
跪在地上哭着喊着求情的是半个月前刚踏入练气三层的米道友,比李观还小两岁,上次一起吹过牛。
不想他运气不好,被兵务院盯上了。
兵务院上门,那就是征兵役了。
妈的,这简直要命。
他暗中付腹诽了一句,没有多管闲事,也没有去凑热闹,就当做没见到那边的情形,匆匆路过。
同时,他也暗自庆幸,九个月前,原身已被征过徭役,去黄玉山搬了三个月的石头。
虽然差点被石头压死,但至少挺过来了。
往后三年,他也不用再担心被征徭役什么的。
……
身为兵务院的小管事之一,杨威带着两个手下忙碌了两三天。
东城区这边征兵的压力不小,他分到了征召百人的任务。
身为中阶世家杨家的嫡脉子弟,他手段自是不少,效率也快,想来明天就能让上面满意。
此时,他行走在青石地面,望着幽深的巷道,淡淡道:“还差几个?”
身后跟着的女修连忙回应:“头儿,还差一个。”
他轻轻点头,然后闻到了烧灵柴的烟火气息。
朝前走了大约十几步,但见长着一棵歪脖子老树的宅院里面,有人烧着灵灶,正在煮米粥。
定睛望去,那是一个练气二层的男子。
“什么时候了?”他又问。
“戌时初。”女修回应。
“就他吧。”他忽地驻足,随意地说道:“戌时中,张家的道友请喝酒,我得赶过去。”
身后的男修立马搬出玉册,查探相关信息。
“三树巷六十九号,李观,三十岁,练气二层,散修,种田为生……九个月前曾前往黄玉山服徭役……”
看到这里,男修立马轻声道:“头儿,他被征过徭役了,按照规矩……”
“就他了!”
杨威不满地看了眼身后男修,然后领着二人踏入院子,不待李观上前见礼,便高高在上地说道:“你是李观?”
“正是李某,不知……”
“我是兵务院杨威。”杨威说了一句,扔出一枚铜令落在李观怀里,道:“南边战事吃紧,你被征召了,半月内前往兵务院报到。”
“杨管事,李某九个月前已经被征过徭役了,按理说……”
“无所谓,征兵令已下,你可以不来。”杨威懒得听李观废话,领着二人大步离去。
出了院门,杨威和身后两人分道扬镳,独自前行,很快消失不见。
“头儿的脾气越来越差了,以前他不这样的,行事也素来有章法……”男修忍不住摇头道。
女修轻轻点头,以示附和。
院子里。
李观怔了好一会儿,这才把征兵令收入储物袋。
“底层散修太难了啊,别人随手拿捏,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默默地把粥煮好,趁热喝下,填饱了肚子,再回想起先前的一幕,李观无可奈何地叹道。
练气二层的他,前往边境战场,那就是炮灰的命。
虽说他不惧死亡,但没必要乱玩命。
打死都不能去。
躲到城外当逃兵也不行,那样的话,半个月后他就可以上通缉榜了。练气二层的通缉犯悬赏,想必有很多人会感兴趣。
或者想办法获得一门攻击秘术,找机会干掉杨威?
爽是爽,但人家是练气六层,万一有什么保命的秘术和法器,没干掉怎么办?
暴露了自己怎么办?
而且,即便是干掉了他,自己的也入了兵务院的名册,同样躲不掉。
除非把兵务院也抹平了!
思来想去,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在半月之内,找人去兵务院划掉自己的名字。
可问题是,他这种练气二层的底层散修,能找谁呢?
目光闪烁间,他忽然想起了那银色高马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