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丽娘辞世梅花落葬（3）
入了道观，扑面而来就是梅香，放眼看去殷红一片。
栀禾选了间正殿布置杜丽娘的灵堂，余下家丁们则遵从太守吩咐四下忙活起来……
趁杜太守与杜母谈话的间隙，栯梦渺提着盏紫砂壶假借斟茶的模样，悄声说道：“找个办法把他们引开，杜丽娘还不能下葬。”
栀禾秒懂，拂尘一挥，扮起仙风道骨的高人，为太守夫妇指点迷津：“要想令千金功德圆满，除了在日出之前入葬以外，二位还得付出诚心。”
“诚心？”杜母眯了眯眼睛，眸光晦暗，似是鄙夷：“真金白银杜府里有的是，要多少，您开口吧。”
“呃……非也，非也！”栀禾大惊：“我所指的诚心是凡俗之物不可替代的东西。”
她直指一处偏殿，屋门大开，一尊不知名讳的千手神相坐落其中，它的两侧是无数青铜打造的凶煞雕塑，各种扭曲姿势隐在葱茏的黑暗深处。
杜母只是看了一眼，差点吓晕过去。
好在栯梦渺端着安神香及时赶来，又贴进她耳边说了几句，才没有闹出人命。
栀禾见状自然不敢再给杜母施加压力，也不是于心不忍，而是怕她讹上自己，届时还影响他们修正主线岂不是得不偿失。
她为自己的深谋远虑谄媚一笑，扭头把话题抛向目前场上最具有抗压性的人物：“所谓诚心，其实就是一股力量，凭借着这阵力量，丽娘小姐便可扶摇而上，直登青天。”
杜太守听得心急：“那我该如何去凑诚心？”
“这简单，”栀禾取来笔墨纸砚，又翻出一册读书人耳熟能详的道德经说道：“你们夫妇二人在我方才所指的偏殿内抄书……七七四十九遍，就能凑齐诚心了！”
“七……七七四十九？！”杜宝夫妇异口同声。
栯梦渺也霎时挑起一侧眉毛，转身看向栀禾，惊诧不已的目光就差把你疯了三个字刻在脸上。
栀禾略微摇头，心里不住喊冤，什么叫又想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她算体会了个彻底。
于是，她扛着三道极具危险的视线，继续放缓语气努力鬼扯：“俗话说得好，七七四十九，先人坐船走，只有顺顺利利走过阴阳河，才能保家族长盛不衰，保佑丽娘投胎顺遂。”
“但日出以前仅凭我们二人根本不可能抄完四十九遍道德经！”杜宝摸了一把额头冷汗，慌张问道：“不知族中家丁能否代劳？”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栀禾叹了口气，故弄玄虚地说教杜宝：“其实抄书最重要的不是数量，而是为丽娘祈求平安的决心，但你们夫妻二人连一篇文章都未有摘录便想找人作弊，此心已为不诚。”
“所以，我的建议是……”栀禾陡然加快语速：“现在立刻马上进去誊抄，家丁侍女一个都不可随行！”
杜丽娘的事迫在眉睫，杜宝夫妇也不再踌躇，即刻动身。
远处偏殿燃起灯火。
栯梦渺终于与栀禾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还不等栀禾发问，她已经三言两语把事情的原委剖析了个干净。
“杜丽娘的尸身被人下了咒，我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出狸猫换太子，把她葬在别处，”栯梦渺说：“另外，再让家丁去买点公鸡血回来，实在没有的话活鸡也行。”
“没问题，不过……”栀禾抱着拂尘纠结问道：“你是打算开坛做法呢，还是招魂驱邪啊？”
栯梦渺狐疑地看了看她：“都不是，只是单纯想恶心人。”
……
一炷香的时间，春香和石道姑各自开始了计划。
一人招呼所有家丁去后厨吃夜宵，一人使用五鬼搬运符将棺椁置换，运送至梅林深处的一棵枣树下。
那树奇高无比，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树干上满是焦黑色的烧灼痕迹，却依旧生机勃勃。
栯梦渺招呼完家丁便匆匆赶来与栀禾汇合。
她捡起一块石头，在树面刻下几个粗糙大字——一棵红梅花树。
栀禾看着栯梦渺的离谱操作嘴角一扬，笑开了花：“天呐，你准备把戏曲原典当傻子骗？！”
“怎么不算呢？”
栀禾满肚子疑问：“但为什么是枣树？还有你怎么确定梅林深处一定有别的树，连我都不知道！”
栯梦渺淡定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对栀禾解释：“红梅观里有枣树并不突兀，因为在道教信仰中，以雷祖，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为主神的雷部，时常以天雷替天行道，天雷凝聚至阳至罡之力，为世间阴邪之物的克星，遇到阴邪之物躲在树下时，天雷到处，就有了雷击木一说。”
她休息片刻，又挥出铁锹折断了一根枝干：“而雷击木又分多种，都是法器制作的原材料，其中属雷击枣木为最上成，是至高无上的神木。”
“难怪……”栀禾：“要是景扶苏那家伙在他一定能想到。”
栯梦渺翻土的动作一顿：“他是道教的？”
栀禾点头，佯装正经：“据说是某位大师的关门弟子，关门外了。”
……
将杜丽娘安葬后，家丁买的公鸡血也送到了小厨房，满满一大桶，散发着牲畜的腥臭味儿。
栀禾往里加了些面粉，把血水搅和成黑红色的粘稠状液体，眉头紧皱，嫌弃道：“裴兰因真的会出现么……要是他没来，我yue……我上哪讨yue精神损失费去……yue！！！”
正在磨枣木的栯梦渺默默捏紧鼻子，离远了那桶污秽之物：“放心，他没来，我就把他薅过来，绝不会白白浪费你的贡献。”
“可是梦渺……我们这样真的不算引火烧身吗……”栀禾一脸愁容：“用鸡血来整人，他今晚直接大开杀戒怎么办？”
“不会的，”栯梦渺眸中闪过一丝讥讽笑意，语气笃定：“傩神从不主动杀人，因为……”
“他没这个能耐。”
栀禾大惊：“那裴兰因还敢现身？”
栯梦渺：“他当然敢，别忘了他的容貌和那双摄魂夺魄的眼睛，完全就是不露锋芒的杀人利器。”
“哦哦，那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
“不累吗，休息下吧，”栯梦渺拿起帕子裹住个豆沙馅的糕点投喂进栀禾嘴中，主动解释道：“傩神庙总共搬出十樽棺材，所有死亡的女子中只有杜丽娘的魂魄被缚于红梅树，这说明杜丽娘是傩神计划里至关重要的一环，我们今夜破局，对方肯定会察觉，就冲裴兰因那目中无人的傲慢性格，他肯定会过来探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