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走入黑夜
在“野人”闪烁的泪光中，白野说：
“放心，我认识两个好朋友。他们是战士和牧师。你信不过我的战斗，还信不过晨曦教会的牧师吗？”
或许是因为白野搬出来“晨曦教会”，男子的呼吸渐渐平稳。
他再三保证，神秘男慢慢放下心中阴暗惨痛的回忆，负责领路。
他说自己想不起全部名字了。
只记得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每次意识陷入混沌的时候，都会像海面浮出刺眼而雪白的冰，撕破黑暗，呼唤着他：“安其罗、安其罗，来吃烤苹果派啊！”
“好吧，老安。实验室有什么特别的吗？”白野语气温和，像午夜闲聊，在花园之中漫步般轻松。
安其罗身上，他感受不到任何法力波动的痕迹。
安其罗很激动。
“他们在制造怪物！相信我，不是幽灵，也不是会活动的骷髅！”
“你慢慢说。”
“欧哇，怎么形容呢，好可怕！邪教徒、欧欧、他们、他们明明杀死了一个人，用铁钩撕开嘴巴，把他的心脏都挑出来了……红衣服围着一口大锅跳舞，搅拌来搅拌去……给他喂了用蘑菇汁熬的汤药，他就站起来啦，他站起来了呀！他没心脏的尸体看起来就像活人一样！”
“这不就是电影里的丧尸或者活尸？麻烦了！”
野人男子很沮丧。
“牧师也打不过吗？”
白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圆了。他内心同样很沮丧，说有牧师战士朋友，自然是因为见过爱德华、威尔二人，他现编的谎言。
亚尔林只负责开锁、破解机关。
靠他们两个人打丧尸，真不是去送宵夜的吗？
除非——
还有某位具有冒险家精神的倒霉蛋也刚好在。
然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很清楚自己有多少本事。捡漏、下毒、暗中搞破坏还可以。正面被围攻，他一定会被丧尸群打成怪物肉酱。这群邪教徒被邪教洗脑，说不定比魔兽还棘手。
因此，白野很同情地用假话忽悠他，答应如果发现实验室，就帮忙找一下。
内心却想到：这个无家可归的倒霉蛋，不正是种田的好帮手吗？
安其罗的遭遇提醒白野，这次拿回法师塔控制权的行动可能并不顺利。
交界地有诸多隐藏起来的危险。
我还需要准备更多的药剂！
沿着树林里动物的足迹，白野慢行在荒原中，一路采摘了很多品种新奇的蘑菇，它们密集，斑斓。
他在枯萎的巨树之间，发现了很多上辈子海蓝星存在的蘑菇。
宛如海葵触手炸开的条纹香菇；
石头上蔓延的“青苔”光果菌；
犹如红裙小精灵的悲伤天使，
还有充满菌丝脉络、像盛放花苞伞的蓝绒拟鬼伞菌。
白野注意到，一些夜间习性的小生物也活跃起来了。
步甲沙沙地在大蘑菇伞上路过，穴居洞穴捕鸟蛛打开蛛网织成的门，喷吐白色陷阱。草地洞穴中，土拨鼠夜出觅食。
鸟啼、虫鸣、雨声，抒写了一曲自然的合奏曲。
交界地就像暗黑童话中的原野，神秘而危险。白野绕开毒虫，疯狂采集蘑菇。
终于，长满野草的荒野走完。
二人来到了一片灌木稀疏的平原。
安其罗突然回头，指着悲伤天使说：“我之前吃的就是这种蘑菇！”
白野：“你继续说，我在听。”
他现在很怀疑安其罗的神经出问题了。
悲伤天使刚吃完虽然不会立刻死亡，但是在4小时内没有及时服用解毒药，会造成永久不可逆的神经损伤，严重导致死亡。侥幸没死，后半生也是植物人，只能在治疗室度过。
有了白野鼓励，这名逃出来的神秘男子继续指路。平原的范围不大，很快，白野沿着安其罗说的方向，看到平原连接的石滩，石滩后的树林出现在二人眼前。
远处，迷雾飘荡。月光晦朔。高耸入云的红枞树与雪杉丛林，幽美而安静，仿佛怪兽的巨口，欢迎夜访来客。
“这个蓝蘑菇，这个粉蘑菇，对了还有这个不知道名字的绿蘑菇，我全吃过！”
白野陷入沉思。
你挺会挑啊！
安其罗指的地方全是奇境、险地。他指的一处绿色嫩叶，距离地面几十米的高空。位于巨树蜂巢旁。白野认出绿色嫩叶的身份，它是香椿菇。
香椿菇有剧毒。人类吃了躺板板，全村开席。
走过小溪、最后一丛杜鹃花围绕的小径，石头滩出现。白野看到了新的变化。这个世界独有的微笑菇、月亮菇、沉睡菇……点缀在荒凉的石头滩之中，与苔藓植物作伴。
奇怪而诡异的，这些蘑菇都呈现一种一眼看上去就蕴含毒素的灰暗颜色。类似于魔域暗属性腐蚀过的矿石。
这让他很是疑惑。交界地附近的雨水虽然充沛，但一片自然形成的生态系统里，真的会有这么多变异蘑菇吗？
……突然，石头滩的尽头，出现了一片倒塌的废墟。蔚蓝的花海在夜色中散发荧光，吸引着飞萤。
看起来蜥蜴人听到的传言是真的。终于找到我的法师塔了！
白野很兴奋。
安其罗的身体却在剧烈颤抖：“欧，欧欧！”
他抓住白野的袍子，眼神祈求矛盾，似乎是希望他不要去。看到安其罗这副表情，白野哪里不明白，这个位置是哪里——
是邪教徒绑架安其罗的实验室位置所在！
难道法师塔被邪教徒改造成了实验室？
白野眯起眼睛，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问：“亚尔林大人，那些花，您看得清吗？”
“是蓝色妖姬，开在一个干涸的喷泉旁。庄园里的雕塑、城堡、木屋都倒了，看不清……确实是这里，我感应到了地下有我留下的羽毛。”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安其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捂住脑袋：“蘑菇会吃人！它们伪装成伪人、吃吃吃吃吃吃——吃人！不要吃我！”
亚尔林抖抖羽毛，很不满地说：
“听起来像是实验变异，发生了重大事故。玩实验的蠢货多，驾驭不了还要玩。”
它可懒得给白野再挑个办公场地。
亚尔林的话给白野非常不妙的预感。
夜魔都是乌鸦嘴，讨论坏事特别灵验。这么说差不多等于盖棺定论，法师塔有不干净的东西。
这也太巧了。
安其罗居然是从地下法师塔逃出来的？
他一会儿说自己吃过蘑菇，一会儿说蘑菇吃人。
他可能已经吓疯了。
不对劲。
【实验室发生了异变，蘑菇伪装成人吃人。】
这也太扯了。
蘑菇成精变成人，还能真的不成？
白野对一个受到惊吓的可怜人说法很是怀疑。人在紧张时，注意力往往不集中，脑子吓懵了只顾着逃跑。
但逻辑同样无法形成闭环。
吃人……蘑菇……邪教徒……实验……
这些线索在白野脑海里反复浮现，却无法推理出结论。
地下法师塔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野紧张起来。
地下法师塔没有道理不改变。它同样会产生未知变化，带来麻烦。这种紧张的感觉非常刺激。
白野决定尊重自己的直觉，不当恐怖片作死男主角。他慢慢地在石头滩和石林之中寻找捷径靠近，先在远处看一眼再决定是否进去。
正当白野犹豫的时候，突然他看到，一高一矮两个影子钻了进去。看到他们身上熟悉的武器——一面巨盾，两根长面包棍，鼓鼓囊囊的背囊。如此搞笑的一幕，白野却露出安其罗无法理解的微笑：
“安其罗，你看，你的神在庇护着你。不止一个人希望帮你回家。”
……
为了保险起见，白野决定叫人。
没什么战斗力的三个室友，跳过。
他认识的大恶魔、小魔鬼，他肯定不会选。
那最好的选择——
只有一种。
召唤地狱灵蝶，
流程其实很简单。如果它们愿意和你保持友善的关系，或是愿意接受你的召唤。
你甚至连高级祭品都无需奉上，只要你知道它们的模样、灵魂气息、元素波动——
然后画一个逆七芒星。在召唤阵的每个角与圆的交界处分别放上对应的火把或是火元素，沟通即可。
白野正在如此尝试。
他闭上眼睛，站在召唤阵前，双手合拢，回忆着自己召唤的葡萄模样。
他“看见”一座烈焰汹涌、火龙盘绕的熔岩火山。天空中的火焰王座虚影旁，落着一点紫红的渺小影子。
“铃铃~”
地狱灵蝶，我找到你了——
宛如铃铛声的虫鸣之中，白野的灵魂仿佛更厚重，更凝实。他无法描述这是什么感觉，却慢慢在铃铃的悦人回声之中，听清了它的诉求。
“我来啦！西蓝花，西蓝花，有吗有吗？”
滚烫的灼烧感、迷梦的热浪蒸汽、火焰的变幻莫测……纷纷拍在白野的耳中、眼中……触感中……灵魂上。他睁开眼睛，依旧是荒野，眼前是碎石滩与更遥远的废墟。
但他刚才所见并不是幻觉。
一只紫红色的蝴蝶，正在与石头滩上的毒蝇伞蘑菇斗智斗勇，异常欢快。
——地狱灵蝶，真的来到了现实。
在现实中被白野召唤出来，葡萄立刻向后退了一段距离。见到石头滩上绽放的野花，它藏在蘑菇的褶皱里。
内心却很激动的想到：
“柏翁！我的西蓝花，在哪里！！！”
亚尔林表示有事要说。
安其罗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回事，骑士和牧师不是你的朋友吗？
白野表示：“你别管，一会听我指示。”
说着，他把烈焰药水递给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