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可汗的奇妙冒险
阿那瓌现在只想快一点回到王庭，他们这次的损失太大了，大到即使他身为可汗也要做些什么来弥补这种丧师之罪。他已经暗暗想好了，等回到王庭便再整备一批兵马，一定要回师雪此奇耻大辱！
话说回来，阿那瓌现在还不知道让自己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的人是谁，是那怀荒镇将于景吗？一定不可能，那人连铁罗图都打不过！要是他有这个谋略，铁罗图怎么可能一千人马就破他的镇城，所以此次的对手一定另有他人。
高欢没有给阿那瓌留出太多的时间去思考，因为他和侯景在后者即将闯出长城的前一刻，便追上了这个在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柔然可汗。
阿那瓌咬牙看着缀在己方后面的精锐重骑，面上阴沉不定，语气似有不平道：
“你们是哪部兵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地，怀荒镇也有此等精锐吗？”
高欢勒马站定，伸手拦住跃跃欲试想要直接领重兵冲上前去的侯景，随后冲阿那瓌一抱拳，朗声笑道：
“我等并非怀荒镇兵，乃是自怀朔而来，特来此地等候可汗。是以可汗并不知道我等……”
顿了顿，高欢接着道：
“想必可汗已经看到了，我部俱是重骑。可汗身边现下只有不到一百亲卫，即便是个个勇猛，怕也抵挡不住我们一轮冲击。况且……”
阿那瓌心灰意冷的挥了挥手，声音索然：
“成王败寇，今日我技不如人，束手就擒便是，豪杰不必多言！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阁下如此年轻有为，智计卓绝，不知在六镇军中现居何位啊？”
高欢心中一阵莞尔，阿那瓌倒是具备了上位者必须要具备的一些特征：在绝境中永远都能看到希望，并且不放弃任何一个削弱对方的机会，不管它是不是有效果。
“都到了这种境地，可汗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呢？小子就算在六镇郁郁不得志，可毕竟也是六镇中人，又怎会因你三言两语就背弃故国呢？”
阿那瓌听出对方语气中有些未尽之意，心中一动，主动上前几步语气“诚恳”道：
“看阁下面貌，应当是汉人无疑，阁下口中所说的故国，想来也不会是胡人当国吧！？阁下本卿卿佳人，奈何从贼啊！”
高欢不由得暗笑，这阿那瓌虽轻敌丧师，但论起心态来，确实还是值得别人学习一番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气定神闲的表演阵前口遁呢？但出于某种不能说的原因，高欢还是决定要配合对方表演一出好戏。
于是，高欢的神情登时“忿忿不平”起来，语带唏嘘道：
“可汗说的不错！我高欢文武兼备，再怎么说也是六镇难得的良才！也曾为六镇立下过汗马功劳，却因为汉人的身份迟迟不得重用。这也罢了，可恨那些鲜卑镇将，平日里只知道盘剥兵士，克扣饷银！但临出征时却又想到了我们这些人，直把我们当做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兵奴！实在是可恶！”
阿那瓌闻言心中惊喜，没想到他简单的几句话竟有这么大的效果，无意间引得对面年轻将领如此大的怨气。于是他故作痛心之色，言语暗示道：
“如果我柔然有阁下这般年轻俊才，我定然会礼遇有加，让阁下领万军，成不世之功业！”
高欢闻言与侯景对视一眼，眼中讥讽几乎隐藏不住，这回是侯景再也忍不住，抢先大叫道：
“像我兄长这般才华的你给他万军之任，那像我这样次一些的不知道可汗打算如何重用呢？”
阿那瓌没听出对方言语中的揶揄，正色道：
“两位俱是少年英才，阁下如果愿意入我柔然，我情愿以阿伏干部落之主的位置相赠，两位顷刻之间便能成为我柔然一方巨擘！岂不比在六镇做别人的兵奴来的痛快，况且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良禽择木而栖，想来两位是知道其中深意的。”
侯景一时目瞪口呆，那阿伏干部落可不是一个小部落，人口几乎等同于大魏的六镇之和。阿那瓌愿意以阿伏干部落首领之位换得自己北归，无疑是极具魄力的。
高欢面色怪异，口中却连连称谢：
“可汗如此盛赞，小子着实是铭感五内！奈何小子肩负卫边重任，实在不敢轻易放可汗过去啊！”
见对方面对自己的天价拉拢依然不为所动，还一副耿直神态，阿那瓌却突然福至心灵：
“没想到阁下竟这么忠于胡人之国，我作为手下败将本也不该胡乱评说。但是你既然已经说了那六镇实是把你们当做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兵奴，那我便有一言要请教阁下了？”
高欢强忍笑意，作出一副疑问神态，“好奇”问道：
“不知道可汗有什么要请教于我？”
阿那瓌此刻一心认为是自己的舌灿莲花说服了对方，心里早就载歌载舞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沉声道：
“我要请教阁下，若是没有我柔然，你们这些兵奴还有什么用呢！？”
说完，阿那瓌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好整以暇的望着对面那个仿佛是被他这句话突然惊到的年轻人。
高欢则是恰如其分的表现出了适当的迷茫与震惊，看起来就像是突然顿悟了一般，喃喃自语道：
“可汗一席话真是醍醐灌顶！我差点为汉人酿下大祸啊！”
阿那瓌闻言大声吼道：
“阁下麒麟俊才，只做一个走狗良弓岂不可惜！你还未醒悟吗！？”
见对方听到自己的声音后目光呆滞的立在原地，像是完全被自己的气势和言语所慑服，阿那瓌不无得意的微微一笑，转向身后正用无比崇敬目光看向他的众位亲卫，小声而又不失威严道：
“敌首已经被我慑服！大家按次序缓缓出长城，不要急！别让敌人看清我们的底细！”
众人轰然称诺，随后竟然真的就在六镇几百名重骑追兵的眼皮子底下成功遁出塞外。
与此同时，见阿那瓌已经趁高欢“心神不安”的间隙溜出塞外，数次差点忍不住追上去的侯景终于耐不住性子开口埋怨：
“我说军主大人！你只说不用卖力追，可没说到手的鸭子还得亲自把它踢飞了啊！那可是柔然可汗……”
高欢此刻已经回复了以往的神态，哪里还有半点方才迷茫震惊的样子，闻言转头哈哈笑道：
“万景必是可惜那阿伏干部落首领的位置，不知我说的对否？”
侯景急的直跺脚，连声道：
“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计划就说出来吧！咱们这次可是亏大了。”
高欢脸上笑容不变，声音却愈加和缓：
“万景想要阿伏干部落，我们自己去取便是，何必要那可汗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