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大明朝还有利剑吗？
内阁值房内，近日由次辅徐阶实际主持事务，首辅严嵩并未现身。
张居正手执公文，正向徐阶禀报事宜。这时，严世蕃与赵文华气势汹汹地闯入，严世蕃更是怒容满面，质问道：“我工部的呈文，为何至今仍未批红？”
大堂内霎时寂静无声。
徐阶端坐椅上，淡然一笑，道：“东楼兄，何必如此声张，此乃内阁值房，还望注意礼数。”
“少跟我来这套！”严世蕃步步紧逼，“赶紧把工部的呈文批了，若是耽误了正事，谁来担责？”
张居正面色一沉，冷声道：“小阁老，内阁自有内阁的规程，你若心急，不如回去请严阁老直接批复便是。”
严世蕃闻言，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连连冷笑：“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们在内阁，是否真能一手遮天？”
徐阶依旧面色平静，缓缓道：“正好，陛下刚有旨意下达内阁，诸位都听听，也请尽快传至浙江，以免下面的人妄生事端。”
“什么旨意？”严世蕃急忙追问。
张居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陛下已下旨，调应天巡抚赵贞吉任浙江巡抚，并主持审理郑必昌、何茂才贪墨一案，海瑞、王用汲协助共审。”
严世蕃面色剧变。
赵贞吉是清流的人，海瑞和王用汲都是裕王府推荐的。他们审案？那严党在浙江的烂账，会全被翻出来。
虽然，旨意上还说让胡宗宪监督。可在严世蕃看来，胡宗宪已经背叛了严党。
“好好好，我爹还没死呢。”严世蕃怒吼一声，刷袖而去。
徐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眉头微皱。
在他看来，皇帝让胡宗宪这个浙江总督监督，那就表示，皇帝不想让浙江的事态在扩大。
……
裕王府。
张居正来向朱载坖转告了皇帝的旨意。
“这回陛下是不放心严党了。”张居正面上难掩喜色，“倘若能在浙江掀起一场风暴，或许便能一举摧毁严党势力。”
朱载坖却是拧了拧眉。
皇帝的旨意，没有出他意料。赵贞吉出任浙江巡抚，这个人虽然不是严党，还是徐阶的徒弟，可他跟徐阶一样，是个老阴币。
他会揣摩嘉靖的心思，顶多处理了郑必昌和何茂才，不会把事请牵扯大。因为嘉靖还没有打算清理严党。
徐阶也一样摸准了嘉靖的心思，所以没有趁机猛打严党。嘉靖也正是看出了这师徒二人能体会圣意，这才让徐阶暂领内阁，让赵贞吉出任浙江巡抚。
“难啊。”他意味深长的一笑，“赵贞吉与胡宗宪交好，他才去浙江，应该不会大动干戈。”
他没有点明，但张居正会意。
胡宗宪还是浙江的总督，说明皇帝还没有要倒严。
“哎，就缺一把锋利的剑，能一剑刺穿浙江整个官场。”张居正紧握双拳，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可我大明朝还有利剑吗？”
朱载坖摊摊手：“有！就看海瑞了。”
“海刚峰？”张居正眉头一挑，“只他一个人，臣还真有些担心。”
朱载坖嘴角含笑。
海瑞啊海瑞，本王等着你走到本王面前来。
“太岳，浙江的事，太远。”他一笑，“我们还是谈谈京城的事，刑部秋决的名单确定了吗？”
张居正点头：“刑部名单已经送到内阁了，有徽王，寿王世子，那赵文华儿子的名字也在里面。这回，赵文华没有敢顶风作案。”
朱载坖闻言，微感诧异，挥手道：“赵文华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怎能如此镇定？”
“臣也觉得蹊跷。”张居正若有所思，“臣已让申时行严密监视，刑部大牢那边也已做好了安排。”
朱载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甚好！就等他有所动作，一旦将他逐出刑部，申时行便能顺势接任刑部尚书之职，那时刑部便尽在我们掌控之中了。”
……
城门口处，一队身披铠甲的士兵缓缓步入城中，队伍中间，一辆马车悠然行进。
马车之内，两位中年男子并肩而坐。一位是儒士打扮，气度雍容，举止从容不迫；另一位则显露武士之风，锋芒内敛却难掩其锐气。
儒士轻轻掀开车帘，望着街头巷尾繁忙的景象，不禁轻声叹息：“京城啊，依旧是那番繁华模样。”
武士闻言，笑着问：“文长兄，莫非此前来过京城？”
原来儒士字文长，姓徐，名渭，正是胡宗宪身边的那个谋士徐渭。
徐渭点了点头，一笑：“船主，是第一来京吧？”
“是啊，若不是妻儿在京，我还不想来呢。”武士哼道。
他就是有着赫赫威名的五峰船主，名叫汪直。这一次，他接受了朝廷的招安，本是想回乡的，但胡宗宪劝说之后，他来了京城。
返乡？以他过往的所作所为，乡亲们又怎会轻易接纳他？
不如来京，重新开始。朝廷招抚他，给出的条件是，不追究他过去的罪行，并且，朝廷考虑开放海禁，允许民间进行合法的通市贸易。
如此，他还能通过自己在海上的势力，继续发财。
“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妻儿了。”徐渭笑道，“我还真有点羡慕你，以后可以过着安稳的生活了。”
汪直朝着徐渭一笑：“这还得感谢你啊。”
胡宗宪招抚汪直，这是徐渭的谋划。过程极为曲折，最后还是成功了。
马车最后停在了会同馆，汪直从马车上下来，他的妻儿就住在这里面。徐渭朝着他抱拳道：“船主，你先安顿下来，过几天我再来找你喝酒。”
“好。”汪直也挥挥手，“我等你。”
徐渭一笑，让车夫驾着马车继续前进，马车转过一条街后，在一个豪门大院前停下了。他从马车里跳下来，望着那巍峨的大门，感慨：“陆炳啊陆炳，你可真不怕死，在京城建这么大的宅院。”
他话音刚落，一个红衣少女从大门走出来，她看到徐渭的刹那，惊呼一声：“师傅？”
“徒儿，为师要在你府里住几天。”徐渭摊手。
红衣少女正是陆飒，她蹦跳着上前：“师傅，你住多久都行，快进门吧。”